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航在花满楼过的日子相当的惬意,较之月家庄,更胜一筹,身为月家庄的二公子,虽不需承月家大权,却仍需要分担月家责任。
他生性偏静,性情淡漠难起沉浮,若非花赏月这女人将他劫了来,他仍旧是月家庄的二公子,做着无关喜不喜欢的事。
花满楼的生意不单纯,帐虽有些乱,倒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理妥,其他事,他都无需理会。
想睡时睡,想吃时想,想一个独处时,便无人来打扰。
不——
该说是有一个人例外,花家赏月姑娘可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的赏他月航。
她的名,与他的名,造成的结果,是如此的让人啼笑皆非。
一觉好眠,睁开狭长好看的凤眼,便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坐在地上半靠着床沿睡下了,花赏月是个随性的女人,虽只有十七,却懂得如何让自己过得快乐。
这一点,是以往的月航羡慕的,不过,现在的他,倒是没有什么好羡慕,他的生活,已经到达这一地步。
撑着手,起了身,双脚落地套上鞋,坐在床沿,静看躺着的姑娘好一会。
薄唇,微扬。
而后,起身,继续到书案去处理他的帐,倒对坐在地上的姑娘不管不问,任由她坐在地上,半靠在床沿,是不是会不舒服。
月航啊,其实是个冷情之人。
眼儿紧闭,呼吸平稳,垂落在地的小手却不知何成轻握成了拳,花赏月在他刚醒之时便醒了,她才着眼静候他起身,对她不理不睬。
这个男人有时候是真的让人火大。
偏偏,每一次,他都有最好的说法。
若是此时问他,他定然回以不想扰她的话。
这种回话,两年来,她听得太多,多的耳朵都要生厌。
默默的,她睁开了眼,瞧着书案后台,替方才她拎进屋子的那袋银子入帐。
“西山孤月已经顺利成擒?”他抬头,睨着她,顺口问道。这个男人就是有如此的神通,平时对楼里之事从来不会多嘴过问,但是,一旦楼里发生了什么事,偏就瞒不住他。
“是啊,子乔三人把西山孤月拿下了”。花赏月起身,拍拍裙后可能沾上的灰尘,“你饿了吗?”
“嗯?”月航又抬头,摇摇头,“还不饿”。
他的胃,已经缩小的快要瞧不见了吧。
他的饭量简直就比楼里的女儿家还要小。
对此,花赏月皱了皱眉,她常问他饿是不饿,他也常回她还不饿,怎么都是她在饿呢。赏月心里有些烦燥,抿着唇儿,不发一言的离开帐房。
直接到厨房。
她努力研究过一些食材,自认为手艺不错,煮的东西楼里的姑娘家吃了之后也颇为满意,她也开始爱吃自己煮食的东西。
只是,花满楼事多,且杂,并不能时时上厨房呆着。
她只替他煮食。
偏他已经挑到不挑,不管是不是她煮的,他都没有特别要求便是了,算来算去,倒算出她花赏月的自作多情来。
这怎么可以——
她可是堂堂花满楼的楼主,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让人瞧扁了。
“楼主,不知道月家庄从哪儿得到的风声,好似知道月先生在咱们楼里,今儿个铁手陆飞代月家庄上门来讨人了”。花小红啧啧出声,“月家找了二年还不死心”。
“陆飞人呢?”花赏月起身,不盈一握的腰身,脸上的神情有些清冷,“我倒要去会会他,听听他的消息是打哪来的”。
“在外一层”。
外一层的迎客间,花家七剑已经将迎客间各方守住,陆飞坐着品茶,心思显然不在茶上,四处观望,这屋子的建筑倒是寻常的很,花满楼的外一层倒是没有什么特色嘛,与一般的商家待客之所相同。
“姑娘——”。他已经等了许久。茶也入肚了三杯,该见之人仍未见到。
“陆公子急什么,再等等嘛”。大剑不以为然的撇过唇儿,男人,哼,这么点耐心都没有还想上花满楼来要人。
怕是连她们七剑这一关都过不了,更别提是楼主那一关了。
“我倒是不急”。陆飞苦笑,只要能寻到月航,哪怕让他干坐个三天,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现在,他是想先讨个说法,“不知道贵楼主是否真的会出来”。
“副楼主已经进去请了——,瞧,这不是来了嘛”。二剑哼了哼,比大剑更不以为然。
入屋的,是一身白衣的清丽女子,看模样还是个小姑娘,小脸上去万分成熟的模样,倒是让人不能小瞧了。
陆飞只听过花赏月的名,倒不曾亲眼见过花赏月的样子。
