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国际中国情报组织派来的两个人下午到亮子里,他们找到三江大戏院来,来人掏出半片核桃,富墨林拿出另半片,两片核桃扣在一起严丝合缝,暗号对上,他们握手、拥抱。
“这是给你的文件。”来人从靰鞡里取出一个纸卷,上面写着:特派交通员梁耀臣,电报员齐文玺到你处,具体事宜他们面讲。富墨林随即烧掉纸条。
“我叫梁耀臣。”
“我是齐文玺。”
来人自我介绍后,梁耀臣说:“我来传达上级指示……”
共产国际中国情报组织指示富墨林建起情报组,尽快搜集到有关“贝壳计划”的情报发回来,及任命齐文玺为情报组副组长兼电报员的决定。
“文玺同志……”富墨林紧紧握住文玺的手,情报组有了一位副手,从此再也不是孤军奋战,“你来真是太好啦!这里的情况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讲了原来住在索家大院,计划将情报组建在那里。索家上下几十口人,房间挨房间,工作起来不方便,正好帮四小姐管理大戏院,这里的环境满合适的,他说:
“你们看看,这里环境合适不?”
梁耀臣来到窗户前,见到的是那条冷清的背街,问:“这是戏院的哪面?”
“后身,正面临商业街,很热闹。”富墨林介绍他所在的房子,“一共两层楼,戏院的办公楼,同戏院大厅连体,但不走一个门,楼梯设在中间,分成四个区域,一楼是行政和宿舍,二楼经理办公室和财务室。整个二楼的左侧全是经理用房,一个宿舍,一个办公室和一个大会客厅。”
“戏院的规模有多大?”
“五百多个座位,十几个雅座、包厢,一个演出的舞台。放电影也戏剧演出,以二人转为主……”富墨林介绍道,讲完大戏院的内部情况讲戏院的周边情况,都有哪些部门,三江县警察局下属的一个警察署离此地不远。
“临繁华的街道,又经常演戏放映电影,人来人往便于我们混在人群中进出。”齐文玺觉得环境可心,他说,“情报组建在这里比较合适,耀臣同志,你说呢?”
“我看行!”梁耀臣也同意。
“你这儿电哪里来?”齐文玺问,他最关心的是电,无线电台需要用电。
戏院有台小型发电机,平时不怎么用,没事尽量不用,但是有演出发电,放映电影使用专门的发电机,功率很小,只够电影放映机使用。富墨林说:
“放映电影或演出时我们发报,不会引起怀疑。”
旧式电机发动时噪音很大,加上锣鼓、唢呐等乐器,还有演员演唱,放电影时的音响,掩盖发报的声音没问题。
往下是齐文玺的身份问题,带着伪造的良民证,发证机关是奉天的一个县警察署,人从北边来,伪造的证件是南边,尽量不伪造北边的城镇居民,靠近苏联易引起注意,南辕北辙目的转移警察视线,核实起来也费事。证明的东西有了身份合法,长期在三江住留,做什么警察、特务要知道,就是说要有一个公开职业,当然是在大戏院里做事最理想。
“你会放映电影吗?如果会在再好不过。”富墨林说,他为电报员的到来做的铺垫是,从哈尔滨找来电影放映员,事先也不清楚来人会不会,他计划是不会派他去学。
梁耀臣哈哈笑,他了解齐文玺的身世,他们同一期接受共产国际中国情报组训练,此前他就是电影放映员,而且真是在哈尔滨一家电影院放电影,他说:
“文玺的老本行。”
“你会放电影,文玺同志,太巧啦!”富墨林喜形于色,设计的东西竟然如此巧合,故意编排恐怕也这么完美,“这里正缺放映员,原来的放映员家里出事走了。”
“一切都是故意安排的一样啊!”齐文玺感慨道。
以后交通员梁耀臣要来戏院,也得为他安排一个差事,经常出现会引起戏院内部人员怀疑,日伪的眼线、瞩托遍布各个角落,说不定戏院内就有他们的人潜伏,无论有没有防备、警惕总没错。
“耀臣,你觉得怎样一个职务对你合适呢?”富墨林问。
交通员不是天天呆在大戏院内,回一趟苏联往返需要个把月时间,梁耀臣说:“也不常在行,还是不在戏院内担任什么角色好,嗯,说我是你们的朋友,随便编一个生意,来三江寻找投资商机。”
“山货生意吧!”齐文玺说。
白狼山产山货,木耳、蘑菇、松茸、蕨菜……三江以此为生的人多。交通员摇身成为倒腾山货的小贩。
“墨林同志,你看呢?”齐文玺征求意见。
富墨林没意见,只要有这种职业就成,到大戏院来,会会朋友很正常,考虑要周全,为了交通员的安全,他说:
“对外说我俩是朋友。”
对外的范围的划定,他们三人之外的人都是外人,索家人,包括我三爷索顾在、四姑奶,情报工作的特殊性决定这样做,与信任无关。富墨林说:
“文玺做放映员,还需跟一个人打个招呼。”
“谁?”
“本戏院的经理,尼莽吉。”
“听上去经理不是汉族。”
“满族。”
“尼莽吉,名字的意思。”
“雪。”
“人可靠吗?”
