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狂舞的落叶,犹如一道道流金,在狂风的追逐下肆虐地旋卷着。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不禁感叹,严冬又要来了。
楚桓又是准时踏进我悦聆殿,对于这个皇帝,我始终是心存感激的。他现在天天往我这儿跑,几乎风雨不歇,要不是他皇帝的身份,我得时不时地往外轰他,还真有现代的上班下班准时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
见他进来,我赶紧起身迎他。对他,我早就没了那份略显多余的礼数,只是迎着他,替他扫扫身上的土,亲手倒上一杯水,然后就给他讲笑话,耍宝逗他开心,让他暂时忘了朝堂的烦人的政事,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凤儿,今天可有想朕?”楚桓一屁股坐在我常躺的那把椅子上,端起茶来就是一大口。
“不想。”
“不想?”楚桓拧着眉头,一脸不高兴。
我红着脸道:“皇上天天上这儿来,弄得臣妾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
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有道是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皇上天天往臣妾这儿跑,臣妾倒是乐了,可这宫闱的各各角落里,每天都有望着大门流泪的娘娘们啊。皇上可曾想过她们夜夜盼君不见君,独守空憔悴的惨境啊。”
楚桓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朝着我挥了挥手道:“别说了,朕知道了,又是哪个妃子娘娘跑来求你了吧?”
我假装听不明白,楚桓无奈道:“要不是她们哭天抢地地跑来缠着你,你怎么会跟朕说夜夜盼君不见君,独守空憔悴的话?说吧,今天你想安排朕去哪宫?”
我满心愧疚地一笑道:“皇上,前些日子您不是问臣妾,可儿郡主为什么要跳湖吗?臣妾去看过她了,原来可儿郡主跳湖都是因为皇上。可儿郡主当皇后的事,是太后娘娘一手操作的,跟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她觉得你误会她了。还有就是她很喜欢你,可你那天却对她是竟然那种态度,让她觉得心寒了,才……”
楚桓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我说:“你不是要朕去她那儿吧?朕小的时候也就见过她几次,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要是有也只能算是兄妹之情,这哥哥跟妹妹成何体统?”
说完,他的脸竟然一红,分明是想起来他与她已经有夫妻之时了,这会儿居然说出哥哥跟妹妹成何体统的话来,岂不是笑话么。
我为了大计,不予点破,装傻充楞地说:“凤儿是想让皇上去可儿郡主那儿看看,安慰几句,别让她再想不开。晚上你还回来宿,这样可好?”
楚桓见我让她晚上回来,这才刮了刮我的小鼻子笑道:“就依你这次。”
我无心吃饭,站在院子里的白杨树下,痴痴地望着门口,我相信楚桓他一定会回来的。可儿郡主只说让他去就成了,又没说必须让他留宿,我才在今儿把话说明了让他回来,这应该不违背我与她当初的协定吧?
可我既然这么相信楚桓,为什么心中总是隐隐的透着不安呢?
秋风瑟瑟入骨寒,一抹流金一汪烟。
天边孤星欺月影,树下盼君时如年。
我忘情地念着这首诗,脑中忽然映出默王每到这时站在院中独自对月叹息的身影。
“娘娘,外边儿冷,您还是进去等吧。”水儿正要拉着我往屋里去。
我被水儿打扰了思绪,挣开她的手说:“本宫想在这里站一会儿,一会儿自己会进去。”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已经拉起了黑幕,我终于失望地进了屋。
他,还不回来么?我凄苦地笑着,内心仿似被刀剐一样,他……骗了我。
啊……嚏,我身子一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水儿赶紧催着我上床,让我躺在被窝里,摸着我不发烧才埋怨道:“娘娘落水都没感冒,今儿却在外边冻着了,瞧着明儿要是感冒了,皇上非得怪罪奴婢不可。”
“就你小蹄子啰嗦,也不知道这悦聆殿到底谁是主子了。”我问道:“现在几更了?”
