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悄悄握紧雪雁的手,紧张的看着王嬷嬷,眼前景象断然不是迎接自己的阵仗,那么是什么事儿呢?
这里,贾琏奇怪的走到那二品官员面前。那老夫子抬头却迎上贾琏诧异的目光,不禁起身拍打身上的灰尘,“琏儿,怎么是你?太子呢?”
“我在这儿呢!”一个少年气鼓鼓的声音骤然响起在那人的身后,“王大人,劳您亲自出来,实在对不起啊!”
略显童稚的声音骤然在那大官的身后响起,贾琏一怔:那不是方才闯上船去的胖少年吗!
少年太子在王子腾背后挤眉弄眼的示意贾琏不许出声,想想那少年方才和黛玉两两相对,若是说出去让这些肮脏的人知道,怕是有损妹妹清誉。只是,竟然不知道这个胖胖的小子竟然是当朝的太子,皇上的独子秦国宝!
那二品官员如蒙大赦般的喜滋滋的磕头道:“臣等参见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随微臣回宫!”
“既然你们都抓住本太子了,本太子还能逃得了吗?”胖少年倨傲的背过大河的方向,“走吧!”
王子腾率领一干将士簇拥了胖太子的马迤逦而去。刹那之间,渡口只剩下许多过客看着贾琏等人。望着远去的身影,雪雁搀着黛玉盈盈走到贾琏身边,众人都是躬身拜送太子,倒也不曾有人注意步步生花的女孩儿临近。
一停青色的小轿徐徐落下,两侧便有婆子来拜见贾琏。
“二爷,这位可是林姑娘了?”两个大度荣华的妇人引了两排丫头小厮款款走来,
几十双精明或者好奇的眼眸打量:面纱背后的脸庞隐隐约约却十分的高贵,淡粉色的棉裙端庄秀丽,外面披了雪白的鹅绒大氅。娇笑玲珑的身躯略显瘦弱,听闻那婆子的话后,盈盈施了个半礼,笑吟吟的望向贾琏。
会意的一笑,“林大娘,周大娘,一切备妥当了么?”
那两个显然是尊贵些的婆子不紧不慢的点头称是,黛玉也不计较。王公贵胄,自然不必由老爷太太的亲自来迎接她一个晚辈,点头笑道:“多谢两位大娘迎迓之情,小女这里道扰了!”
“姑娘说哪里话,这是奴才们的本分。姑娘一路劳顿,快请上轿吧,老太太和太太们在家里想念的紧呢!”那两位宠辱不惊,淡定的紧,俯身对着眼前尚小的黛玉微笑道。
轻上轿,步入燕京。黛玉谨记郝妈妈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走一步路的嘱托,始终小心谨慎。却不想,竟然莫名其妙的招惹那表哥贾宝玉又是哭闹又是摔玉的折腾了一场。
入夜,碧纱窗内黛玉竟是嘤嘤的哭将起来。鹦哥劝解了一回还不顶用,便无奈的领着小丫头们去屋外拾掇东西。
趁着絮絮叨叨劝解黛玉的鹦哥出去了,雪雁又嘤嘤嗡嗡的抱怨起碧纱窗的狭小!“这哪儿是一个大家小姐住的地儿啊,不说姑娘的闺房,就是雪雁的屋子也比这里大上许多呢!如今可好,竟是要姑娘住的下人值夜的屋子么?”
黛玉小小的心全在想这通灵宝玉以及见到宝玉时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在意的回道:“这碧纱窗里倒也暖和,何况外祖母不是说了么,等到过了残冬再搬出去。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一来可以跟着外祖母熟悉这家里的人情世故,二来也方便祖孙见面。雪雁你就休要抱怨了!”
雪雁不满的嘟嘴还未说话,鹦哥已然领了几个小丫头抱了即床新被新褥进来,还有一色的家居物事,有说有笑的忙活开来。
“早干什么去了,火烧眉毛了才知道忙活,做给谁看呢!”雪雁嘟囔一声,悄悄掀开帘子出去寻王嬷嬷说话去了。
正铺着被褥的鹦哥投给雪雁一个安心的笑,继续手里的活儿,“小姐,雪雁姑娘从前不是侍候小姐的?”
想来鹦哥瞧着黛玉将要歇息了,而雪雁还有闲情逸致出去闲唠嗑而生疑。黛玉宠溺的笑笑:“雪雁姐姐淘气惯了的……好了,多些鹦哥姐姐!”
