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安阳这么一出,后面几天的事情就进行的非常顺利了。白庆之松了一口大气,照目前的进展绝对可以在才俊来之前将所有事做完,这样终于可以跟太子回复一声了。在鸿胪寺这边找看了一会儿,觉得无甚大事,便打算离去。
见安阳并没有一起走的意思,只好道:“烦请公主代为照看半日,微臣定会快去快回。”算是顺手又欠了安阳一个人情。欠人情,还人情,这一来二往的关系才会熟起来。
安阳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两馆学士吵架也不错,几乎是每天都会来逛一圈。现在不过辰时三刻,便从书架子上抽出一本弘文馆刚编撰出来的《胡地风情通俗考》,随口接道:“去吧。”
“是。”白庆之抬手一礼,便快马加鞭地往太子那跑去了。心底还乐滋滋的,一向霸气外露的皇室居然出了个这么好说话的公主,安阳公主,你简直就是本朝皇室的良心啊!
白庆之离去后,安阳便抱着书临窗而坐,搁着七八排的书架前的两馆学士们吵得翻天覆地,只要不太过分,她自乐得清闲。
李湍泽今日来要将前几日校订完成的书稿交过来,一套交接程序完成后,便去了书架后拿新的书稿。绕过屏风,在两排书架里走了几步,便闻到一丝幽香。
安阳轻轻摇着团扇,手持书卷,正看得兴起,心中是呵呵傻乐,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是恰到好处。
李湍泽浑身都僵住了,就这么傻傻地站在架子后,颇有些魂不守舍。在一个妹子普遍彪悍的年代,软妹子的杀伤力也是不可小视的。尤其是对那些武力值尚可的世家公子,你是娶一个动手能力,咆哮指数跟你差不多的新娘子呢,还是娶一个软软的,呆萌呆萌的新娘子呢?
李湍泽既然能在弘文馆做事,这就证明了他的文学造诣比普通世家公子要高上许多,而且他还是一个颇有些浪漫情怀的人,所以便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种!可就这么一失神,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某个厌恶的人正向他靠近。
简宁今日是来找安阳看图纸的。他的小算盘打的不错,把安阳弄到鸿胪寺这边来,等过几天,不那么上赶的时候,就带着图纸过来。刚巧今日来时又遇到白庆之,白庆之还是有些不放心这边的事情,便托他过来帮着看着一点。
幸亏他来了!
李湍泽这小子看安阳的眼神太特么的熟悉了!当初他二哥看她二嫂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啊!二公主看白庆之就是这样啊!四个字就可以概括了:如,狼,似,虎!
“咳!”简宁咳嗽一声。
没反应。
“咳咳咳咳!”
“呃……诶?!简兄?”李湍泽总算是回过神了。扭头一看,真晦气!居然遇到这只骚狐狸!
简宁像个老母鸡护崽子一样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挡住李湍泽的视线:“没想到在这遇到李兄了,真巧啊。”
“稀客啊,简兄今日怎么来鸿胪寺了?”真特么的稀客!
简宁呵呵笑着:“受白兄之托,过来看看。”
“两馆学士在前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简兄可莫要贪闲。”李湍泽看也不看他,直接绕过,朝着安阳走去。
某人的狐狸尾巴被狠狠踩了一下,全身的毛,顿时炸了起来!
安阳还在悠哉看书,只觉得一片阴影洒了下,抬起头,便看见李湍泽温和地看着她:“微臣李湍泽见过公主,公主金安。”
“李大人无须多礼。”安阳顺口说道,又见着简宁朝这边走来,不免问:“你怎么来了?”这懒货,有这么勤快?
简宁对上安阳那小眼神,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刚来时见白兄匆匆而去,便过来看看,反正……顺路。”说完,还真就四处瞟了几眼。
李湍泽恨不得简宁走路摔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老子泡妞关你P事阿!
虽说他是跟齐王沾了些关系,但是齐王与太子之间并没有闹的水火不容,齐王针对太子更像是一个小孩子闹别扭,踩着太子要爆发的那根线,摇来摇去晃钢丝。所以李湍泽并不担心自己接近安阳会受到什么阻力,而且他现在只是爱慕阶段。
安阳挑挑眉:“顺路?”哎,就知道这懒货没有那份闲心。
李湍泽毫不犹豫地打断二人对话,说道:“公主看的可是《胡地风情通俗考》?”
“啊……对啊。”安阳回过神,愣了愣,突然笑道:“这可真巧了,这本书可是李大人编撰的?”
“不敢当。乃恩师主笔而成,微臣只是帮着翻了些闲书罢了。”李湍泽说的很含蓄。
你妹啊!你这货还敢不敢笑的也这么含蓄!简宁嗖嗖两剂眼刀飞过去。
安阳立刻来了兴趣,将书放下,当即道:“本宫正有些地方读的不太懂,若李大人不嫌弃不妨坐下闲聊两句?”
