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坟。
一定是侯爷他们遭遇了刺客。
为何这么肯定,直觉和受过训练的经验告诉子言,只有大批的人马,才会留下这大量的血迹。也只有侯爷的队伍会如此浩荡地从此地通过,只有侯爷的队伍会在撕杀之后,携伤带尸,调动此地的官府来打理现场。如是劫匪的话,断不会挑这么一个官道,且又是往来商户等的必经之处。
快快赶上去,一定要见到侯爷他们无事才行。心悠、子凌,他们都还好吧?
跳上马背,“驾……”马被挥动的鞭子抽疼着飞了出去,强力握紧手中的缰绳,任有些刮刺的强风从脸庞扫过,急切的心情随着马儿的奔腾,起起伏伏,没了平静时的安逸。心中的平湖全是波涛汹涌,手心的紧握除了缰绳还有担心的一片湿热。
“客官,要住店还是用餐?”门口招呼的人已接过了子言手中的缰绳,牵了马去喂草料了。子言进到客栈,掌柜的开始询问起来。
“先来些饭菜,晚上我要住店。”环顾四周,客店里的客人稀稀落落的,应是吃过了饭,都去歇着了。
在等待中思考,子言等着饭菜的上桌,思考着侯爷他们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今夜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去枣林镇的了。只能等待,等明早天一亮,就快马加鞭的赶路。
“二位,您走好,是要住店还是……”。
“这不是救命的公子吗?哟,咱们可真有缘,又碰上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子言断定,这是下午在茶摊碰到过的那个妇人的声音。先是四下里看了看,果然,妇人的一句话,成功的将店里的,包括掌柜的全部吸引向门口,看向了说话的人。
就是想要装作没听见都不行,子言转过头去,向门口的两人微一颔首,继续着等待,此时的她是更加没有心情去搭理他们的。
“来来来,公子,咱们和这位恩人坐一起。”妇人没有发现子言对自己的漠视,还是没有避让的拉着锦衣男子坐到了子言的那一桌。
子言皱了皱眉,听任他们就坐。过于挂心着侯爷他们的安危,便向小二刻意的打听起来:“小二啊,最近这里有何趣事,说来听听。”
“公子,你可是明眼人啊,我给你说,这镇子可是发生了天大的事,百年不遇。”小二是个好嚼舌的人,见有人问,立时凑过去与子言说了起来。
子言状若无意的喝着小二方才为她倒好的茶水,竖起耳朵听着小二的讲述:“咱南越皇朝的武附侯不日前曾从这里经过,这武陵侯,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啊,就是这武陵侯爷,保疆拓土,威名远扬。来的那队伍,浩浩荡荡、锦旗招展,壮观无比,那些个侍卫,真是国之勇士,个个勇猛,英武不凡。再说这侯爷,哎呀……”
子言心里暗骂,死小二,不说重点,怎会一个劲的夸这队伍,就好似没见过识面的乡野村夫一般。
“这侯爷,哎呀,真是天神一样,高大英武,那长相,真是,对了,和您二位不相上下,二位公子这长相也是人中之龙,嗯,好看,真好看,这位公子真漂亮。”
“噗哧……”倒是那妇人狂笑着将一口茶喷了出来,直溅得小二一脸,小二尴尬的用袖子抹着脸,讪讪的笑望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妇人,一时看迷了眼,忘了下面的话。
妇人指着被小二夸为漂亮的子言,“你这小二,他漂亮,有这么说话的人吗?夸人要夸到点子上,要夸对词才对,男的要夸英俊、勇武,女的才能夸说漂亮、娇媚。”
“是是是,公子莫要与小的一般见识,小的说错了话,该打,该打。”见子言确是有些恼恨的样子,小二马上换了一幅讨好献媚的脸,求饶自扇起嘴巴来。
“接着讲……”。
“接着讲……”。
锦衣公子和子言好有默契,两人异口同声的喝止了小二不着边际的话,催促起来。
看来他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何事,子言心想,这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如是一般的富家子弟,不会这么在意这些市俗小民讲说的事情,而且,他们来得也是极为迅速,也可能同样留心的发现到了路上的血迹。如此快捷而细心,还是骑马的好手。暗自注意着锦衣男子和这妇人的举动,耳朵里继续留心着小二的话。
