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属下派人跟去看看。”
“回府。”
“是,侯爷。”
端木昊天仰躺在贵妃躺椅上,双手垫于脑后,微闭着双眸,浓密的睫毛轻轻的如两排羽扇微微颤动,挺翘的鼻子,紧抿的薄唇,刀削神斧般雕刻的面容。灵儿都快看痴了,侯爷长得太好看了,英俊刚毅的脸庞泛着红润的麦色,那是长年征战风餐露宿烈日所晒,这反倒为侯爷原本白晰的脸色镀了一层健康的金色,让人着迷、贪恋。
“下去。”
“哦?是,奴婢告退。”灵儿听到端木昊天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红了脸,低着头福了福身,后退几步后转身出门,关合好房门,屋子里依旧安静无声。
“呀,老爷,你家里好大啊!”
“哦,小姑娘,这不是我的家,是我伺候的主子的府邸,以后在府里要乖乖的,我家少爷喜欢安静,可不能乱跑乱撞的冲撞了少爷,知道吗?”
“知道,老爷,那你住在哪里?以后,我和青哥是不是要和你一起住啊,我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我只要青哥,嗯,还有你,老爷。”
“小丫头嘴真甜,以后不要叫我老爷,我不是老爷,就叫我仲叔,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妞妞,他叫青哥。”妞妞天真的伸出一只手指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指了指现在正躺在竹架上的昏迷的青哥。
“我是问你们的姓名,不是小名。”
“什么是姓名,什么是小名啊?”
“噢,这……算了,以后再说吧,我看这孩子累了,我还是叫大夫给他把手医治一下才说。”
“好啊,好啊,青哥刚才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呢,老爷,噢,不,是中叔,青哥的手能好吗?”
“孩子,不是中,是仲,唉,算了,以后教你们识字。能好,有我们府里的于夫子给他治,一定能好。”
“太好啦,青哥的手能治好,噢……”。
“孩子,别喊啊,这府里规矩多,以后可不要乱跑,我慢慢给你们教。来,放这里,去把于夫子请来。”
“是,管家。”家丁得令后立即去请于夫子。
不一会儿,一位年约五十开外的老人,白发白须,精神抖擞的健步而来。
“于夫子,快,麻烦您给这孩子看看,他的手断了。”
“夫子不是教书先生吗?能看好青哥的手吗?老爷爷,你的头发和胡子怎么这么白啊?”
“小姑娘,别乱说话,于夫子是夫子也是大夫,他的医术可高了,你就放心吧,你哥哥的手一定会治好的。”
于夫子听到妞妞的话,微微一笑,手下却不停歇,为青哥把脉后,立即从带来的药箱里拿出几种药来,轻轻和在一起放在茶碗里用水化开,喂入青哥的嘴里,然后,又用金针在青哥的肩、肘、腕处扎入金针,伸出右手拇指猛掐青哥的人中穴。
“仲叔,青哥醒了,你看,他醒了。”妞妞高兴的摇着一旁的仲叔,欢快的语气正如年幼的孩子得到一件心爱的玩具般,原本看到那个白胡子老头用针扎青哥,她害怕的不敢看他,以为他是坏人,现在,看到青哥醒了,妞妞真得好高兴。
“啊……你们?这里是何处?”
“这里啊是……”仲叔上前欲要回答。
“青哥,青哥,你醒了,太好了,这里是我们的新家,你看看,漂亮吧,以后我就住这里,这里有吃有喝,还有漂亮的衣服能穿,我们不用再去要饭了。”
“啊……两位老爷,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说着,青哥挣扎着要起身向于夫子和仲叔跪地磕头,怎料这一动乱了气息,金针走位,一口鲜血冲口而出。
“哇……”。鲜红的血液如朵朵雨珠喷溅在床铺之上,染了一片片血渍,青哥也因此跌到在床,嘴角开始抽搐,拌着嘴角的丝丝血污一张一合。
“别动,快躺好吸气、呼气,万不可再逞强运气。”于夫子制止不及,眼看着青哥血瘀上浮、经脉紊乱而吐血,使力将他压在床铺之上,快速的拔出金针,拉起他的右臂顺着穴位缓缓以食指一处一处的按压起来。
“呜呜,青哥,你不能死,哇……你流了好多血啊……”。
“来来,小姑娘,我们出去等,别打搅于夫子给他诊治,来,跟仲叔出去,我给你找些吃的。”
“可是,可是,青哥也饿了呀……”。
“等于夫子给他看完病,我们再来给他喂吃的好不好?”
