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见谅,儿臣却是等不到晚些时候的!”秦承乾起身,拉着女子便撇下众人,径直去了!
“好一个荒淫无道的皇上!”余下众人中,那昨夜侍寝的女子,竟是从心底冒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幸而为人谨慎,虽是恼怒却也忍在了心里。然而面上却是一片红晕,情不自禁的想起昨晚皇上也不过是要她弹琴作画而已。若是皇上亦如此宠幸于丹美人,却是不必吃味的!低头,浅笑,脉脉不得语。
凤藻宫,元妃一身雍容华贵的朝服,定定的站在窗口。像是累极了一般长舒口气,转身微笑。抱琴已然会意,向小宫女们大声道:“传膳!”
然而,究竟是食不甘味。愀然放下手中的银著,忍不住垂泪。一个红衣的大宫女帮着元春轻轻擦拭了泪痕,柔声道:“娘娘,皇上去了半日,也只闻丝竹管弦之音,娘娘也该对丹美人上心了!”
正说着,却听那琴音戛然而止,稍停便听偏殿里传来女子放浪的声音。听得大殿里元春与宫女太监们皆是毛骨悚然的。还好,煎熬了半个时辰也就过去了。元春却已然惨白了脸,瞧着太监和宫女幸灾乐祸的神情,心中疑惑更甚。
皇帝对待妃子美人的向来温柔,侍寝更是大秦后宫女人日日夜夜思念的幸福。然而,那放浪的叫声何其惨烈,断然不像是……
元春摇摇脑袋,无力多想。接过方才那宫女递来的汤碗,轻笑道:“雅琴,待会去瞧瞧素琴,别让她受了委屈!”
公主府,一袭浓重的绿色翻飞,焦躁的走来走去。对这围坐在石桌边的众人,几近怒吼,“说啊,你能拿来冰莲花,一定见过我哥哥的!我哥哥呢?”
从黛玉乔迁新居以来,已经十几日了,黛玉的眼睛渐渐好转的已经能感知光亮,然而始终没有耶律明珠的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竟是生死不明的了!怨不得耶律婷会大发雷霆,好不容易看到那甄珠来看望黛玉,如何能不揪住了!
却说甄珠做了太子太傅,却是以水溶师兄的身份,连壁的名字,只偶尔化成玉面书生的模样儿来看望黛玉的眼睛恢复情况。多少事,水溶也是了然于胸,便只得尽力护着甄珠,不叫那耶律婷“作恶”。
耶律婷与水溶年纪相当,瞧上去也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何况她毕竟是一国公主!然而教养礼数却明显不足,每每遇到耶律明珠或是水溶的事儿,总是沉不住气。且看她狠狠抓着甄珠的衣襟,眼光凛冽如三九寒冰,一字一句道:“你说,我哥哥是生是死,究竟在哪里?我的她妹妹,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你不能这么瞒着我!”
甄珠却不好明言,颇是为难。黛玉顺着眼前朦胧的光亮走来,那耶律婷便扶住了黛玉。眸光已然清亮,波澜不惊的眼中一丝无奈,恳切道:“甄大哥,你知道些什么就告诉耶律姐姐吧!她一个人这般干着急也不是办法!”
耶律明珠乃是大辽的太子,怎么会半月有余不和本国联系?若是果然失踪了或者死了,大辽为何竟是不闻不问,只有这手下无兵无卒的耶律婷暗暗焦急?又如何耶律婷进宫见过婉仪贵妃之后,更是焦急的发狂!只怕,此乃大辽的家国大事呢!
而耶律明珠,究竟也是因为自己的事儿,才莫名不见的!难得甄珠来了,便是黛玉也不能放过他的!便那么轻笑着看着甄珠,清秀的面庞上洋溢着信任的光辉,在夏末的日光下闪闪发光。众人皆知,自从去岁林如海过世到如今经历失明的磨难,黛玉当真的是长大了。平日里的话少了许多,更愿意凭窗而坐默默不言,仿佛想要坐等着地老天荒!
甄珠瞧着黛玉祈求的模样儿,不禁心软,叹道:”耶律公主,在下只是怕你担心。”
于是便将耶律明珠在牟尼庵疗伤的情形说了,究竟也没有大碍,自是劝耶律婷不必担心。黛玉心下却已经犯疑:牟尼庵?那岂不是庵堂?莫非竟要演一折桃花庵么?
有戏为证:桃花庵内尼姑陈妙善与秀才张才相恋,不久,张才病死庵内。妙善生一子,用张才生前蓝衫包裹,托王桑氏抱出庵外,被本城知府苏昆买去为子。16年后,张才之妻窦氏发现王桑氏所卖蓝衫乃当年丈夫穿用之物,又得知苏知府之子为妙善所生,遂以降香为名,去庵内对妙善进行盘诘。妙善讲出真情,二人痛哭各自苦楚,同恨张才之浮荡,视仇为好。
黛玉生在公侯世家,耳濡目染了多少戏曲,听得耶律明珠在尼庵中养伤,不觉心内凄然。竟是生出一丝黯然情愫,素指轻轻牵住耶律婷,笑道:“耶律姐姐大可不必焦急,若是耶律公子有什么不妥,甄大哥岂会瞒你!”
