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与那女子携手转身,却蓦然看到身后站了一个紫黑色衣衫的女子。仗剑而立,凤目闪闪发光,冷声道:“大辽三十万兵马压境,公主居然还和大辽的公主情同姐妹么?”
优雅的转身,笑容爬上眉梢,明媚如阳春的旭日。娇声道:“黛玉不知李姐姐此来何事,倘若姐姐还是为着寻段公子,黛玉不妨这里就答应了姐姐,倘若再遇上段公子,必定将他五花大绑了给姐姐送去,如何?”
来者正是李敏,耶律婷也是见过的,不觉吃吃笑道:“李姑娘日日为什么段公子忧心,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管我们如何么?莫不是……”
李敏恼怒不已,奈何方才已经将公主府巡视了一遍,并不曾见段正民的身影。气的绿了脸,握着剑的手隐隐发白。大吼道:“你胡说!”
若不是护卫公主府的几位将领得了黛玉的意思,遇到李敏和玉莹前来的时候,尽管放她们去找,李敏如何能这般如入无人之境。可笑不自量啊!却也是,她为着引起那段正民的重视,竟然生出演一出红杏出墙给段正民的看的法子,不料那段正民却丝毫不曾生气。反倒是她自己心里不安,好几日不敢去见段郎,弄得如今找了几日也找不到他!偏偏那个玉莹得了家里的信儿,回去认亲去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叫她这没脑子的侠女束手无策,这才跑来了公主府寻黛玉的晦气!
黛玉止了耶律婷的嘲笑,将李敏劝走。才细细的问了大兵压境的事儿。原来,耶律明珠与耶律婷回大辽之后,耶律鸿竟然已经对他兄妹两个生出疑心。他两个毕竟是在秦国耽搁了将近两年,而耶律明珠身上未好清的伤痕,却成为他通敌叛国的证据。甫回去之时,皇帝还当着众大臣的面儿问过一次,之后竟然派人将他兄妹两个抓了起来。
因耶律婷当时与耶律明珠在一起,这才知道原来耶律明珠回燕京送冰莲花似最后的伤势,竟然是大王子与二王子联手派人刺杀所致。看来,耶律明珠在中原耗费的一年多,对他在大辽的低位十分不利。
囚室之中的审问耶律婷却是不知道的,那耶律鸿威逼耶律明珠择一名公主求亲,耶律明珠因不敢确定黛玉能否接受赐婚,所以死活不肯答应。耶律鸿打探出黛玉的身份,这才放出话来,有哪个王子能够娶到黛玉便赏赐骏马万匹、牧场千顷!
屏退众人,只她姊妹两个时,耶律婷才小心翼翼的讲过。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说辞,黛玉悄问道:“耶律太子不过是外出一年半载,如何家里就变了天地?”
耶律婷红肿的眼睛却不曾流泪,反而是莹莹笑意,“嫣然曾经告诉过妹妹我与哥哥自小的经历,妹妹可是不记得了?”
耶律明珠身受重伤,在公主府等待众人寻找甄玉泉的时候,耶律婷曾细细的讲过她们的过往——
大辽如今的王后并不是秦氏公主,却是如今大王子二王子的生母,不过是当日大秦公主身边的一个丫头而已。这其中的恩怨纠葛果真是一言难尽。只知道大秦公主嫁给那耶律鸿后并不得宠,郁郁寡欢中三年而卒。至于耶律明珠和耶律婷,本名耶律沧海和耶律嫣然,都是那个温暖如三月春风的耶律宛心给取的。他们的父王耶律鸿在酒后贪欢之后,何曾记挂着还有这么一双儿女?
耶律宛心与耶律宛颐一对姐妹也甚是可怜,她们其实是耶律鸿的亲妹妹,可是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不曾闹破,众人皆以为她两个只是某位王爷庶妃的女儿,因此她姐妹两个亦是不受宠。两个年纪不大的姑姑带着两个小侄子小侄女,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
那般形势之下成长起来的耶律明珠,虽是有着温文尔雅的表现,却难掩内心的桀骜不驯。就在耶律宛颐嫁到大秦的前两年,他依然凭借雷霆的手段,得到了太子的位置。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成为了威名赫赫的草原雄鹰,将来要继承草原之王的位子,羡煞了多少人!
其狠毒其霸气,无与伦比!其雄心更是人尽皆知,竟然不料他当上太子之后的一趟大秦之行,回去之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耶律婷看着黛玉的目光,颇为隐晦难测。轻声道:“莫非那一趟大秦之行,发生了什么事儿?”
“哥哥遇到了一个值得珍视一生的女孩儿!”耶律婷小心翼翼道:“不过,她却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家的孩子,只知道……”
“她叫木槿!”
耶律婷诧异不已,惊叫道:“林妹妹如何得知?”