“回娘娘,二更了。”水儿一边给我掖了掖被角,一边说:“娘娘,您要是不饿就早些睡吧,奴婢就在外头,夜里头要是饿了冷了您就吱应一声。”
四周黑了下来,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尽是楚桓和可儿郡主的影子,想着他对她百般温柔,怎么也睡不着,不禁在心里自嘲起来。原是以为自己有多大方呢,照如今看来,自己跟那些个妒妇没什么两样。
以前自己把楚桓推给别人的时候也没这么上心过,怎么这次沾了可儿郡主就……我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对人不对事,可能心里太不喜欢可儿郡主了,才会这样。
想了半天也想不通,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干脆数着羊入睡了。
“凤儿,我在这树下站了一夜,你可知道我在想你?”
我看着树下的影子,模模糊糊地看不清脸,不禁问道:“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吗?”
“你到底是谁?”我恼道:“不说我就杀了你。”
不知手里哪来的一柄剑,照着那黑影刺去,那黑影却突然消失了。
身后,一双大手紧紧地抱住了我,那声音在我的耳边吐气如兰:“凤儿,是本王。”
“你是谁?放手。”我强忍着怒气,回过头来,竟然是昭王那张惨白的脸。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我吓得不禁向后倒退,却撞在另一个硬硬的物体上,我一回头,居然又是默王。他邪媚地笑着,欲向我扑来,我一个激凌,猛地一睁眼,终于从梦中醒来,身上全湿透了。
我定了定神,这才感觉口干舌燥的,忙吩咐外面的水儿拿杯茶来。茶到手上还没喝上两口,就听见楚桓在外面大叫大嚷道:“凤来仪,你给朕出来。”
不等我起身,楚桓就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把水儿打发出去,又一下子将我从床上拽了下来。
他不顾我全身湿透,紧紧地抓着我的前领口。我恼怒地抬起头,将眼神对上他的,他深色的眸子里毫无暖意,呼出的气息也充满了怒火,我不禁心房一颤,难道我又闯下大祸了?
“朕问你,昨天去可儿那儿的事儿,是不是你跟她串通好的?”那眼神中的怒火好像要立即喷出将我包围似的,一股惧怕从心底升起,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莫不是,可儿郡主给他……
“可儿给朕下的什么药你可知道?”楚桓咬牙切齿地说:“那药该不会也是你给她的吧?”
果然那可儿郡主又给楚桓下药了?她不是答应我不再做对楚桓身体有害的事吗?
我试图挣脱却又毫无气力,自己又冻得不行,哆哆嗦嗦地道:“皇上,您这话说的,臣妾怎么可能跟可儿郡主串通呢,更别说什么药了,臣妾可是……”
我本想不承认的,可是楚桓那颇具帝王威慑力的眼神,看得我心底发虚,只得承认了:“好吧,是臣妾跟可儿郡主说好的,让您去她那转转,但药的事儿臣妾一点也不知道啊。况且臣妾昨天也说了让您回来,您也答应臣妾了,结果臣妾在外边等了您一夜,差点冻死,也没见您回来。是您不信用,还在这大清早儿的跑到这儿来兴师问罪。”
“照你这么说是朕自己愿意呆在她那儿,还恶人先告状是吗?”楚桓的声音越来越大,怒气震天,房顶子差点掀了去。奴才们在门外听个清清楚楚,估计都吓得不行,在外边乒乒乓乓直摔东西。
我不敢吭声,只得缩着身子,由他发火。
“原来可儿真的没骗朕。”楚桓忽然松开大手,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皇上……”
“不要叫朕。”楚桓看着我满眼失望地说:“朕这才明白你昨天跟朕说的什么新鲜感,原来你是看着朕看烦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怎耐他的眼光却越发的阴狠,我从没在他的眼中见过如此的眼神,他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什么新鲜感不新鲜感的?”
楚桓就像被蒙在鼓里很久,终于知道真相的傻蛋一般,满眼透着愤怒与绝望,这副神情霎时间便深深地印在我的脑中。
“朕竟然不知道,原来你是这等水性杨花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