鹦哥服侍黛玉躺好,又给黛玉拿了个十香的秀枕搁在头前。便听见门外雪雁不大高兴的声音,“宝二爷跟前的袭人姑娘?对不起,我们姑娘要睡下了,您还是赶明儿再来吧!”
“雪雁,让袭人姐姐进来!”黛玉略略高声道,心里暗自好笑:这个雪雁果然孩子气,什么时候便的这么容易动怒了,全将自己的交代抛在脑后了么?
“妹妹,如今到了京城,就要有京城的规矩。咱们家里都是称作姑娘的,不像那贫苦人家梦里都妄想这作成千金小姐,因此才小姐小姐的叫。再者说,那些青楼妓馆里的女子又给称为小姐……做姐姐的也是为了你们姑娘和妹妹好,免得惹人笑话不是!”袭人自己打着帘笼进来,扯着唯我独尊的笑容,人站的端正,话说的犀利。
“放肆,说的什么混账话!”掀帘而入的王嬷嬷怕是听得袭人的话,不禁低声叱责。
“嬷嬷!”黛玉抬起迷离的眼,眉目含泪,娇弱不胜。纤指拈了一方淡青的娟帕,点在晶莹的泪珠上,化作软软的话语,“嬷嬷!袭人姐姐也是好意。咱们初来乍到,自然要入乡随俗的!”
“还是这姑娘懂些事故,那雪雁小蹄子和这王嬷嬷,到底是不中用的东西……而只要这林姑娘是个懂事的,又怕她的那些丫鬟嬷嬷作甚么?”袭人心内暗暗筹谋,眼角眉梢都涌上笑意,一脸诚恳的为黛玉掖掖被角,动情道:“好姑娘,如今到了这里,老太太和太太都是菩萨心肠,我们二爷又是个极疼女孩子的,姑娘只管放心的住下,没人敢给姑娘任何委屈的。”
黛玉默默的只管点头,一面拭泪一面轻道:“谢谢姐姐,这些妹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毕竟,我是失了娘亲的孩子,又没有父亲在跟前,还望姐姐以后能多多眷顾。”
“那是自然的!”袭人柳眉一挑,猛然发现似的,惊道:“姑娘,做什么哭了?方才我们二爷还念叨着说姑娘有了委屈只管说,怎么这就……”
“袭人姐姐,你这就不知道了。林姑娘说自己才来第一天就惹的二爷摔了那命根子似的玉,万一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我劝了许多,也正不顶用呢!”鹦哥看着坐在黛玉身侧的袭人,若有似无的笑道:“姑娘还说不知道二爷的玉有什么稀罕的,竟然惹老太太动那么大的火儿!”
袭人干笑两声,低头看着一脸怅然的黛玉,笑的春光灿烂,“二爷不带时,那玉向来是由我收着的,这多些年来也并未发现它有什么稀罕的。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取来给姑娘瞧瞧。”
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不知何时进来的雪雁,略带些不耐烦的口吻,“姑娘平日里此时早已歇了,车马劳顿了多日,看玉也不急在一时。姑娘还是明日再拿吧,我们也好白日里好好的开开眼啊!”
雪雁几句话,说的袭人浑身不是滋味,不觉尴尬的笑笑。“是了,是姐姐疏忽了。鹦哥,林姑娘就有劳你了!”
鹦哥答应着,打起帘笼送走袭人,回身正遇上黛玉探寻的目光。“那是宝二爷身边的姐姐,最是老太太和太太看重了才放到二爷房里的。为人忠厚老实,对主子一心一意,十分称职的。”
“鹦哥,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儿?”黛玉似是无意纠缠袭人的话,招手唤雪雁递上了茶,轻轻呷一口,看着一身紫衣秀秀气气的鹦哥,淡淡问道。
鹦哥一怔,慌忙跪下,“求姑娘给奴婢赐名!”
轻轻将喝剩下的茶递给雪雁,掩口轻咳两声,“我也不曾读过什么书……”话未完,雪雁已经扭身窃笑,黛玉嗔怪的看一眼雪雁,又道:“只有我这雪雁姐姐,她的名儿也还凑合。偏姐姐一身紫衣分外好看,姐姐以为紫鹃二字如何?”
“紫鹃叩谢姑娘恩典”这丫头倒也伶俐,话不多,却规规矩矩毫不逾矩,比方才那个人人称赞的袭人怕是要强出许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