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一定在连夜审问刺客吧?身处深宫的我迫切想知道答案,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央求胤禛让我出宫去探望四季花语的姐妹,而事实上这只是我想去怡亲王府的借口,这些年我早已疏于四季花语的生意,基本上是红雪在代为管理,我只是收钱而已,再后来我索性连每月的收益都与红雪平分了。
胤禛对我突然赶在他早朝前就醒来颇为奇怪,“你哪天不是睡到我早朝回来啊?难道出去久了还认床?”
我含含糊糊嗯了几声算是答复,最后只好耍起老手段,“哪有睡到你早朝回来那么夸张啊!难不成皇上把我当成猪了?”
胤禛大笑,“你啊,除了长得不像猪,其它各方面都像猪。去吧去吧,不过得在我早朝回来前回宫,我下了朝要看见你才踏实。”
然而,接下来我发现自己不用出宫了,因为小安子正在含蕴斋外恭候,说是九州清晏的小太监来报,怡亲王有要事在九州清晏请求面圣。
如此说来十三已经审问出结果了?我急忙跟上胤禛。他回头诧异地问道:“你不是要出去吗?怎么不去了?”
我眼珠一转,谎话张口就来:“皇上不是不想要落儿出去吗?落儿怕在外玩得忘了时间赶不上在你下朝时回宫,那皇上惦记了怎么办?反正这会儿怡亲王来了,我就把要说的让怡亲王转达不就得了?”
胤禛摇头笑叹:“鬼丫头!也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招!”
九州清晏,十三凝重的表情强烈地说明着一个问题——审问的结果将会撼天动地!我隐约猜测到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十三该如何回话。
“皇兄,臣弟有要事上奏。”十三竟然开门见山,还好胤禛没有冠心病高血压。
胤禛对即将听到的残忍事实无丝毫思想准备,微笑着问:“看来此番去江南收获不小!”
“是,收获确实不小!”十三小心翼翼地陈述着发生在秦淮的刺杀事件,胤禛的脸色渐渐蒙上乌云,别人不知道我岂有不知道的,被刺杀的可是他秘密立下的储君啊!传位诏书如今正在正大光明匾后高高放着呢!
“刺客可有抓到?审问出什么结果?”胤禛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手背青筋突起。
“回皇兄,刺客抓到,起初他们守口如瓶,现在已供认不讳。”
“哦?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刺杀阿哥?”
“是......是曹舒文。”十三吞吞吐吐道出这个名字。
犹如晴天霹雳,我和胤禛都被这三个字所震动。我震动是因为自己猜测的准确性,而胤禛......
胤禛因愤怒而声音颤抖:“他为何要赶尽杀绝?害朕不成又刺杀朕的儿子?难道就因为他姐姐死在雍邸吗?”
“为何?”十三变得茫然,“臣一路审问他为何刺杀四阿哥,是谁人主使。所有刺客均守口如瓶。到京城之后,一队囚犯只剩得他一人,他却主动告诉臣为何?”
胤禛大为不解,“这又是为何?”
“臣等在秦淮擒获全部刺客并押解回京,刺客深信主人会派人来救,却不料在直隶等来的却是一群欲杀人灭口的凶手。所有刺客除曹舒文外尽数身亡,曹舒文心灰意冷,才决计全盘如实招供。”
“如此说来却有幕后主使?是谁?贾士芳一案是不是他做的?”胤禛脸上黑云压顶,我嗅到了暴风雨来临的气息。
十三仍然用不急不缓的茫然语气回着话,“他一共交代了三件案子。第一,秦淮刺杀四阿哥;第二,命贾士芳混进宫;第三,也是最久远的一次了,年夜刺杀怀孕的落格格,即现在的裕嫔,导致其小产。”
胤禛拍案而起,“原来害落儿小产的人就是他?他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皇兄!你要冷静!”十三喉咙里已带哭腔,这在他这个铁骨男子身上可是少见的,我以前也仅仅只见过一次——即我被胤禛冤枉快病死那次。
“到底是谁!”胤禛大吼。
我连忙按住他肩膀,示意他坐下,轻声道:“胤禛,该发生的终究要发生,你一定要冷静!”
“落儿?你也知道是谁?你们还骗着我?”胤禛抓住我的手。
我慌忙躲开他的注视,轻描淡写道:“胤禛,落儿怎么会知道呢?还是听十三爷说吧!”
胤禛再次把目光转移到十三脸上,十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一字一句说道:“是......三,阿,哥。”
胤禛的手握在我手中,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颤抖,首先浮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是绝望和颓然。他重重地合上眼睑,睫毛上闪烁着几滴亮晶晶的光,他无比沉痛地低语,“如此说来,孔庙刺杀朕一事也是他所为?”
“这个......曹舒文并没有招供。”
胤禛再度睁开眼时,盛怒的决然替代了矛盾的痛楚,他豁然站起,怒喝:“来人啊!把朕那不孝的三阿哥给带来!”
弘时被带来时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事,以为胤禛只是像往常一样查问功课,一进门就给胤禛报喜,说老师昨儿赞扬他一篇治国之道颇有见地。
“你认识曹舒文吗?”直到胤禛不愠不火摆出这个名字,他才瞠目结舌。
“儿臣......儿臣不认识。”
“哦?你不认识他,他可认识你!”胤禛的语气仍然很平静,可我知道,越是这样平静的背后风雨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