顺口即可回答的问题,富墨林迟疑一下,说:“我的未婚妻,她才是三江大戏院的经理。”
齐文玺他俩惊讶,三江大戏院的经理是他的妻子。富墨林说:“耀臣回去时,代我向组织报告。”
在苏联受训时,富墨林向组织讲清了跟三江首富索家小姐的关系,没讲婚礼的事。他没考虑结婚,原因是参加了情报组织,这是极其危险的工作,受训后派到哪里不好确定,即使结婚也要在相对稳定后考虑。没想到派他任务回老家搞情报,由于此事考虑不成熟,动身回三江也没向组织讲如何处理婚姻问题。我四姑奶的大胆,让富墨林措手不及,只有答应一条路可走:结婚。
“我们的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六。”富墨林说。
“哦,不没几天啦。”
“时间很紧……”富墨林指建立情报组非结婚,“我左右不了索家,当然推迟到明年最好。”
“索家多人有社会职务,跟索家小姐结婚更有利我们开展工作。”齐文玺说,“索顾青的商会会长职务很显赫,你做他的妹夫,军警宪特对你另眼看待,同时你有机会接触三江社会的上层人士,他们中有人可能知道‘贝壳计划’。”
“我也是这么想才没坚持推迟婚期。可是我应该向组织报告,但来不及。”富墨林说。
“结婚没有什么不妥,我回去代你向组织报告就是。”梁耀臣说,含劝说的意思,话题转向情报工作,他第一次来三江,没去过白狼山,想知道那座山的情况,“山里是否真有工程在进行?”
“日军一个联队在监护那个工程,冬天也未停止施工。”富墨林讲他初步了解的情况,“此前是两个工程,刚刚结束一个,用的当地民工和部分关内劳工,工程竣工后人员解散,消息也带出来,修建大烟仓库。”
“有多少大烟,还需一个专门的仓库?”齐文玺奇怪道。
罂粟种植计划是日军向中国人举起的又一把刺刀,他们一枪两眼儿,掠夺了中国人的财富又抽跨了中国人的身体,最后达到目的消灭中国人。全国境内种植数以百万亩罂粟,灿烂的妖花专为中国绽放。乡下村村屯屯种大烟,秋天集中割浆粗晒成大烟膏,然后运到奉天、四平街的鸦片加工厂,产量过大一时运不走,三江县城拟建一座鸦片加工厂尚未建成,据说规模最大,超过奉天、四平街的鸦片加工厂,所以在白狼山中修建了大烟仓库。
“开始我以为‘贝壳计划’与大烟有关,现在看不像,大烟仓库已经修建完,还有一个秘密工程在修建中。”富墨林说,“日军这个联队监督该工程,进山设定军事禁区……更奇怪的是,修建此工程用的全是来历不明的人,是什么人不清楚。”
“这该是‘贝壳计划’,一定是。”梁耀臣判断道。
“日军在山里修筑的什么工程我们不清楚,弄清楚该工程,我们接近‘贝壳计划’了。”富墨林说,他们今后的情报工作目标就是这个工程,如何进行工作稍后再做商量,眼下还谈不上。
“天气这样寒冷,怎样施工?”梁耀臣分析,滴水成冰的季节关东做不了水泥浇筑什么的活儿,“只有挖山洞子,打石头。”
沿着此思路推理下去,施工是掏山挖洞,在山里施工开山凿石必需的,如此猜测也没什么意义。
“就是说目前我们没有任何有关‘贝壳计划’的情报,对吧?”梁耀臣问。
涉及到交通员回苏联向组织汇报内容,富墨林手上空空的,工作还有迈开步子,说有所动作无外乎选定了情报组地址--三江大戏院,还发展了一名情报人员我三爷索顾在,对他老人家做了初步培训,情报工作的规矩,人员都是单线联系,相互不认识,也就没必要讲这个情况,因此他说:
“目前我们连辘轳把响都没听见。”富墨林说,本地人经常说的一句话:光听辘轳把响,不知井眼儿(口)在哪里。他的意思工作没一丝头绪,“我们充其量知道井的方向,在白狼山。”
佐尔格向莫斯科发出“贝壳计划”情报明确讲到在白狼山,日军确实在那里修建一个神秘工程,也就是富墨林指的“井”。
“井的方向有了,何愁听到辘轳把响,早晚要汲水的。”齐文玺说,如此讲是充满信心。
“对,没错儿。”富墨林赞成。
“电台弄来,我就走。”梁耀臣说他回苏联。
电台,这是见面富墨林就想问的问题,情报组建立起来,电台相当重要了。只来了电报员而没电台,情报不及时传送出去,路途遥远交通员往返需要很长时间,遇到紧急情况发不了报怎么行?他们两人空行(无行李)到来,未见有电台样的包裹带来。
“电台我负责弄……文玺安装。”梁耀臣说,共产国际中国情报组派来三江的是优秀的电报员,齐文玺是组织精心挑选出来的,“我马上去四平街,电台的事情我搞好,你们只管去取。”
从苏联带过来一部无线电台基本不可能,路上层层关卡过不去。背一部电台进入伪满洲国腹地--三江,危险程度不言而喻。共产国际中国情报组充分考虑到这些,最决定使用隐藏在四平街的一部电台。
“好,你什么时候动身?”齐文玺问。
“两天后。”梁耀臣说着站起身,要马上出去,“我真得到街上转一转,熟悉山货铺,将来再回来时,我好有说的。”
“我陪你转一转。”富墨林说。
梁耀臣说还是他自己去转悠,齐文玺的住处什么的需要安排,说富墨林你安排他好啦。
“我先看一下电影放映室,还是先见尼莽吉经理?”齐文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