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简宁听到安阳公主四个大字的时候,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他简宁做的是什么买卖?虽不是白庆之和徐瓒那种杀人不见血的阴谋阳谋,但他管的却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这档子事儿!
任凭简宁对皇家公主印象再不好,好歹也因为一场马球赛对安阳公主还算有几分了解,二人也算得上是半拉的队友了。这位公主,可是个绝对的软妹啊!虽然有时候嘴巴贱了点,舌头毒了点,但绝大多数情况下那是属于纯天然无公害产品。
沈平博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反正其他人我是不知道了。”这态度摆明了:你若想继续深究,查公主去吧!
婢女们很有眼色的端上一些熏香,清新的薄荷味让这昏沉沉的午后注入了一丝凉爽。沈平博嗅了下,对简宁问道:“你觉得如何?”
简宁的心思哪儿还在香上啊,随口就说:“呃,还成吧。”
沈平博:“!”
简宁:……
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出了沈家别业,跟着简宁来的小厮手上便多了两盒香。
“拿回去给两位小姐。”简宁立刻吩咐道。
一个大老爷们儿出门带着香,算什么事儿!
安阳奉了皇后的令去了慕亲王府看仪安郡主,且记得上次见这位堂姐的时候还是好几年前了,印象也就淡了。
如今一见,样子倒还好,就是精神有些不济。一看就知道是长期病着的人有的体虚之症。若是再死了一个妈,爹将她送到皇宫养,啧,又是一个林妹妹啊。好在仪安郡主父母健在,虽是病着,心情倒也不差。皇后是她伯母,又差了公主来看她,可见仪安郡主的爹慕亲王在他皇帝大哥心底地位不低。
见仪安郡主要起身行礼,安阳立刻扶了她:“别行这些虚礼了。”
仪安微微点头:“恕我不能起身了。皇后娘娘可还安好?”
“好着呢。”
婢女们早已将座垫摆好,安阳之前已见过慕王妃,此时就她与仪安姐俩说着场面话。鉴于病人身体不太好(废话,别人都病了!)安阳也就不多打扰了,“你好好休养着,等身子好了可要到宫里来多走动走动。”
“放心吧。”仪安露出一丝微笑。
安阳这趟差事完成的不错,刚起身,几个婢女便过来撩帘子开路了。安阳也没在意,出了仪安郡主闺房后,又过了一道小门,突然觉得刚才迎面过去的婢女十分眼熟,顿时停下了脚步,问道:“方才那是什么人?”
玲珑顿时凌乱了,公主,您一个外人,问郡主家的婢女,这这这……太没礼数啦!
仪安郡主身边的人倒没有多少显露,公主问了,便答道:“伺候郡主的婢子而已。”
“可是家生子?”
“……牙婆子哪儿来的。”这位公主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慕王府的人对这位公主的印象从尚可立刻降了一个档次。
安阳可不理会这些,脸不红心不跳:“我瞧那人脚步匆匆,郡主又歇息了,可不要惊扰了好。”总算是圆回来了。
“谨记公主教诲。”
安阳心事重重地乘上步辇。
玲珑想要说几句,可见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沉默不语的跟在步辇旁。
安阳中的帕子都快缴成麻花儿了!
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的确确是惊鸿一瞥啊!那个慕亲王府的婢子,怎么在两年后成了她公主府里的人了?!
按着前世的进程,一年后她与姜敬大婚,出宫设府。宫里伺候安阳的人自然要跟去,但这不够,以皇帝和皇后疼闺女的程度,还要在她这里安排人手。安阳记性不错,她分明记得,刚才那个婢女就是当初她公主府里的婢女樱兰!
慕王府把婢子卖了又刚好被安阳公主府给买了,天底下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大家族里,买卖婢子是常事,但通常指的是进。一个婢女,不出大错,除非是主人家遭逢大难,否则很少被转卖。若是再被卖,一般都是这个婢女招了主子的厌弃,这样的人,怎么又会进的安阳公主府?!可她又不能说:玲珑,替我去查查那婢女的来历。
这太诡异了!
安阳反复念叨。不知不觉已乘着步辇走了一小段路了。
如今的露南山,是公主郡主一大把,皇子郡王满地走,大半国家的贵族都聚集在一起了,出个行碰到一起真不是稀罕事。但介于皇家的特殊性,安阳出行虽不是全副仪仗,但也有四个小太监在前面拍手,示意旁人回避。
简宁下马站到一旁。
他刚从沈府出来,打算回去,正巧就遇到了。
安阳正想着怎么查樱草的来历,只觉得鼻子有些痒痒。连忙掩了帕子,轻声打了个喷嚏,不由蹙眉道:“怎么这么香?”说着,又看到前方不远处站在一旁的让路的简宁及随从。
这家伙,名字起得娘娘腔腔的也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熏香?!安阳眼珠子都快瞪掉出来了!
