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秋去冬来,白茫茫一片大地甚是干净。独坐清荷小筑,抚琴一曲,蛰伏的鸟儿也扑棱棱的飞来伴舞。末了,便是无尽的沉静。
这时节,腊月过了一半,公主府少不得也是喜气盈盈。皇上派来照看公主府的宫女太监们皆是十分欢喜黛玉的性子,在这公主府里只要安分守己,便有数不尽的好处。不但吃得好住的好,主子心善也素来不会为难下人,时不时的还给他们回乡探亲的假。单单这一点,便是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做梦也得不到的。
公主体恤,下人们也就更加尽心尽力。每日里,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只除了后花园的清荷小筑,那里却是黛玉每常独自沉思的地儿。这不,寒冬腊月里的清荷小筑,给大家拾掇的舒舒服服,静静看着结冰的湖面,嗅着清淡的梅香,心绪飘扬。
雪雁的声音忽然响起,竟是将枝头的雪也抖落了。“姑娘……”
今日乃是皇家家宴,便是终年在外修道的灵寿公主和松寿公主也要回来的,黛玉心中喜悦,便打点好精神决定进宫一趟。銮舆起时,街角闪过一阵打斗,少时便没了声息。黛玉不以为意,许是动荡要开始了。
北方大雪好看的紧,可是南方的大雪却造成了大灾。那些轻轻的稻谷,水灵灵的瓜果,大抵都没了什么收成。可是,前年秦三伯发现的粮仓亏空还不曾完全补上。春节将至,雪灾面前不知有多少人家要过一个悲凉的喜庆日子。
想至此,便心神不宁。御花园里有一处暖阁,大大的三层宽敞明亮,秦氏家宴往往在此。青君领人替过雪雁等,扶着黛玉袅袅而去。甬道上的雪已扫净,白色苍茫的远处一身明黄色的人负手而立。远远瞧见黛玉来,便忍不住嘴角轻弯。
“黛玉参见皇上!”黛玉披着大红的孔雀氅,淡黄色的羽绒
“南方雪灾的事儿你知道了?”
轻轻点头,瞧着万物萧条,无比心痛。
“你三伯最近有些私事去了大理,所以溶小子也去了南边儿。”
见黛玉还是不说话,皇上只得讪讪的笑道:“朕只是想告诉玉儿这些事儿,倘若可能,希望玉儿可以出谋划策。玉儿的小脑瓜,可是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
“皇上谬赞,迄今为止黛玉并不曾做过什么……”
“玉儿……”秦承乾叹气不语。想来黛玉并不知道为何耶律明珠归国三月有余却无消息传来的原因。那个气势非凡雄鹰一般威武的青年,为着黛玉是大秦的公主,竟然企图阻止耶律鸿将要发起的战争。却不知,耶律鸿的雄心壮志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而改变。耶律明珠,乃是因为有魄力有胆识能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英雄,为着单相思的美人便英雄气短,耶律鸿心中如何能容得下她。
其中曲折,秦承乾虽不是很明白,却也能猜得那耶律明珠的作为。
“耶律太子被大辽皇帝囚禁了,不定那日就要南征了。”
“那却未必!”黛玉几乎是笃定道:“上次耶律受伤的事儿,皇上可还记得?”
耶律明珠去往关山三十八洞为黛玉采取冰莲花,这般救命之恩皇上如何能忘怀。不觉点头微笑,便听黛玉道:“不知皇上可曾查过,耶律太子如何会在燕京附近才支撑不住?”
想来,秦承乾是以为耶律明珠靠着信念支撑的,哪里还有其他怀疑。却听黛玉轻声道:“他既出了关山三十八洞,自然是要拼力将冰莲花亲自交给黛玉的。那重伤之中的致命伤却是他在燕京附近遭遇敌人伏击所致!”
秦承乾狐疑的看着黛玉,不知何意。瞧着黛玉那清澈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一丝,问道:“莫非是太子之争?”
黛玉笑着点头,竟是惹得秦承乾连声叹息,“哎,朕想有人来争着太子之位,都没有人争得起呢!”
黛玉讪笑,如何不知自己的身份与秦国宝身份的可疑,皇帝心中必是很苦的。他果真是因为皇后没有儿子,就不允许别的妃子诞下皇子么?猜不透,看不穿,又为何会想着留在他和容德贵妃身边,便是自己的心也沉沦在这俗世繁华了么?