那时候的耶律明珠,不是正叫做耶律沧海么。想不到,当日里正是他才登上太子之位的出游。黛玉羞赧的低头,轻轻摇头,不能言语。
耶律婷挑眉而望,细细的思索了一阵,才试探着问道:“好妹妹,莫非你便是哥哥心中的木小姐?”
见着黛玉颔首,耶律婷才恍然大悟,轻叹道:“怪不得呢,那日我与哥哥在姑苏之时,哥哥听闻你是……哥哥知道水溶他喜欢着你,生出的是醋意,却不是平日里维护嫣然的霸气!都怪我一心只想着自己,却不想哥哥何以会甫到姑苏,便直奔了林府而去。”
黛玉瞬时羞红了小脸,更是不语。
耶律婷自己沉醉了许久,才苦笑道:“罢了,说这些也无用。如今情形,哥哥是要我来告诉林妹妹,千万不要答应他们的求婚,哥哥自然会想法子的!”
忍住心慌,黛玉问道:“耶律姐姐是如何来的?”
“杀了侍卫,逃了出来……”
黛玉心中更是惊骇,却不敢全信耶律婷的话。自从知道了太后恐遭遇不测之后,皇上已经下旨严密监视了那耶律宛颐。更是派出弓弩手在四周射杀大雁,耶律宛颐少不得已经和大辽隔绝了联系。明目上却是她产下了小公主,难以行动。想来,大辽那边儿不得消息定然会怀疑的。
抬眸轻笑,淡淡道:“耶律姐姐,婉仪贵妃既是自小看着姐姐长大,何以那些时日在宫中,并不见得姐姐和贵妃娘娘交好呢?”
耶律婷一怔,却是听出话中的怀疑之意。奈何也怪不得黛玉,自己空口无凭,何况关系家国大事,还作谁也无法轻信不是?只定定的看着黛玉道:“妹妹可记得最早与大秦皇帝定亲的是谁?”
黛玉摇头,如今虽是关心大事,这事儿却是皇帝的禁忌,她如何能知。
“是宛心姑姑,奈何宛颐小姑姑十分喜欢的人却喜欢宛心姑姑。因此上宛颐小姑姑大受情伤,这才……”
“莫非果然有那位公主拒嫁的事儿?”黛玉更觉惊讶。倘若那耶律宛心有那善心对待耶律明珠与耶律婷兄妹,又如何会不顾全大局。也只有被人所迫了,乃忧心道:“莫非婉仪贵妃做了手脚?”
耶律婷摇头道:“内情究竟如何我也不知,只知道如今哥哥是改了注意。”
瞧耶律婷那惋惜却又好笑的神情,黛玉便知其中有事,轻笑道:“何谓改了注意?”
“送宛颐姑姑成亲来的目的,想必依妹妹之聪慧,如今已不难猜出!”耶律婷苦笑不已,当日她们本是要打探大秦民情。联络探子,好为日后统一南北做准备的。只是,不想兄妹两个深深陷入儿女私情当中。
难不成耶律明珠心里因为记挂着黛玉,而甘心放弃开疆扩土的想法?黛玉心内已然感叹,还算他聪明,大秦女子自是不会跟着他侵略自己的祖国。更何况她林黛玉柔柔弱弱的心里,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
只这话,不曾说不曾问,难得他能够想到,还这般不顾生死的与耶律鸿作对。
见黛玉不答,耶律婷不觉又是轻笑,“从前哪儿敢想象,原来哥哥竟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
黛玉听了,忽觉心里生出不安。隐隐的有清泪溢出眼眶,低眉道:“姐姐说的什么话,竟这样编排自己的亲哥哥么?”
难得美人一笑,耶律婷不觉开怀,轻笑道:“我这就进宫去见小姑姑,林妹妹一起去么?”
将心比心,耶律婷自然知道黛玉需要去查问一番。纵是姐妹情深,这军国大事却不能儿戏的。黛玉轻轻起身,挽住了耶律婷道:“好姐姐,若是想见婉仪贵妃,还是待黛玉去见过皇上之后再说吧!”
大辽与耶律宛颐失去联络已久,可想而知,耶律宛颐必定是受制于人了。耶律婷惨然一笑,轻声道:“她如今固然有许多不对,究竟却也是逼不得已。还望妹妹能够不计前嫌,开恩饶她一回!”
当日,却是姊妹闲话些其他,另安排人照顾了耶律婷。这厢黛玉悄然入宫,果然皇上已经等了许久。瞧见黛玉便紧张兮兮的上前拉住,仔细大量一番,“玉儿,如今大辽已经陈兵边境,你怎能私下里见那什么耶律婷那!”
“无妨的!”黛玉轻轻挣开,规规矩矩的参拜了,方才笑道:“她说耶律太子如今身陷囹圄可是真的?”
秦承乾不觉皱眉,就知道那耶律婷必定是去通风报信,害黛玉去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