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澈也是见所惦记之人诗词尚能如此优雅气度不凡,就是日子差强人意也无妨了,独自异乡或许更加坚强,听闻春纤传讯姑娘闲时修习玉女心经,颇为能忍耐了,只是私底下似乎有些儿女情思,真叫人煎熬难过。因笑到,“不想贤德妃的兄弟姊妹们也都是一样出色的,以爱妃观之,可有那首能为冠的?”
“臣妾粗鄙,想来还是薛林二位居上的吧?”元春忐忑,太后所说的大家莫怪莫恼小心服侍,等到皇上心仪的女子出现便可成全了大家,那个皇上日思夜想的女子定然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自己尚且比不上的,家中姊妹,宝钗乃世俗中人,危险也是有的,黛玉却是天外飞仙,缥缈难寻第二个一般的,真真是令人担忧。不是她做姐姐的小气,实在是不能看着将来后院起火的。打定主意要早些安排好家中姊妹的终身,面上仍是平和而笑。
水澈也不多言,才又说到,“这字迹倒是平常,只是誊写之人一片赤诚之心却是值得钦佩,字字都透着灵敏精细,该是个极有作为的孩子,不知是哪个的?”
元春舒心一笑,“那是臣妾三妹妹的,尚在稚龄,难眠幼稚些,却是个可爱可敬的孩子。”
“正是的,爱妃先歇着吧,过几天传回去叫府上好好教习这些女孩子,虽是千金姑娘家,学些也是无妨,该叫她们住到你的省亲别墅里去,那才是美不胜收啊!”水澈丢下彩笺去了,留下满心期望的元春独自叹息,皇上不但知道省亲别墅的名儿,还特地关心家中姊妹,是荣幸还是祸患,久久难平,到底是日后还尊令叫姊妹们住进了园子,却也特意安排宝玉居于其中,真是居心难测。
“皇上,您既喜欢那些个诗呀词呀的,何不就拿回去呢?”刘公公小心翼翼的跟随水澈身后,瞅着龙颜似有大乐之象。
“刘仁!”水澈故意的肃声道,“竟敢小瞧朕,朕可是过目不忘的!”
“是,是,奴才该打!”刘公公作势也是笑骂自己,只听水澈一路上默默念叨着“名园筑何处,仙境别红尘。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竟是翻来覆去不知疲倦,又吩咐到,“刘仁,盯着点儿什么时候贾府里姑娘们往园子搬时,千万看好是不是叫林姑娘住她喜欢的园子!”“嗨,皇上,您净叫奴才操心这个了,那小桂子还在御书房等着圣上哪!”水澈不觉微笑,感叹:黛儿,你可以有自己喜欢的屋子了,他们要是不遂你的心,哥哥还有沁儿潆儿湘儿她们呢,怎么这次都不能再委屈你了。
放下小桂子津津乐道着“那林姑娘倒是没有听到她说话,只长的是仙女下凡似的……”足以叫水澈欢欣异常了,要说的是那元妃归省后贾府上下又是忙碌了好几天还未倒腾的清,偏十六的清早袭人的母亲来接了袭人家去,宝玉应邀到珍府那边看戏,更觉索然寡味,乃悄悄寻来当日秦可卿带他去的那个小书房,里面乃是一轴美人,才要去与她派遣寂寞,竟是发现了茗烟和一个女孩子做那云雨之事,叫他撞上了,偏他自来都不怕这些,原来搅散了秦钟与智能儿,今儿又打乱了茗烟和万儿,犹自幸灾乐祸的暗觉高兴。只是未免忧郁,原以为天下的女儿都能够为自己落泪,都可以为自己照顾,竟不想到连个小小的茗烟都有女孩子青目献身。乃叱道,“你别怕,我是不告诉人的!”
急的茗烟到,“祖宗,这是分明告诉人了!可怜我何尝说过祖宗的事儿了!”
宝玉好笑到,“我什么事儿了?”
“便是自从连年前祖宗跟花姑娘好上之后,哪月不得有几回的?”茗烟低头悄声道。
“偏你个小畜生知道些什么,这些事儿怎么能随便编排出来的。你也是的,等我明儿说那万儿给你作媳妇好不好?”宝玉难掩尴尬,只好装作厉害软硬兼施了,好在茗烟向来是他最贴心的小厮,“早看戏看心烦了,这会子可做些什么好?”
“茗烟笑道,”这会子没人知道,不如我悄悄的引二爷到城外逛逛去?