“乐意之至。”李湍泽很爽快的撩了衣摆坐下。
简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安阳也觉得刚才似有些激动过头了,便对他说道:“你也坐吧。”
“我还有事。”简宁道,“就不多叨扰了。”说完,便朝外殿而去。
安阳颇为莫名,他到底是来干嘛了?“不知公主何处不懂?”李湍泽的声音适时响起,安阳也收了神,拿起书翻到某处,浅笑道:“你看这里……”
简宁憋着一肚子的火朝弘文馆老学士那边走去,脸上却挂着无比诚恳的笑意。老学士们正吵完了一架,双方中场休息中。
“王大人,近来身子可还好?”简宁亲自替馆长王大人端了茶。王老学士与简宁的爷爷有几分交情,见他来不免诧异:“简郎怎么来了?”
“这不是过阵子才俊们就要来了么,我先借几本书读着,免得到时候一问三不知。”
王老学士捻须道:“你小子就这狭促劲,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哎,我是什么德行您是最清楚的。”简宁脸皮很厚,这么几句话不痛不痒,又道,“若我能有您这样的师傅教,不说考个状元吧,榜眼也行呀。”
王老学士笑而不语,端起茶,闭目慢慢品起来。
简宁道:“方才来时见到了李四郎君,我平素就羡慕他,能时刻得到您的提点。”
王老学士微微睁眼:“那你就从东宫调到弘文馆来,我一样教!”
简宁不急不忙:“就我这猴儿一样的性子,怕是今日来了,明儿就被您给打回去!我皮糙肉厚的自然是不怕打,就怕太过愚钝惹您生气。”
王老学士也是与他说笑一回,刚才提到了李湍泽就不免问道:“李郎人呢?”
“刚才见着了,应该去后面拿书了吧。这会儿应该出来了。”再不出来,老子就要再冲进去了!
“去叫李郎来。”王老学士想起还要修书的事儿吩咐他。本来不打算今天办,碰巧被简宁善意的告知他来了,便今天吩咐了吧。
简宁立刻跟着馆人去了李湍泽哪里,就这么一盏茶的功夫,这小子居然就跟安阳说的眉飞色舞了。
听得恩师叫他,念念不舍地起了身,又看到一旁跟个门神一样的简宁,牙齿咬的咯吱响。简三,你跟我等着!
简宁只当眼前如浮云飘过,心中的羊驼驼正悠闲地吃着小草,毫无压力。却听安阳道:“既然王老学士有事儿,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改日再叙。”
简宁:“!”
就这一盏茶的功夫,她居然将自称从本宫变成了我!
安阳,我的个安阳哟,你可省点心吧!你的节操被我吃了吗?!
李湍泽大喜,却没多话,只是笑着行了礼,便念念不舍地随馆人去了前殿。简宁突然觉得爪很痒,若不是地方不对,他真想给那鞋拔子脸做个整容!
平心而论,李湍泽长得不错,可这世上素有这么几种人最丑——自己老婆的情人,自己老娘的情人,自己妹子的情人!其丑的程度,与当事人与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成正比。既然跟安阳都这么熟了,潜意识里就把她当做自己的小妹,还是那种“特别容易被渣男欺骗而不自知的缺根筋妹子。”
聊天的人走了,安阳又拿起了书,简宁看见那书上的几个字就头疼。也不用她吩咐便自觉坐下:“我带了幅有趣的画过来给你看看。”
果然,安阳这种“特别容易被渣男欺骗而不自知的缺根筋妹子”立刻抬起了头:“哦?”
简宁将画展开,这上面画的一个园子,中间坐落着一座三层木楼,只是画中下方的角落里单独画了个框,里面画了一些线条和圆圈。
安阳的注意力立刻被庭院和木楼所吸引,跟简宁所想的一样。毕竟下面那一角画的是木楼中的具体消息机关掣,这个安阳是不可能看懂的。
“不知此画是出自哪位画师的手笔?”
安阳仔细看着,过来半响,这才应道:“这种布局……以及这庭院的画法……”安阳大约有了印象,“应该是出自杨献光之手。杨献光最大的特点就是院中必定画水,画水必定画鲤,而且只画鲤!他画的鲤鱼戏水图,如今承文馆里还有一幅,真是栩栩如生啊。”
“杨献光?”简宁的脑海中并没有此人。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没听说过的名字,不由再次问道:“是何人?”
安阳茫然地看着他:“画画的啊。”
简宁:“……”
过了片刻,只好换了种方式:“除了作画,公主对此人知道多少呢?”
这样问安阳就可以理解了:“似乎是个秀才……嗯……祖籍青州……”
青州!
简宁眼前一亮,这下又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