“臭丫头,还闹呢!其他人还不快出来!”四阿哥说着一把扯掉了我的长舌头。刹那眼前烛火通明,李卫,绿儿,小安子已将烛光拨得亮亮的。
原来这只是我略施小计逼真凶招供的法子。我在身上绑了绳子制造从天而降的效果,当然是李卫和小安子在屋顶将我放下来的;脚穿旱冰鞋,走起路来自然产生轻飘飘的感觉;舌头嘛,也只是一块红布条而已。
我沉醉于自己的鬼魅情节,依旧用悠悠的语调说:“落儿已被四爷赐死,四爷何必还苦苦留恋?”扔下这句话便飞一般滑进花园,一面跑一面觉得自己长发飞舞,衣袂飘飘,像极了传说中的聂小倩,自恋之情油然而生,全然没注意书院花园里的一个小坑,只听“啪嗒”一声,我摔了个嘴啃泥,鼻子撞在地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四阿哥将我抱起,斥责道:“黑乎乎的瞎跑什么啊?多大的人了就不能省点心?摔着没?”
我揉着鼻子眼泪直淌,手之所触却一片潮湿,举到亮处一看,竟然满手是血,不知道自己是否血流满面?我吓得哇哇大哭。
四阿哥也吓坏了,将我抱回卧房,擦洗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血。他极细致认真的表情让我心中一动,连忙紧闭了双眼,不愿在脸上露出来。他以为我还在为被囚禁之事生气,解释道:“丫头,我将你囚禁起来也是没有办法,不然就要将你交宗人府,那份罪你可受不起。其实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是你毒害弘晖,这么久没去看你也是因为失去弘晖心里一时难以接受,加之一直在对案情冥思苦想,才冷落了你,你不要不理我。”
原来之前一直是我错怪了他,心中疑虑顿消,于是朝他微微一笑,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料定依照我的性格必有一番闹腾。“胤禛,”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难道在你心里落儿就是如此不通情理之人?弘晖对你的意义落儿岂有不知?落儿曾经说过自己是懂你之人,如果在这件事情上跟你使小性子,就枉费你如此疼爱落儿了。”
他脸上一动,将我紧紧搂入怀里,摩娑着我的头发道:“爷果然没有疼错人,你真是我的知心人儿。”
我深深地明白,对于他这样一个男人,小事情上我尽可以胡搅蛮缠,得理不让人,但在是非事理上必须深明大义!倍受失子之痛的他此时最需要的应该是女人的柔情,刁蛮任性只会让他更加烦恼,可是稍稍撒点娇定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故意推开他,撅嘴道:“不让抱!”
他急道:“又怎么了嘛?”
我捏住鼻子,“爷刚抱过别人的,一股子脂粉味,沐浴更衣了再来!”
他果然笑出声来,“就你花样多!你以为我想去啊?不是你命令我去的吗?”
“可是我也没让你那么紧紧地抱着她啊?”我佯怒。
“哎,”他叹道:“都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啊,就是天下那最难养的女子!”
我扳起指头细细数起来。他奇道:“数什么呢?”
我故作思考状:“不对啊,爷既然觉着女子难养,为何府里还养了那么多呢?”
他被自己的话绕了进去,一时无语,不禁笑了起来,转而脸上又现凄凉,“弘晖之殇也是源于此啊!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狠毒之女子。”
真正狠毒之人还留于府中,只是没有证据我怎么能言明?否则我岂不成那嚼舌造谣之人而被他深恶痛绝?她的存在必将是个隐患,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祸端来!
他缓缓移步窗口,遥望着星空,苍凉地说:“落儿,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福薄命浅之人?”
虚岁二十七的他已成婚十余载,府里福晋格格多名,可子嗣并不兴旺,加之早年弘盼早殇,如今弘晖又殇,他就只有弘昀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弘时,而事实上,他二人也没有善终。
其实要那么儿子干什么呢?我暗道,你老子康熙子嗣够多了吧?以后争皇位斗个你死我活的日子可有得受呢!当然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寥落的背影触动得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轻微地疼痛起来,我上前牵住了他的手:“胤禛,传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日夜守护地上的亲人。弘晖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他每晚都会眨着眼睛看着他的阿妈额娘,希望他们生活得开开心心的。”
他转过头微微一笑:“你把我当孩子哄呢?还给我讲故事?不懂事的小丫头!不过也难得你这份心了。”
我不服气的性格猛然串了上来,“谁说我不懂事了?我敢打赌,你绝对不是福薄命浅之人,反而有泽被天下之命!至于子嗣嘛,你命中至少还有三子!”
他脸色一变,凝目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讲过头了,只好扭转头含含糊糊打圆场,“本来嘛,爷以后肯定还要继续取福晋,福晋就会生儿子嘛!”
他“扑哧”一笑,“你绕来绕去就离不开这个话题,好好,我保证以后不娶了,你给我生三个儿子就好了!”说着扳过我的脸,却突然指着我鼻子放声大笑。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端过铜镜一照,原来自己的鼻子又红又肿,估计明天还要变成青紫色,我气得直跺脚,“这我可怎么见人啊!都怨你,好好地为什么追我!”
他笑道:“你不跑我怎么会追?我说,你当时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瞪眼道:“我想找找女鬼的感觉啊!你说我扮演得像不像?”
他再次长声大笑:“像,像,尤其摔了一脸血后就更像了!”
“胤……禛……我是……女鬼……你怕不怕……”我心怀鬼胎故意试探他,因为我确实不是寻常人啊!
他将我拉入怀里,坏笑道:“你是女鬼,我就是那捉鬼的钟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