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香魂飘渺而去,荡悠悠飘在府上,默默的看着月下众人。人影斑驳,清辉俊朗,耶律婷低低的哀怨之音在屋中虽轻却好似天雷击中心扉。黯然神伤,喃喃道:“耶律,我当你是个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太子爷,却原来竟比秦家哥哥苦了那么多……”
静静看着,却见众人十急慌忙的将晕厥的女孩儿围住,人人皆是一派慌张。那当中一个高大的青年更是毫无顾忌的抱住了那女孩儿,焦急道:“林妹妹,林妹妹!你莫急,如今那所谓的金陵医圣甄玉泉正在京中,大可不必为着时间紧迫心焦的!”
那一缕香魂大喜,便听黛玉嘤咛一声,清泪洒满面庞。握着甄珠宽厚的手掌,定定道:“大哥哥,甄……甄大夫当真就在京中?”
春纤儿欣喜若狂的抬起头来,眼睛明亮的好比便撒清辉的明月,熠熠生辉。
瞧着众人皆是这般好奇,甄珠轻笑道:“都怪大哥瞒了妹妹,前些日子大哥知道妹妹的眼睛不好,便悄悄传书请了他来,如今只怕便在京中呢!”
“只怕……”虚弱的闭上修长的睫毛,停留其上的泪珠晶莹的好似荷叶上的闪闪发光的露珠。清亮的惹人怜爱,偏过头去,淡淡道:“耶律公子病体沉疴,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说着,便是要挣开甄珠的怀抱。那一瞬间的失去,怀中空落落的孤寂。心痛一闪而过,却是更加疼惜,转身道:“妹妹放心,甄珠这就去请了那人来就是了!”
说罢,人影已经消失在夜空中。
繁星点点,却给皎皎明月掩去了光华。沐浴在无边的清冷之中,夏夜的风也满是寒意。凄清中,屋内隐约的哭声更显压抑,何尝还是个坚韧固执的少女,只怕再无人劝解已能将心呕出了!
费力将沉重的眼皮分开,只觉得眼前血色更重,那点点斑斑的猩红显然已经泛开。嘴唇抿起,强撑着站起便向屋内走去,如何能当真由着耶律婷一个人在屋里忍受亲人将死的恐惧。娇弱的身影更似弱柳扶风,泪光点点的依在门口,也唯有心中祷告。
少时,甄珠回来,却没有带回所谓的金陵医圣。唏嘘道:“他去采药了,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瞧着黛玉的伤心之态发自肺腑,怕是不能忍受这般煎熬的。水溶悄然拉着甄珠退下,自去调集了京中府中一切能够动用的人手去寻找线索,务必尽快将那甄玉泉找回来!日月如梭,展眼一日已过,众人仍是愁眉不展。甄珠无奈,亲自再去千松岗查探,却意外遇见了悠然弹琴的妙玉。
其中蹊跷,眼中心中细细思索也多少明白些。
那妙玉何等神态,清冷睥睨,缓缓抬头,笑道:“甄珠?”
这一声轻唤,确定亦哀怨。几日前,牟尼庵里甄珠寻上门来,妙玉却始终未见面,想不到仍是在千松岗谷底相认。说到底,也是为了沙玉坟前的新土,让她相信这甄珠无论出于什么心思,总算还惦记着她的沙玉姐姐。
甄珠惊喜的看着妙玉,这一向不拿正眼瞧自己的女子,大抵也不是个冰冷的人。便也顾不得打探甄玉泉的所在,只是询问了了师傅的去向。那样一个神秘的先尊,如何说去就去了。不料,妙玉对事情也是一无所知。两个对证半日,终于还是不解。
淡淡一笑,恍若昙花一现。转眼,便再也寻不见,轻声道:“我给他的药想来已经不顶用了,眼下也只有大师伯能够相救了。”
妙玉口中的大师伯,不是别人,正是那甄玉泉。倘若分掰的明白,不若说当初了了师傅给了甄珠一封信,荐给有师徒之谊却无师徒之份的空空道人做徒弟,竟想不到那空空道人果然会收下他做徒弟。如此,甄珠竟成了甄玉泉的师弟,而了了这里,自从她去了,才些微告诉妙玉一二,因此妙玉虽未见过甄玉泉,却一直尊甄玉泉为师伯。
两人说到甄玉泉,不觉又是怅然,谁知道那位如今在哪儿呢!水溶派出成千上万的将士去寻找,依然无果,怕是又躲到了什么地儿炼药去了呢!相对无言,却是以为各自的经历而更加怀疑对方的身份。就这样沉闷的出谷,便迎上一名领兵的官员来报,“太子太傅大人,甄大夫已经去了公主府!”