“侯爷他们在路上遇上了圣鬼教的围攻,这圣鬼教也是不自量力,惹谁不行,还敢招惹起咱南越皇朝的侯爷来了,你们猜怎么着?……”小二说起端木昊天满脸崇敬,对那圣鬼教满是鄙夷之情。
“还用猜,一定是侯爷打跑了那……那什么教的人,要不你小二哥也不会见到了侯爷,还把他夸得天神样的。”妇人取笑着小二,快言快语的说出事情的结果,也正是子言和锦衣男子已经猜到的结果。
小二乐呵呵的点着头,“对对,侯爷手到擒来,把圣鬼教的人啊,打的是落花流水……”
“对了,小二,你这镇上可有一家林记杂货店,里面有个伙计叫林甫之。”妇人无视小二还要讲下去的滔滔不绝,突然插话进来。
“有啊,他啊,早不是伙计了,现在是这家杂货店的老板了,夫人可是要买东西,不用去他那里,这客栈对面再走个十来步就有一家,什么货物都有。”
“公子,我远亲还在这里,麻烦小二跑一趟,去找林记杂货店的老板,就说他远方的堂妹前来投靠。”
“这个赏你,就跑一趟吧。”锦衣男子扔了一块碎银给小二。
“好,小的这就找人去请。”有钱能使鬼推磨,小二乐呵呵的去了。
“公子,我有依靠了……”兴奋的妇人如同所有有亲可依的女子一样,满脸亲盼渴望照顾的激动。
自己也是如此的吧,子言心田划过一道星光,对常管事才不足月余的相识,自己就会为他去奔波。如有亲人在旁爱护、照顾,她也不会如此的渴望着身边他人的关怀了,是不是?
对妇人的无依有了同样身世的可怜,子言开始不再漠视,静静地看着妇人还在唠叨的嘴,等候的眼,心里的祝福已透过平缓的表情递送予了妇人,只是那妇人过于的兴奋和激动,没有发现子言眼底里的祝福和羡慕。
正吃着饭,那个叫了人去找林老板的小二带着人一起过来,亲人相见,份外的难过。妇人在哭说着自己的遭遇,体态发福的亲戚正出声安慰,而子言和锦衣男子也就旁观着一切,静待着他们相认、道谢、离开。
“两位公子都是奴家的恩人,大恩不言谢,若有再会的一日,请恩人们来家里喝上一杯。”
锦衣男子、子言起身拱身相送,作别了妇人,回头再望时,锦衣男子微肿的脸上扬溢着亲和的微笑,子言微笑回视,并不言语。
“在下柳逸,有意与公子相交,不知可否告之姓名。”
“柳公子有礼,在下一介村夫,怎好与公子相交,还请公子继续用餐,在下先去歇息了。”对他君子风范的形象虽有了新的认识,并不代表着自己就会与他相交,陌生男人的突然出现,以及方才他对侯爷队伍诸事的留心,都让子言有一份戒心。
防小人,不防君子。他是妇人眼中的君子,但不代表他会是她认可的君子。
子言作辑回避了锦衣男子柳逸的攀交,叫住了小二,带着她走上楼去,住进了客房。从她转身的一刻起,柳逸的目光就未从子言身上离开,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而后对着满桌的饭菜优雅落坐,开始了斯文的进食。
当晚,锦衣男子住在了子言的隔壁。
涂了驱蚊药,防止了蚊子的进犯。和衣睡在床上,一夜间总是睡得不实,只是在警觉中迷迷糊糊的浅眠。朦胧间,惊觉床前有人,睁眼踢腿,将被子抛飞出去,一个黑影侧身闪开,再俯过身时,子言已从床上跳起,插出长剑刺向黑影。
不是一人,而是三人,跳下床的子言出击之时已然发现,屋里来了三个黑衣黑巾蒙面之人,狭小的空间因着四人的打斗而拥挤不堪。子言招招刺向黑衣人的要害部位,她清楚的知道,如不速战速决,这三人的功夫皆与自己相齐,时间长了,自己定败无疑。
桌子被剑斩成两半,屋里皆是剑与剑的碰撞,火花四冒。
“公子,发生了何事?”打斗中传来隔壁柳逸的呼叫,房门被拍打的嗵嗵作响,子言不及回话,一阵甜香袭来,是迷香,警觉的要闭气已然不及,越来越涣散的意识,越来越重叠的影子,终是支持不住,子言倒了下去,闭眼的一刻,看到屋门的打开……
颠颠倒倒,身体被摇晃的厉害。迷迷糊糊时,子言知道,自己身上被绑得结实,手脚动不了,闭目听着周围的动静,好半天才恢复了些意识,悄悄的用手互相狠狠地掐着,借以疼痛来刺激有些麻痹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