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竭力掩饰自己的惊惶,“我......我乃皇子,认识我又能说明什么?”
“十三弟,把曹舒文带上来!”胤禛终于忍无可忍。
十三在弘时跟前停留片刻,最终无奈地走出门外。半柱香的时间,曹舒文被押进九州清晏。他一进门首先对胤禛行了大礼,然后扑通跪在弘时跟前,泣道:“三阿哥,救命啊!救救奴才!”
弘时唯恐退避不及,摇手不止,“谁认识你啊!混账东西!”
曹舒文含恨道:“三阿哥,想不到你果真是无情无义之人,我曹舒文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如今你不但翻脸不认人,还欲杀我灭口!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穿着的两只蚂蚱!”
弘时大怒:“曹舒文,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胤禛拍案而起,“混账!在朕跟前,岂有你们大呼小叫的份!”
曹舒文此时反而了无畏惧之心,大步走至胤禛前跪下,“皇上,我曹舒文如今横竖是一死,可我临死之前一定要揭穿了这个忘恩负义之小人的真面目!”
胤禛叹道:“唉,说来你与朕也还算有些渊源,怎么就三番五次加害朕呢?虽说你姐姐死得早,可也毕竟是她咎由自取。”
“皇上明察,贱姐一事纯属冤枉啊!”曹舒文的头磕在地上咚咚直响。
“哦?你姐当初供认不讳,畏罪自尽了呀?如若冤枉,岂肯拿生命开玩笑?”
“皇上有所不知,”曹舒文泪水横流,“只怪当年奴才全家贪慕虚荣,想方设法攀高枝,求着人把姐姐嫁进王府,后又攀上李福晋这靠山,不,如今是齐妃了。哪知这狠毒的女人步步为营,一边笼络贱姐,一边设圈套。她想着法子给奴才弄了个官当,又设计把贱姐卷进陷害弘晖小爷的案子里,最后抓了奴才老父老母逼贱姐替她背黑锅。”
“岂有此理!”胤禛气愤填膺,“你为何不早揭发?”
“只怪奴才糊涂!齐妃当年许诺奴才,若能将此事保密,日后必然还有重用奴才之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奴才寻思反正姐姐人死不能复生,倒不如为活着的人谋求福利。便说服了家人,继续为她母子卖命。这许多年来,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她二人说翻脸就翻脸,奴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惟愿临死之际揭穿她二人的真面目。”
弘时大惊失色,指着曹舒文斥责他信口雌黄。
曹舒文不惊不慌,“皇上若有不信,可派人去个地方,奴才将这么多年来与她母子所通信件妥善保管,就是防着有这么一天!”
弘时这才方寸大乱,可胤禛冷若冰霜的脸已容不得他半分解释。
胤禛挥挥手,示意将曹舒文带下去,曹舒文最后回首的瞬间,我想起了一张脸,多年前的大年夜,在雪地里疯狂追杀我的蒙面男子,被摘去面巾后不就是这张脸吗?
我随曹舒文飘远的思绪转眼被胤禛跟弘时的对话拉了回来,只听胤禛对弘时说:“把你的所作所为都招了吧!”声音出奇的平静,却不容滞缓。
弘时绝望了,以他对父皇的了解,这样的语气代表了没有回旋的余地,代表了漠视,代表了绝情。“父皇,孩儿不孝。”弘时涕泪交加陈述着自己的过失,“从小孩儿就没给父皇争脸,皇祖父不喜欢,父皇也不待见。可孩儿不甘心,论才学,论外貌,孩儿哪点比两个弟弟差?只是因为孩儿亲娘不受宠......”
“放肆!你把朕说成什么人了?听枕边风的昏君?”胤禛的怒火还是被弘时挑起。
“是,孩儿说错了。只是弟弟们有的孩儿也想有,并且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你千方百计加害你弟弟,甚至不惜弑父?”
“成大事者不计小结!自古多少圣主明君不都是从手足相争开始的吗?可是孩儿并非亡命之徒,弑父一事绝对不敢。那贾士芳也只是能控制父皇而已,孩儿并不打算加害父皇。”
“孔庙刺杀朕还不算加害?”
“父皇,孩儿不曾做过!”
一直在旁边不言不语的我插言道:“请问三阿哥,你的玉呢?”
“什么玉?”弘时不解,且不似伪装。
“每位皇子或皇孙出生时都会有一块随身携带的玉啊,上面刻有该皇子皇孙的名讳。”
“在这呢!”弘时有些不乐意的掏了出来。
他果然做了块假的,我本不想过多地卷入这件事,弘时所犯之过已足以治他死罪,多一条少一条又有何干?只是若当真不是他刺杀胤禛,那么深宫内就还隐藏了一个危险人物,所以必须弄个水落石出。我接过他的玉,佯装仔细辨认,其实我根本不懂玉。“这块玉是仿制的!”我忽道,“真正的皇子玉触手生温,并且根据每位皇子排行的不同会有不同的纹路,而三阿哥这块玉只是块普通的暖玉,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弘时哼了一声,“不错,我这块玉是假的,真的不知掉在哪个地方了,怕皇阿玛责骂才仿制了一块,可这跟刺杀有关系吗?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辩驳的?我做过的事自然会招供,没做的也不能诬陷在我头上。”
直觉告诉我,孔庙一案不是弘时做的,那么刺客到底是谁?隐藏在深宫里的另一个幽灵般的人物又到底是谁?一股冷气从脚底窜上来,看来一切还没有结束。
胤禛似乎厌倦了今天的审问,他有些疲惫地道:“把弘时关进宗人府待审,齐妃李氏打入冷宫。其他人都退下吧。”语气依然淡淡的。
弘时抱住胤禛的腿哭喊:“皇阿玛,皇阿玛,你别这样。孩儿求求你,打我骂我吧!像往常一样骂我不成器,我宁可你打死我也不要你这样啊!皇阿玛!”
胤禛收回脚,转身道:“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冰冷的声音止住了弘时的哭喊,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所有的人似乎都明白这样的冷淡代表了什么,只有我看见了两行晶亮的泪水从这位冷面皇帝的眼角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