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静柔怔怔的望着我,眸中的清丽慢慢的转化成仇恨,她冷笑着瞟一眼我挽住龙毅胳膊的手。我心下一沉,聪明如她,却猜不透我这是在救她,反而将我视为了她的情敌。我有些尴尬的想要缩回手,却不料被龙毅反手紧紧的握住,再也抽不回。
这一切看在董静柔的眼里,自然分外的刺目。她冷笑,阴狠的望着我道:“毅王与毅王妃倒是恩爱呢?今日你们才是主角,恕本妃身体不适不相陪了。”话说完,人已快步离去。
龙毅怜惜的望着董静柔离去的背影,叹道:“柔儿太任性了,总是没有办法融入后宫的争斗。”
我笑着,将被他握住的手抽了回来,道:“可是你爱着她,这就够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你爱的女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与她长相厮守。或许,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终有一日他会明白你的苦心的。况且,一个女人能够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成全你,偶尔任性一下又何妨?”
龙毅闻言眉心一蹙,沉声道:“有些事情你不懂,何须妄加评判?”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懂?”我扭头看着他,嫣然微笑:“那日你说要去太子府抢婚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因为对柔儿痴情才这么做。可是我很奇怪,为什么我明明就在你的身后,你完全可以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可是你没有,你颓废的承认自己输了,甚至还放我离开。”
他眉峰一挑:“难道你不想走?”
“就是因为我想走,所以,才忽略了最大的关键。”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注目看他:“那日林太傅说,皇上突然下旨让柔儿嫁给太子,且直接按公主仪仗完婚。你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你知道,他不会害你。所以,你才将计就计跑去抢婚,因为不管柔儿最后跟不跟你走,你都是赢家。”
“你倒是看的透彻。”龙毅将目光调转,静默的等待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依旧笑着,掩饰住心底的悲凉:“那日的婚礼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你因为一个女人而与自己的皇兄反目成仇。那是皇后和龙骏最想看到的结局,所以,他们会因为你的这场好戏而放松对太子的戒备。在所有人的眼中,没有了你这样的依靠,太子只怕孤身难行。”
龙毅扭过头来看着我,眸中的错愕一闪而过:“伊岚,你有时候聪明的会让人胆颤心惊。”
我闻言只是淡漠的一笑,心里的疼痛再次袭了上来,胆颤心惊?我在他的心里,只是一个会令他胆颤心惊的人。多么可悲是不是?我爱着的男人不爱我也没关系,可为何,却是这样的心思?
龙毅看着我:“本王也原本不想瞒你,可是,一直还没有找到机会对你解释。也正如你所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兄和柔儿,我相信,父皇是站在我这边的,他不会放弃我跟皇兄。”
我笑着摇头:“你不必跟我解释,有些事情解释的太过透彻,反而会失去本真。我只想知道,当日你放我离开的那个决定,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亦或者,一切已经在你的掌握之中?”
龙毅静默的看着我,漆黑的双眸中是复杂的犹豫。稍许,他才回道:“伊岚,我注定欠了你太多。可是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一句话,表明了他的心迹,不管他有多么的不忍心,但总归还是伤害了,不是么?心里的痛如抽丝拨茧一般蔓延而出,泛着鲜血的味道。
我侧目望他,平静的笑:“时候不早了,我们去见皇后吧。”
朝凤宫,大红色织锦团花的软毯在脚底下软绵如云,走起路来静谧无声。
宫殿里香气缭绕,花香与脂粉的香气掺杂其中,隐约的,还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我微微蹙眉,汤药的味道我极为熟悉,可是这样淡雅而清幽的药香,却是我从未接触过的。倒不似是熬煮汤药的浓烈味道,而是自人体内淡淡散发出来的清香。
我抬眸审视过去,便见殿内首座上坐着身穿云白色密织金线龙纹长衫的男子,俊美的脸苍白乌青,甚至远不及他头上的羊脂白玉嵌珠发冠明亮耀目。而那股淡淡的清香,便是来自他的身上。可是这样的味道并没有办法掩饰他的虚弱,反而愈发给人一种行将朽木的感觉。
而这个人我自然识得,他就是龙国太子……龙赢,龙毅的皇兄。太子见我看他,遂对我报以浅然微笑,神色亲和。却也只是一瞬,我便见他痛苦的垂下头去,一阵猛烈的咳嗽声自他的口中传出,那样激烈的声音,似乎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殿中的人却似乎都已经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竟没有一个人上前给予抚慰。人人都垂眸或者调转目光,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喝茶的喝茶,总之就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我身旁的龙毅眉心一拧,也生生的将那点关心硬咽回了肚中,侧目再也不往太子的方向看去。
见此情景,便有女子挑衅的开口:“太子与毅王原本是兄弟情深呀,怎得此刻却装作陌路一般了呢?说起来,太子娶了毅王曾经最心爱的女子为妃,按理应算是亲上加亲呀,呵呵……”
龙毅闻言眉头一蹙,眸中厉色骤然如冷剑般射向说话的女子。我亦侧头看去,说话的,是端坐在凤椅左侧下首的一个神色倨傲的娇艳女子,身着银朱红金丝团花的云锦长裙,鹅黄色的披帛慵懒的滑下臂弯,说话的时候发髻上赤金嵌珠凤展双翅步摇来回摇摆着,愈发彰显着她的妩媚。
只是这样妩媚的女子,却怀抱着一直通体雪白的半大狸猫,瞪着一双幽绿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我。我被这样的东西吓了一跳,赶紧的调转了目光。视线回转间,便落在了女子对面的座椅上,那同样是一位美丽的女子,着一袭雪青色彩绣藤花罗裙,眉眼柔和而安详,唇畔始终勾着浅然的微笑。
她见我看她,遂微笑以对,扭头对刚刚挑衅的女子道:“盈妃娘娘也说是曾经,不是么?如今柔儿已是太子妃,自然与过去便没有关系了。更何况,毅王新娶娇妻,理应会更幸福才是。”她说着侧身看着我,笑问:“你说是么,毅王妃。”
我明白她的意思,笑着点头:“娘娘说的极是,若不是因为相爱,又怎会成亲呢?如今我既已嫁给了毅王殿下,自然是要与他长相厮守的,至于曾经的种种,便不应该再被提及了。”
“呵……”被称作盈妃的女子冷笑了一声,面带不屑的鄙夷:“毅王妃倒真是个颇懂情理的女子啊。说来也是,如妃姐姐是看着太子跟毅王长大的,自然与毅王妃亲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再怎么亲近又如何,终究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如妃闻言脸色突变,看来这个盈妃是说到了如妃的痛处。在这个后宫之中,若没有了孩子的支撑,以后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也难怪看似年轻的盈妃可以这般放肆的对待如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