“嗯,好吧,青哥,你要乖乖的听话,手会好的。妞妞替青哥向您二位磕头了,谢谢你们救了我的青哥。”说着,妞妞立即跪倒在地,向于夫子和仲叔结结实实的各自磕了三个响头,仲叔扶起她时,她的额头已经红了一大片,可见她的真情实意的谢意。
“哎呀,小姑娘,快起来,要谢的说,以后谢我们的少爷,你们如果能留在这里,应该谢他。”
“少爷?”
“好啦,管家,把她带出去,我要给他再扎几针。”
“噢,于夫子,不打搅你了,走走,小姑娘,我们出去。”牵着妞妞的手拉着她走出屋子,为她张罗着端来一些饭菜,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了不少。
“妞妞,你们兄妹多大了?家里再没什么亲人吗?”仲叔用衣袖擦了擦妞妞吃得满嘴的米粒和油腻,问询着他们的情况。带他们进府,因时间仓促还未禀明少爷知道,这小姑娘以为今后他们就会住在这里了,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答应留下他们,他们的来路是不是清白还有待查问。
“噢,仲叔,我还想吃一碗。”
“慢点,别吃得太急,来,我再给你盛一碗。”
三碗饭菜下肚后,妞妞满意的打了个饱嗝,也不管自己的嘴巴和脸上糊满了饭料和油腻,她只是粗鲁的用衣襟胡乱一擦,喝了几口甜汤,擦了擦鼻涕,说了起来。
“我和青哥都十岁了,他不是我哥哥,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我和他是在我们村子里碰到的,年初的时候我爹娘得病冻死了,我去外面喊人的时候碰到青哥,他躲在我家门口,后来,没人管我们,我们就一起要饭,一路走,一路要饭,两个月前才走来这里的。青哥说这里富足,我们可以找活干。”
“哦,那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妞妞,他叫青哥。”
“他叫青哥?”
“是啊,他说他是男孩子,他的名字就叫青哥,所以我就叫他青哥了,我也不知道他大还是我大。”
“那到了这里你们就一直讨饭,今天他的伤又是何人所打的?”
“我们原本在讨饭,可是总讨不到,我们都饿了三天了,于是,于是我看到那个卖肉的店里有好多做好的肉,好香啊,我就拿了一块,后来他们就追我,我的肉也跑丢了,青哥也被他们抓住打断了手。呜呜……我不是故意拿的,我饿了嘛,青哥不让我拿,我不听话,害了青哥……”。
“孩子,别哭了,不怪你。”仲叔听完妞妞的讲述,打定主意,一定要帮帮这两个可怜的无父无母的孩子,去找少爷,求他留下他们。
“仲叔,我想去看青哥。”
“好吧,吴贵,带她去,在门外先候着,看于夫子给他诊治完了,再让她进去。”
“是,管家。”
“小姑娘,听话,安静的在门外等着,别打搅于夫子给你的青哥治病。”
“哦,知道了,我听仲叔的话。”
“好,跟吴贵去吧。”仲叔将妞妞交给吴贵后,自己匆匆地去清风阁找少爷说妞妞他们的事。
于夫子这边将青哥的穴位封住以后,便吩咐家丁看着青哥,自己去药房配了一些药,拿来几支竹板。
“孩子,我现在要给你接骨,如果再耽误下去,你这双手就保不住了,这接骨时很疼,你一定要忍耐,千万不可如方才不般,否则接错了位,后果堪重,明白了吗,孩子。我叫他们压着你,防止你乱动。”
“明白,您接吧。”
“啊……疼……”。撕心裂肺的疼痛击碎了青哥的坚强,初时的忍耐咬唇已不能缓解全身的疼痛,破裂的嘴衅、咯吱碰撞的牙床、惨白的容颜、额头暴起的青筋,痛啊……人世间怎能有如此的痛苦,让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来承受。
眼里没了希望,渐渐地涣散开来,灵魂好似脱离身躯向天空飘去,回望床铺之上,一个生不如死的男孩正张大着无神的双目,双拳因断腕而无法握起,痛苦的嘴唇相互撕扯,双腿因强制蛮力而无能为力。太痛了,如果,早在两年前就死在那片林中,也许已早早重新投胎,也万不会这样来受尽折磨了。悔啊,为何还死守着那心中唯一的牵挂,还在等待那个不会来接自己的人。算了吧,就此死去,万事皆空,活得太难,如死方可解脱。
“少爷,您听老奴说啊,别赶他们走,那两个孩子真是可怜的……少爷,别走那么快,老奴追不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