他们两个人吧,说不上熟,但也不是陌生人。好歹打了一场马球,见着彼此总得打个招呼。亏得安阳被这香熏得头昏脑胀还记得不得对朝中重臣之子随意摆架子,缓缓下了步辇,却是捏着帕子,要不是道路问题恨不得离简宁三丈远,一脸嫌弃地问道:“三郎这一身轻装要去哪里?”
简宁估计是在沈平博那里待久了,也就没注意自己也沾了一身香气。直到见安阳这副模样,不由低头嗅了嗅,心道这下误会大发了,只好道:“刚从沈平博那回来,正打算回家。公主可是要回临泉斋?”
“沈平博么……”安阳笑了笑,“倒是个风雅之人。”
简宁默默翻个白眼。
“你去了他那里,可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了?”得,沈平博那点子怪癖已经连安阳公主都知道了。
简宁正愁怎么解释,安阳一问,借坡下驴:“他家新制的香不错,他那人就是那个旷达不羁的性子,推脱不了,只好厚着脸带了两盒回去。”
还真是有钱不愁花,这香下的料也太足了。安阳又掩了掩帕子,只是那眉头倒是放松了不少。
简宁这边正天人交战呢。
适才沈平博都那么说了,图纸的事儿就必须要找安阳。可简宁对安阳还真不算太熟,而且一个外臣到底要怎么跟一个软妹公主熟起来啊!调戏吧,他不敢;打招呼吧,这不正打着呢;拉近关系吧,别人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别的企图……
简宁不得不怀念起二公主、三公主、十三公主,甚至是一剑捅死驸马爷的大公主这种凶残又彪悍的皇室妹子,毕竟人家活泼外向,随便什么都能聊起来。即便不行,那不是还有个白庆之大美人么……
对啊!白庆之!
简宁非常不厚道的把好基友给卖了:“过几日陛下又会办一场马球赛,不知公主可会前去观赏?”
安阳:“这个倒是听母后提起。到时候太子哥哥也要上场,我自然会去。话说回来,应该是大家都会去。”除了病的爬不起来的。想了想,略有些好奇:“你可是和太子一队?哪些人跟他一队呢?白庆之是否也在里面?”老天保佑,千万别让他去拖后腿!
简宁见她那一幅“就算白庆之去了我也要黑哨把他换下场”的模样,强忍住笑意,叹道:“白兄倒是不在队伍里,哎,可惜了。”
“是啊,真可惜呢。”安阳也赶紧跟着叹气。
可惜P!
明眼人一看你俩都是轻松了一口气好吧!
“不过他也没闲着。”终于绕回正题了,“这几日才俊要来了,里面颇有几个与白兄是故交,他这几日都在鸿胪寺那边帮忙。”说是帮忙,也是皇帝授意太子的差事。让太子多接触些读书人,得到读书人的支持,便有了白庆之去鸿胪寺这一出。但简宁意不在此,他继续道:“那边新得了几幅名画,等人齐了届时作诗赏画这等雅事自然是少不了的。”
安阳眼前一亮。
一条小鱼正欢快的摇着尾巴往某无良人士的鱼钩上凑。
简宁又是一幅咱俩这么熟了,我也跟你聊聊朝廷小八卦的神秘摸样,引得安阳不由往前凑了几步:“然后呢?”
简宁道:“您也知道,但凡有些是读书人都有些傲气。这次来的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乏名声显赫之辈。而论诗品画又是个雅事,意见不一致的事情时有发生,若是为了此伤了和气,那就有悖陛下最初的好意了。所以鸿胪寺那边正与白兄一道,让咱们自己人心底先存着一些看法。”
这事儿安阳太熟了。
官方意见就是个压场子的,免得才子们吵得太过火。看到官方表态的,大家也就该歇息了!但这个官方态度也不能太次,否则就是仗着权势压制别人。所以通常才子们没来,鸿胪寺以及弘文馆、承文馆的学士们先吵个热火朝天!
而这一寺两馆,安阳她更是熟悉的不得了!其程度跟她自己的安宁宫和临泉斋差不多了!
面对两眼亮晶晶的安阳,简宁纯当没看到,自己一脸的忧愁与苦闷:“白兄也是第一次领这样的差事。鸿胪寺的可都是前辈,更别说还有两馆的大学士在哪里。他一个后生,也不好发表意见。可太子哪里还等着他回话,总不能说光看别人争去了吧。”
哎哎哎,这种事安阳深有体会。那群老学究,整日就是研究这些东西。又瞧了一眼简宁一眼,这人虽然的确风流了些,招蜂引蝶了些,乱送小配饰了些,懒散了些……除开这些,呃,还算不错吧……
但有一点,大家都是太子这边的人啊!简宁是,白庆之是,她安阳更是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撩起袖子,帮自家兄弟去,天经地义!
“鸿胪寺不敢说,但两馆的学士们我倒是认得一些,若是遇到麻烦,不妨与我说说。”安阳说的特别诚恳。
简宁恭敬地抬手一礼:“那就麻烦公主了。”其实软妹子也挺好的,虽然呆了点,笨了点,好骗了点,但至少心眼不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