默默无言,各自猜着心事。忽见远处一行人走来,一叠声的“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黛玉抬眉去看,竟是贤德妃元春领着薛宝钗和一群小宫女小太监而来。黛玉来宫中的次数不多不少,几乎也是次次都得以见到元春的,然而说话却着实的少。如今,竟是这么样的相见。她那容颜,没有七分也有五六分像母亲的,难免要亲切一些。目光掠过元春,俯视那端庄沉稳的宝钗。
一身鹅黄色,素净清澈,惹人怜爱。黛玉不觉也是心中一动,老太太可是无时无刻不想法子托人打探宝钗在宫中之情形的,便回头看着皇上。这秦承乾好笑的摆手示意众人平身,黛玉才微微屈身,轻声道:“黛玉见过贤德妃娘娘,见过丹美人!”
宝钗的粉脸忽而苍白,今日的秦氏家宴全是皇族有身份的人。素来听说家宴上有赏雪品梅斗酒赛诗的乐子,才巴巴的求了元春带她来了。如今皇上时常留宿凤藻宫偏殿,元春不好推拒便带了她来。却不期看到宝钗美人眸里的怒气,一眨不眨的盯着黛玉清亮的眼睛。
“丹美人何故这样瞧着黛玉的眼睛呢?”黛玉素手抚上面庞,心内冷笑。
宝钗顿觉失态,忙低头告罪,“公主恕罪,臣妾只是听闻公主前些时日患了眼疾。如今大愈了,甚是开怀而已。”
“有劳美人挂念,黛玉感激在心!”
“皇上,臣妾多日不见公主,求皇上允臣妾片刻,和公主说……”宝钗柔柔的跪下,满是企盼的噙了泪。
秦承乾不动声色的盯了她半晌,转头见黛玉并不反对,方才笑道:“玉儿可是朕的宝贝,你且莫纠缠着她不放!小心伺候了!”
“臣妾遵旨,谢皇上!”急急的磕头,等着皇上携了元春去了才悠悠起身。粉嫩的脸庞一丝丝挤出笑来。“林妹妹,你做的好事?”
“黛玉从不做有愧于之事!”轻盈一笑,淡淡道:“只是,不知道丹美人说的是何事?”
宝钗不禁愣住。
自从被封为丹美人的第二日夜里,皇上便留宿在凤藻宫偏殿,传出召她侍寝的话。可是,天知道她薛宝钗的苦楚!那一日,皇上先是要她唱歌舞蹈弹琴作诗,好不浮华的夸赞了许久,夜色深沉中才打发了走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而后,却逼迫她做出那勾魂摄魄的淫荡之音,叫的自己声嘶力竭,竟是无颜再见于人前的。
幸而皇宫这个地儿非同平常,她又是那有定力的,只将这一切掩饰的好了,别人还只当是皇上对她的宠幸太过厉害。皇上那点子心意她如何看不出来,分明就是有意的在折磨她。是不是的赏赐给她金银珠宝,让那些嫔妃都暗中嫉妒着她。偏偏,一同受封的两位美人很快都晋了嫔,而她这最先有尊贵封号的丹美人却依旧是个美人。
妹妹立于人前,身前身后不知有多少人对她恨的牙痒痒呢!只是,那皇上做的这一切果真是为了林黛玉这个狐媚子么?
少不得底气淡泊了许多,忍住了泪水道:“林妹妹,你好狠!”
这决绝的语气,倒是让黛玉大吃一惊。淡定安详素来不喜形于色的薛宝钗,莫非了是吃错药了不成。尖削的小脸微微偏着,认真道:”丹美人,只管明白的说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黛玉的脾气,宝钗不是不知道的,少不得隐忍了心中的怒气。然而那实情却是不能说的,尤其是林黛玉自从迁入了公主府,便极少来宫里,想必她也是不屑于关心皇宫中勾心斗角的事儿的。口气之中便不觉软了下来,换上那端庄的笑脸:“林妹妹如今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宝钗想求妹妹一件事儿?”
黛玉亦给宝钗的话勾起好奇,绛珠被谁盗取,那毒蜘蛛又是和谁有关,最是逃不过干系的薛宝钗竟然有脸面说来求自己。当真是的佩服的紧呢,弯腰扶起宝钗,温和道:“请讲!黛玉也得看是什么事儿,才能定夺呢!”
收敛了傲气,卑躬屈膝道的拭泪道:”求林妹妹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宝钗只有这美人的身份,在宫中实在……”
黛玉微微颔首,这可不是宝钗的作风,看来她的确是很苦的。只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却不知皇上如何折磨了她。便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不想宝钗又道:“还有……宝钗虽是皇商之女,到底也是商人后代,想请妹妹帮哥哥寻个差事!”
黛玉一怔:薛蟠?薛大呆可是赫赫有名的,金陵地界可是传言说薛家的第一才女福气太重,克了她的哥哥呢!“还请丹美人见谅,黛玉清白女孩儿家,如何能开口为薛公子说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