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年羹尧西北平乱,胤禛日日坐卧不安,只要听闻西北战报到便如惊弓,国库投入了大量财力,整个朝廷似乎都在围绕西北战事而转。陪他在这场没有流血的后方战场煎熬,终于迎来西北大捷的喜讯。胤禛欣喜若狂,马上下令二品以上官员全部出城迎接年羹尧凯旋,加封年秋月为皇贵妃,他自己亦不顾众臣反对,执意携年秋月亲自出城迎接。年秋月的脸上写满了得意,更趁无人注意时悄悄对我说:“姐姐,我说了你终究是争不过我的,你看!”
我回报她恬静的微笑,“恭喜。”如果指的是身份地位,我确实争不过她。自古以来,皇宫后院的争夺就是朝廷权势争夺的写照,谁的外戚势力大,后宫的地位自然也高,以如今年羹尧受宠的形势,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她?然而福兮,祸所依也!所谓盛极必衰,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此灾难也开始降临在他哥哥身上。
此时的年羹尧位高权重,大有作威作福之态,引起了胤禛的不满。此外他还结成朋党,犯了大忌,更让胤禛疑忌。而整顿吏治,打击贪赃不法是雍正初年的一项重要政策,所以年羹尧的贪赃受贿,侵蚀钱粮是雍正万万不能容忍的。雍正三年三月,年羹尧贺五星联珠表有误被责问,四月即改年羹尧为杭州将军,岳钟琪接任了川陕总督。正是世事如棋,此般风云变幻,大起大落谁都没想到,年秋月也因此大病。
养心殿里,胤禛轻锁眉头,年秋月的宫女哭哭啼啼地跪着诉说年秋月的病情,意欲求胤禛前去探望。胤禛沉声道:“知道了,你退下吧。”便又坐下继续看书。
我试探着问:“胤禛,你不去看看?”
他惊道:“你不介意?”
原来并不是不想去!我微笑道:“我当然介意!可是她毕竟跟你生活了这么久,还给你生了孩子,当年我对小落的感情都那么深,何况她是一个人呢?胤禛,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那......我去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确定不是在说反话?”
“去吧!”我轻轻推了推他。
“落儿!”他叫着我的名字紧紧抱住我,却只说出了两个字:“谢谢!”而我,深知这俩字的分量,也不由紧紧回抱了他。
不久,年秋月死于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而胤禛就在她的身边。
一承她生前的风光,年秋月被葬入泰陵,那是胤禛为自己准备的地宫。之后,年羹尧迅速入狱,这也算胤禛为他这段政治婚姻,为也曾与他共度多年的年秋月所做的最后的眷顾。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雍正四年的春天。胤禛兴致勃勃地来到我居住的地方,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我笑道:“什么事啊?神神秘秘还当自个儿年轻呢?”
“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大开眼界!”他更加兴奋。
真是奇怪,他竟然带我出宫!而且还没带护卫,就只小安子牵了马,临出门时叫上了红雪。我的好奇心还真被勾起来了,去哪儿呢?一路路熟悉的景象在眼前掠过,我暗自琢磨,这不是去圆明园的路吗?
“胤禛,我们是要去圆明园吗?”我按捺不住问道。
他还是微微一笑,扬鞭道:“跟着来吧!”马鞭挥舞的瞬间,仿佛又看见了年轻时的四爷,我哈哈大笑,即刻纵马跟上,如同当年跟着他奔跑于关内关外,大江南北。
他果然在圆明园外驻马,一入园便吸入一股泥土新叶的芬芳,我开怀大笑,“胤禛,这里还跟从前一样!”
“傻丫头,不一样了!跟我来。”他拉着我在园子里转起来。
他首先将我带到正大光明殿北面,前湖和后湖之间新建了一组建筑群,名为“九州清晏”。从这儿可以望到西山,恰逢新雨过后,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只听他吟道:“蒹葭叶上雨声过,乍觉新凉飒飒多。山色崔嵬千叠翠,湖光潋滟万重波。游鱼避钓依寒澡,祥鸟惊弦就碧螺。莫讶金风催改序,秋晖偏好快晴和。怎么样?这儿挺适合寝息,是我的住处。你要喜欢,也住这儿?”
“我们要住进圆明园了吗?”早就知道雍正帝是在圆明园办公居住,可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个机会,可转念一想,我是他老婆,不住园子里住哪里?可是跟他住一块儿还是不方便,便笑嘻嘻地说:“胤禛!皇上!落儿知道您一惯节俭,可不会小气到没给落儿准备住处吧?别落人笑话!”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还跟年轻时一样,想方设法不让我管着你!你就不怕红雪和小安子笑话?”一直在身后不出声的红雪二人果然吃吃笑起来。
“来吧!”他将我带到福海北面,那儿新竖起一栋华丽的楼阁。主楼的背面还有一处小苑,提名含蕴斋,处于一排木兰树的包围之中。此时正是木兰花开,空气里弥漫着木兰花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这儿可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你喜欢吗?”他在我耳边问。
“实在太美了!”我一个劲儿点头,估计两眼放光,“胤禛,我能住这儿吗?”
“不止这儿,圆明园任何一处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因为它是为你而兴建的。”他忽然从身后拥住了我,轻声在我耳边道:“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在外国的童话故事里,最后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圆明园就是一个童话世界。从此以后,我和你要幸福地生活在这个童话世界里。”
不知道是他呼出来的气息暖洋洋的,还是雨后的春日暖洋洋,总之幸福的暖流从心底涌起,一直涌上脸颊,以致双颊发烫。我瞪了他一眼,“都老头子一个了,还说什么王子公主的童话!”
他眼里蕴满了暧昧的笑:“我老了吗?那今天我就要你看看我到底老了没有!”说完将我一抱而起,小安子和红雪立刻转过身。
我在他双臂中挣扎,轻声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他愈加嬉皮笑脸,抱着我走进含蕴斋,“就不放!别忘了,我行孝期已满!”
我晕,早知道我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