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进耿府的时候,眼里的怯弱衬得她素净淡雅的打扮格外招人怜爱。额娘的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些,轻轻地对我嘀咕:“倒也不是那妖艳女子。”
我微微一笑:“额娘,你就放心吧。她是我酒楼的人,品性我还不了解?你带她去见哥吧,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你也该回王府了,别让人说闲话。”额娘在我身后叮嘱。
我回头道:“额娘,不用操心我,我去给哥找大夫,哥一定有救的。”
是的,我现在只有去找巴多仑。哥那么重的外伤,或许西医见效更快。巴多仑初见我惊喜万分,张开双臂欲拥抱我,可能忽然想到这是大清朝,手臂伸出一半停了下来。我笑了,巴多仑在我心中一直像慈爱的长辈,给了我无数关心与支持,我主动伸手拥抱了他。他也回之以爽朗的大笑。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刚出炉的巧克力蛋糕正等着你!还热乎着呢!”巴多仑牵着我的手神秘地说。
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巴大人,你还当我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啊?”
“怎么不是?我可永远记得月明楼那个泪眼婆娑,吵着要吃巧克力蛋糕,要南瓜马车的傻丫头!后来四爷还来找我画水晶鞋的图样呢!”
我伸手触了触一直贴身佩戴的水晶鞋玉佩,心情黯然了下来。洞察一切的巴多仑马上感觉到了我的变化,“怎么了,傻丫头?你每次来找我啊必定有为难的事。是不是四爷......”
我摇摇头道:“不是的,巴大人。我哥哥受了严重的外伤,巴大人能不能请几位西医学家帮帮落儿,救救哥哥?”
巴多仑一听,立即叫上马车,“事不宜迟,快走!”他仍旧叫上了以前那些医生朋友,快马加鞭赶到了耿府。
西医学家经过仔细的诊断,认为哥哥虽然伤势很重,但好在失血不多,且体质强健,完全有把握使其恢复健康。大家听了终于松了一口气,额娘将我拉到一边,拭着泪絮叨:“闺女,你哥没事了,你也该回了。你是有婆家,当额娘的人,可不能老呆在娘家。”
我不乐意地扭过身子,“额娘,我到底是不是你闺女啊?你现在有哥哥就嫌弃女儿了是不?”
额娘急了,“瞧这丫头,说什么话呢?额娘还不是为了你好啊!我何时不把你当亲闺女啊?”见我不言语,她又道:“我知道,你如今在王府的日子没以前好过了,可是这是女人的命啊!谁叫咱是女人呢?”
听额娘这么一说,我唯恐她为我担心,立时换上笑颜,“额娘,哪有啊,我在王府可滋润了,我是惦记你呢,才想在家多住几天,既然额娘要赶我走,我马上就走!”
额娘疼爱地捏了捏我的脸,笑骂:“贫嘴!”我鼻子一酸,连忙用笑容掩饰。害怕自己在额娘面前流露自己的情绪,我托辞走出了房间,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
“傻丫头,有心事?”巴多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慌忙站起身,“没有啊!巴大人,我哥没事了?”
“嗯,伤口都处理好了,他们正开药呢!”巴多仑睿智的双眼盯着我的脸,“落儿,你不用瞒我了,我还不了解你啊?不过,在我心里你可不是一般的俗世女子,我甚至觉得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相信你一定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问题,乌云也总会散去的。”
“巴大人,我懂的,谢谢你。你看,他们出来了。”我指着不远处走来的西医和阿妈额娘,“巴大人,送我回王府吧。”
我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王府的一切,可是我知道自己是属于这里的,尽管如今伴着我的只有弘昼和红雪,可这里是我心的归宿,无论我去了哪里,似乎最后的终点总是在这里。行走在熟悉的花园曲桥,我无奈地低头笑叹自己傻,却不防撞在什么东西上。
“怎么走路还是这么不小心啊?”温柔的语气,熟悉的声音。泪水差点涌了出来,我撞上的是他的胸膛。我假意揉揉额头道:“对不起,撞疼王爷了。请王爷恕罪。”
“你在说什么呢?你自己撞疼没?我看看!”他说着欲掰开我的手,我扭过头怕他看见我润湿的眼。
“你这丫头,怎么这倔强的脾气还没改啊?”他却比我更犟,非得掰过我的头不可。当我的含泪的双眼终于袒露在他眼前时,他的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动容,他轻揉着我的额头,低沉着声音轻道:“丫头,我......”
“哟,王爷,原来您在这儿啊!害奴婢好找!”矫揉造作的嗲声嗲气不用看就知道是年秋月来了。
我使劲挣脱他的手,他也不再坚持,年秋月已有了身孕,挺着骄傲的大肚子,夸张地摇摇摆摆而来,仿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般,一到胤禛身边,佯装不支,就娇喘着搭上了他的肩膀。
我的脸上应该盈满平和的微笑,我不想看年秋月那张令人恶心的脸,便直视着胤禛道:“落儿恭喜王爷又将喜添麟儿。”
他凝视着我,眼中居然是从未有过的无奈。我们就这样相互对视着,我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我们的曾经,那本该一路收集的点点滴滴,那留到以后在摇椅上慢慢聊的过去,不知道他是否也读懂了我的眼,读懂了我的痛?
年秋月那讨厌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再度响起,“那可谢谢落儿姐姐了。爷,我们走吧,秋月走累了。”
我收回自己的眼神,轻道:“落儿告退。”
或许过去的终究将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