甄珠大喜的看向妙玉,却见妙玉嫣然一笑,足下生风划起一阵尘埃,稳稳当当的飘出去了。甄珠不觉吃惊却也是放心,一切便等到那耶律明珠性命无忧了再叙不迟。
一路顺畅,二人前后进了黛玉的公主府。来到前院的客房,便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脉象大凶,怕是不好……”
可想而知,里面众人是何种情态。
甄珠与妙玉站在门外,皆是震惊。空空道人对徒弟的指点不多,却也能够起死回生,莫非……甄珠悄声道:“莫非耶律兄的命数如此?”
寂然之中,那甄玉泉推开门瞧着甄珠道:“久闻师弟之名,却不想今日在燕京相见!哦,这位是?”
目光逡巡的看向妙玉,妙玉的绝色容颜掩在面纱之下,双手合十低声道:“牟尼庵妙玉,见过师伯!”
这三人厮见,当真的叫众人慨叹。如何师伯师弟的,纠缠不清,却又都是相见不相识的!可惜里面耶律明珠生死未卜,众人来不及细问。只侧耳倾听,那甄玉泉道:“耶律体内的青香丸可是你喂的?”
妙玉点头不语,那甄玉泉便笑道:“小丫头做的不错,倘若不是如此,他也熬不到此刻。”
说罢便摇摇头,等着妙玉相问。却不知那妙玉自小清冷惯了,一时高兴多说了几句,却不会再多言了。倒是甄珠满是恳求道:“还求师兄想法子救救耶律兄,他乃是大辽的太子,若是因为这林妹妹殒命在我大秦,势必会惹起争端啊!”
这,正是水溶等心中的忌讳。个人交情是一面,万万不能让耶律明珠这么不明不白的在大秦受伤而亡。那耶律鸿甚是有着雄心,若是耶律明珠一命呜呼,少不了有一场大战的!眼下,也是奇怪之极,大辽那方面始终没有人来理会耶律明珠的事儿,却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甄玉泉扫视众人,却是定在黛玉的泪眼上。轻笑道:“数年之前,金陵地界,甄某曾想着救回一位妇人。究竟是命数所知,也无力回天。致使姑娘孤苦无依,落入虎口,甄某心中惶恐。如今,却想要借姑娘一件东西,不知姑娘可否相借?”
伤心抑郁中,黛玉竟是不曾想起甄玉泉曾经为母亲诊治。如今,听他一眼才忽然惊觉,狐疑的看去,眼中依然浑浊。那耶律婷满是希翼的扶住黛玉,说道:“我兄妹自小命苦,求先生发发慈悲吧!”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黛玉更是伤情,这两日听着耶律婷念叨那些从前的事儿,当真的心疼极了。耶律明珠,大辽的太子怎么会有那般不堪回首的童年!幸而有耶律婷这样的妹妹相依相偎,有野心勃勃的耶律宛颐从中与他们互相利用!可喜他始终没有暴戾成狂,从姑苏月下到如今,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水。纵是那时候相见突兀,却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耶律公子是寻冰莲花而受伤,黛玉甘愿牺牲一切来救回耶律公子!”轻启朱唇,如此分量的话却美的如仙乐飘扬。
不知何时,太子秦国宝和那段正民也悄没声息的赶了来,大抵都是听闻了甄玉泉来了吧!黛玉灿然轻笑,反手握住了耶律婷,“耶律姐姐放心,黛玉的心……黛玉定当知恩图报!”
甄玉泉含笑道:“耶律公子此命关系秦与辽的和平,甄某自然不敢怠慢,定当尽心竭力。只是,像他这般元神耗尽之人,却需要神物做药引才能治得!”
黛玉本是惶惑,药石无效,又朝她借什么东西?何况,亦说的是神物,难不成这公主府有什么神物?
瞧黛玉如此神情,甄玉泉朗朗笑道:“不但耶律公子这病,便是姑娘一同用了那神物药引,这眼睛也可以恢复清明……若是甄某说的不错,那冰莲花和摘花人心心相印,耶律公子一旦没了,那冰莲花的药效也就没了。”
这,莫非正是黛玉今日眼睛忽然变糟的缘由?
“听闻姑娘有一枚绛珠?”甄玉泉微微闭了眼睛,好整以暇的瞧着各人紧张的神情。目光不由的落在了水溶脸上,似笑非笑。
那绛珠早在黛玉眼疾之后,已经给水溶要了回来。此时却是水溶特地派了小丫头,巴巴的每日灌溉的养在那琉璃瓶中。连日来,黛玉也每每的看着呢!不成想,这金陵的老儿竟然知道绛珠!
黛玉点头,淡淡道:“雪雁,取绛珠来!”
“慢着!”甄玉泉拦了雪雁,瞧着茫然盯着自己的甄珠与妙玉,轻笑道:“那绛珠是这位姑娘前世的魂,姑娘当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