“不好,还是去熟近的地方便宜。“宝玉心中早盘算好了去处,茗烟十分机灵如何不知,更是击掌笑了,”该死,咱们竟直去找了花大姐姐就是了,正叫二爷瞧瞧她在家做什么才是呢,瞧我这啰里啰唆耽误了时候,二人拉马从后门溜去了。
却说袭人正和几个姊妹兄弟与她母亲说笑,犹自为了家里要赎自己出来不痛快着,又无法解释,总不至于说自己已经是宝二爷的人了,或者干脆说将来坐定了宝姨娘的位子了吧!正是为难的哀哀欲哭,不想天上竟是掉下个活菩萨,宝玉竟然此时来了。
他二人果如茗烟之言,自两年前有染以来虽不能常常偷情,却亦是多有避开众人的亲密无间,原本袭人极其的稳重老成做事细心不漏丝毫蛛丝马迹,实在是每每二人偷食禁果之后那宝玉的神色总会带弄出来,别人天真烂漫大抵不知,那茗烟可不是和万儿头一次,什么千儿百儿只怕也是有的,初时本是怀疑过那个最是风流妩媚的晴雯的,只是看着不像,倒是二爷对袭人从不提半个不字,日久天长哪儿有不知的。
这本前情,此时袭人如见了凤凰一般十急慌忙的迎了出来,嘴上虽是嗔怪茗烟不该带出了宝玉难眠叫人发现了生出是非,心底里却是万分的骄傲自豪,这样人家的这样个俊俏人物悄悄的来了只为探望自己,又且如此深情亲密,真个叫她哥哥和母亲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了。原指望赎出来嫁出去得个聘礼,没想到忽然得了个王侯公子做女婿,敢不开心?
及至回的荣府,袭人才借口家中欲接了自己回去,好好儿的排遣了宝玉一通,定下了约法三章,只令他心服口服才罢休。彼时还是袭人睡在宝玉床外,李嬷嬷闹过一番早去了,夜渐深沉,宝玉本是个放荡弛纵任性恣情不喜正务的,此时因不舍袭人就此离开了只好忍受了一会子教导,只是犹泪痕满面的睡不着。袭人眼见的这如花似玉的人儿如此这般为自己夜不能寐,更是温柔的服侍了宝玉一回,不想第二日就卧病在床了。恰便是这晚晴雯睡的轻,起夜时瞅见了他二人的不堪之事,唬的不敢声张,不能细说。
真个是绛花洞中花香袭人,春意绵绵情不尽。约法三章多贤淑,温柔和顺无人比。却又有碧纱窗外晴雯心惊,纯净人儿心绪烦。只不知东风夜放花千树,可知到底爱哪一棵?
是夜,宝玉与袭人相处之室自然的春光无限好,只是没有瞒过机灵娇俏的晴雯,反害得她为此被谗言所伤,宝玉初时始终不觉,及至悔时也真是无可奈何花要落了。
却说袭人一番伤心欲绝偏又是对上宝玉的温柔体贴,更有乖觉的答应了三大条件心头喜不自禁,如是悲欢相济,第二日清晨起来便觉身体发重,头疼目热,四肢火热,实在捱不住便和衣躺在炕上歇着了。宝玉殷勤照看一番令她睡下捂汗,便悄悄的寻了黛玉去看视。
不想忙碌一番已是午后,黛玉正在歇午觉,碧纱窗绿意盈盈,绣线软帘柔软丝滑,进入里见,忙推她道,“好妹妹,才吃了饭,又睡觉。”
黛玉迷糊中被他搅醒,因说到,“你且去逛逛,叫我收拾收拾再与你说话。”
宝玉涎着脸笑到,“好妹妹,几时与我这么见外了,咱们自小一处长的,不过隔着这碧纱窗罢了,又撵我去哪里?”
“真是我命中的魔星,你哪里知道前日大姐姐的意思,原先是咱们都还小,现在却不同了,这年眼看就过去,怎么还这么不避讳些?”黛玉嗔道。
丙辰年,黛玉虚岁十三,自来大家小姐此番年纪大抵都是定了亲的,即便要待得及笄方可过门,除了那想着攀龙附凤或者另有规矩的,便鲜有这么大了还无人张罗此事的。像薛家宝姑娘正在选秀之中,史家云姑娘自有她叔叔正在物色着,眼见着情窦初开的黛玉不免常忆父母之命,孤女一个在这里满是毒物的闺阁不知何时是归途,不知哪里是归宿?幸好那玉女心经真个是调理人的良方,无论心中如何纠结身边多少险恶总能不叫它伤了身子,因此虽是依旧单薄,看似风一吹就倒,却也十分的坚韧,养的她烟眉微蹙不皱,眸若含水有情,愈发的清丽脱俗,叫人不知如何赞叹才好。
宝玉总当没听见这些话,手把扇子撩着粉红丝滑的垂帘笑到,“何苦非要赶着我走,就是我在这儿坐着又有什么大碍了,不如我替妹妹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