今天,算是饱了眼福。
花家多美女。
偏偏一群弱女子做的是比男子更强悍的事情。
陆飞起身,拱手,“这位便是花楼主了吧,在下陆飞”。
“铁手陆飞,坐”。花赏月手儿一侧,她便在首座坐下,花小红与她平坐,陆飞也依言坐了下来。
“不知陆大公子找上花满楼是何事?有对头不想自己出面,花满楼倒是可以便宜替你解决,算是套个交情”。上她花满楼的,向来只谈生情,不谈感情。
套交情这种事儿,只是口头说说,当不得真。
“不不不”。陆飞摇头,他铁手陆飞在道上的确有几个仇家,人在江湖上行走,哪能清白一身,没有遇上几个夜鬼的,不过,暂时还不需要处理的地步,“地下是受人之托,听说月家庄二公子在花满楼做客,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当然属实啊。
不过——
谁也不会承认便是。
花赏月眉儿微扬,素手执杯,就唇,抿了一口清茶,才慢条斯文的启口,“不知陆大公子是听哪位大侠说的,赏月怎地不知”。
这托,自然是受月家人之托。
月家倒是不死心。
偏月航不想回月家庄,她花赏月也不允他回。
“这个陆某就不方便透露,还请花楼主行个方便,月庄主和夫人思儿甚切,二年不见,月夫人是日日以泪洗脸,过些日子便是月庄主六十大寿,无论如何也让月航回去替父祝寿,到时,若是月航仍决定在花满楼做客,也不会再有人上门寻事”。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以为”月航是在花满楼了。
“那也要瞧瞧人是不是在花满楼,若是人不在,要赏月如何交人,至于月庄主的六十大寿,到时候花满楼会送上一份贺礼,算是一片心意,陆大公子,你请回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起身,赏月要送客了。
七剑立刻上前一步,见状,陆飞再度苦笑。
看来,这花满楼的人还真是不好惹。
“临走之前,陆某想与花楼主谈笔生意”。
“说”。
“请花满楼代为寻人”。
“寻谁?”
“自然是月航”。
“小红,这笔生意接下,不过,不保证可以达成,月家庄已经寻了二年的人还没有寻到,势必有一定的难度,赏月虽为楼主也不能为难了手底下的人,若是能寻到月航自然最好,若是寻不到——陆公子这笔定金,必然奉还”。话落,赏月睨了花小红一眼,“小红,按规矩向陆大公子收定金,可不许多收,知道吗?”
“知道,楼主”。花小红甜甜回道,双眼都笑眯了。
这句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不能少收,得多收。
反正陆家,月家,无论是哪一家都是有钱人家,偶尔也出点血来补补花满楼的家用可不过份,谁让花满楼的嘴多,都是要吃着,要养着的。
陆飞既然开了口,便要交这份定金。
之后,被七剑“护送”着离开了花满楼。
花赏月瞧着那笔为数可观的定金,心情是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月家盯上花满楼,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
月航定然早就知道月老庄主什么时候过寿,六十大寿,这是多难得的日子,他身为人子,该是会回月家庄的吧。
到时,她还能拦得住他吗?
花赏月脸上的愁苦让花小红看入眼,疼入了心。赏月为了月先生可是费尽了心血,连亲手下厨都做了,偏偏那位月先生就不是个会领情的人。
再这样下去,她是怕赏月会受伤害。
一个冷情的人,一个满腔真心的人,受伤的肯定是后者,不可能是前者。
月航表面温雅,实地里,就是个心思深冷的男人,接触过几次花小红就已经很有感觉了。他就是块冰,没有十足的热度怕是溶不了。
就算赏月拥有十足的热度,那也得有体力坚持到溶化他时,否则,前头所做的一切,皆白费了。
“赏月,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陆飞肯定会上门来讨消息的”。
“直接告诉他,寻人无果”。
“那月老庄主的六十大寿呢?不告诉月航一声吗?若是月航执意要回月家庄替父祝寿,到时赏月你是放是不放?”
自然是——不放的。
只是,心底,闪过的是抹不确定。
主导权,似乎并不真正的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