“既如此,不知甄珠可否带我姐妹去牟尼庵看望哥哥!”耶律婷牵着黛玉,竟是说的黛玉也盼着去见耶律明珠一般。
想来耶律明珠究竟是为黛玉负伤,如今又是在外养伤。黛玉情况已有好转,大抵不会拒绝去看望吧?耶律婷哀求一般瞧着黛玉,幽怨的眸底却是漾开几丝笑意。
黛玉无奈的抬头瞥一眼耶律婷,奈何只能看到一片真诚。心中不觉愧疚,低头道:“一切因黛玉而起,还请甄大哥代黛玉将耶律公子接到……”
水溶关切的眸子忽然冰冷,打断了黛玉,说道:“耶律公主,本王这就去接了耶律兄到王府如何?”
“不!哥哥想必是受伤极其严重的,我要亲自照料。北王爷把我哥哥接到你府上,若是有个好歹,可怎生是好?不如这公主府里,我照料着也方便些,妹妹就准许我哥哥住到负府上来吧?从前哥哥在姑苏的时候,就很喜欢府上的景致,如今妹妹的公主府和姑苏的一模一样!”耶律婷断然拒绝了水溶,并不理会他冷冷的神色,只连哄带骗似的对着黛玉厚着脸皮笑道:“好妹妹,哥哥如今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啊!”
甄珠甚是怜悯黛玉,怎奈耶律明珠的情形的确不太好,也便笑不出来。单等着黛玉拿主意,这耶律明珠与耶律婷兄妹两个甚么心思,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夕阳西下,树影婆娑,人声全无。这寂静,好似百年凝结,沉重的无以复加。
艰辛的抬起头,灿然笑道:“甄大哥,牟尼庵中的师傅可好说话么?是否要黛玉和耶律姐姐去请罪,再接回耶律公子?”
尼庵中的女子,要么俗气的令人无奈,要么清高的令人无奈!而这牟尼庵的女尼却是个懂得武功医理的,想必会是个清高孤傲之人。黛玉思虑的即是,若是寻常人去请,吃个闭门羹倒是小事,怕的是给人家师傅惹出麻烦,不好收场不说,也难以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
甄珠看着黛玉美丽清秀的面庞,她心底的光辉已然让整个人熠熠生辉。不由不得不心生怜惜,呵呵笑道:“妹妹思虑的极是,还是妹妹去的好。对了,牟尼庵中的妙玉师傅是个带发修行的大家小姐,祖籍姑苏,说起来和妹妹还是老乡。”
黛玉惊讶的“咦”了一声,心中凄然。妙玉?妙玉?好生熟悉啊!却顾不得许多,便向耶律婷道:“耶律公子有伤在身,禁不得折腾。咱们明日清早再去可好?”
“哥哥在外面必定是不曾醒来的,不然以他的性子一定想法子告诉我了,如今既是知道了,如何能等到明日!”耶律婷也不顾自己素来的姐姐形象,撅起嘴来,“妹妹不去,我自己去!”
说完,竟是甩手边走!
黛玉焦急的直跺脚,转头求救于水溶,水溶巴不得耶律婷提起轻功径直走了才好呢,如何肯拦着?黛玉险些绊倒,才勉强扯住耶律婷柔声道:“好姐姐,今日就今日,咱们到尼庵中接人,避开白日也是好的。只是,家中却没有安排妥当,该准备些什么药,该请了哪家的大夫,匆匆接过来……”
“不妨事,不妨事的!”耶律婷得意的冲着甄珠瞧瞧眨眼,笑道:“妹妹身边的春纤儿姑娘就是个好样儿的大夫,别瞅着她不理睬我,却瞒不过我的!甄大侠说是也不是?”
黛玉无奈的叹口气,高声道:“雪雁,春纤儿!”
大略交代几句,两个丫头自是明白该如何去做。水溶给皇上讨了负责公主安全的职责,自是走不开,又苦于不能说服黛玉坐那忘恩负义的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亲自驾车,趁着黄昏出了公主府。
自从到了燕京,黛玉极少出门的,便是暮色掩映,也是极稀罕城外的景色。远远望去,无边无际的原野拢在朦胧的红晕中,煞是可爱。这大好河山啊……
黛玉不禁为自己心中忽然冒出的大好河山惊疑,转头瞧瞧瞥一眼偷偷兴奋的耶律婷。这耶律姑娘,说来是大辽堂堂的公主,然而骄横刁蛮背后却是那么的顽皮可爱,还有就是对自己的依赖!她为何进宫的那点儿小秘密,可如何能瞒得过自己?
“林妹妹,到了……”甄珠清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