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此刻忽而尴尬了下来,一时众人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倒是那一直端坐在紫金雕漆红木凤椅上的皇后出声打破了沉默,语气中颇有些责怪:“你们两个,每次都会为了一点小事争执,不成体统。”
见两人都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她便轻蔑的一笑,目光转向了我:“不过,毅王妃说的倒是很对,不相爱,又如何愿意成亲呢?想来当日让毅王妃嫁给太子的时候,王妃一定也是闹过情绪的吧?”
我一怔,听出她的话有所指,便抬起头来,视线稳稳的落在凤椅上一袭朱红色蹙金五凤吉服的皇后身上,她同样亦打量着我,目光中存了些许的警惕和不屑。这是奚悦的姑母,可我在她的脸上,却没有看到半分的亲情。可是不管怎样,我还是跪了下去,口中道:“儿臣奚悦,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她的声音慵懒的不带任何的感情,扭头对着身旁稍年长些的侍女道:“锦佩,太子服药的时间到了,去把太子的药端上来。若误了太子服药,只怕皇上会责怪的。”
一听服药,面前的太子忽而身形一颤。我心下正疑惑太子服药为何是皇后亲自掌管,便看到龙毅的脸色微变,双手在身后用力的握成了拳,额头上更是青筋爆出。若不是此刻殿中众人的目光都暗暗落在他的身上,想必,他早已上前将那碗汤药给掀到了地上了。
我心下了然,温文尔雅如太子,亦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吧?喝了那碗药他不一定会死,但若不喝,他一定命不久矣,因为自小便被皇后毒害的身体,早已对那碗汤药有了依赖,就像毒品一样侵占了他的心。
我看着锦佩小心翼翼的端着药走向太子,好似她端的不是药,而是太子的命。
眼见太子已准备接过那碗药,我却突然上前,早他一步将药碗端在了手上,在皇后疑惑而愤怒的目光中嫣然一笑,俯首饮下了一口。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药入口竟是如此苦辣而酸涩,即便是颇懂药理的我,一时之间亦不好说出里面到底掺杂了什么药材,有什么功效。
皇后在凤座上凌然一笑:“想不到毅王妃竟然有如此嗜好,要给太子尝药?”
我笑着微微施礼,不动声色的将药递回到了太子的手中,回道:“皇后娘娘见笑了,只因儿臣初来贵国,对任何事情都颇为好奇,如今看见皇后娘娘亲自赐药给太子,想来定是好东西,遂忍不住的尝了一口。若儿臣做的有何不妥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大人大量,莫要见怪儿臣。”
皇后眉峰一挑,分外不屑:“既如此,那你可尝出了什么?”
我蹙眉摇头,实话实说:“这药入口酸涩而苦辣,儿臣实在是受不住这个味道,想来,但凡是有用的良药,并然都会让人难以下咽的吧?不过,在儿臣看来,虽说是良药苦口,但太子毕竟是千金贵体,若日日饮用这些汤药,想必会因此而耽搁了饮食,实在不是上上之策。”
见皇后默然未语,我便扭头看向她身侧端药的锦佩:“烦请姑姑帮我拿些金银花和甘草,用蜂蜜调和了一同入药,金银花的味道会掩盖了药物的苦辣,甘草虽然有苦味,却可以中和酸涩之味。若如此一来,太子每日服药之时,便不会再这么辛苦了。”
锦佩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皇后,皇后却轻蔑的一笑:“既然毅王妃都这般要求了,锦佩你还不快去拿,本宫一心为太子的身体着想,自然会听从一些好的建议。若真的对太子身体有好处,本宫还会重重的赏赐。”
锦佩领命而去,不多时便端了一碗研成粉末的金银花和甘草,和着蜂蜜一起调入了药中,给了太子服下。太子仰头饮下,继而对我微微一笑表示谢意。
我微笑已对,拿了一旁桌几上的绿豆蜜糕递过去,道:“汤药味苦,以后太子每日服药之后,可以多吃些绿豆蜜糕来解苦。绿豆清热解毒,想来对太子的身体也有好处。”
太子微笑的接了过去:“多谢王妃。”
我笑着摇头,与我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而我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想看到龙毅紧张的样子。我不喜欢看到他紧蹙的眉头,那样的他,会让我忍不住的替他心痛。
正想着,便听门外有太监尖细着嗓子喊着:“皇上驾到……”
一屋子的人闻言即刻起身恭候,不多时便见门外步入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合体的金丝九龙黄袍表明了他高高在上的尊贵,在众人俯身施礼高呼:“皇上万岁金安”的空当,他犀利的目光已经扫视了众人一遍,继而稳稳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能感觉的那目光的穿透力,像一把利剑一样撕裂开我的心胸。似乎是过了很久,才等到他威严而高昂的声音:“都起来吧,今日是毅儿与奚悦公主的喜日子,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太过拘礼了,免得让奚悦公主见了外啊。”
众人谢恩起身,许是刚才跪的有些久了,我竟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身旁的龙毅赶紧的搀扶了我一把。我抬头报以微笑,笑容还在脸上未曾散去,却惊觉耳畔一阵疾风扫过,一股畜生的骚味儿逼近跟前。我下意识的挥手一挡,便听见肩头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有尖锐的利爪贴着我的肌肤划过。
我吓得一下扑入龙毅的怀中,龙毅单手搂过我,继而转身抬起一只脚踢了过去。只听“啊呜……”一声哀嚎,那东西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双腿蹬哒了半响便没了声息。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大着胆子定睛看去,才发现摔在地上的正是盈妃怀中抱着的那只白色狸猫。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它竟然会冲着我扑了过来,而且如此凶狠凌厉。
“你没事吧。”龙毅担心的问我,目光掠过我裸露在外的肩头,便赶紧的脱了衣服给我披上。
一旁的如妃忙上前来查看我的伤势,见我无碍,便笑着宽慰:“还好没有伤到肌肤,要不然这样的天气里,只怕要留下疤痕了,女人家的,带着伤疤过一辈子,可真是要可怜了。”
话说着,她疏离的目光便扫向了一脸忐忑不安的盈妃身上,娇柔而道:“盈妃娘娘若驾驭不了这样的畜生,以后便不要再拿来害人。今日幸而没有伤及王妃,若他日伤到了皇上跟皇后又该如何?”
盈妃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对着龙皇与皇后深深跪下,哽咽着:“皇上饶命,雪球一向都是极为温顺的,只不知今日是何故竟如此发疯。臣妾一时没有抱住,这才让它伤了人,还请皇上和娘娘饶命。”她说着,抬头瞟我一眼:“好在,毅王妃也不曾受伤,这下子,臣妾也安心些。”
龙皇对盈妃的求饶置之不理,一双冷目却探究的落在我已被遮住的肩头。而龙毅却因为盈妃的这几句话而略有不愤,冷冷道:“王妃不曾受伤,倒是让盈妃娘娘觉得可惜了么?难不成,本王的王妃要伤的不治,才能让娘娘宽心?哼,也不知盈妃娘娘是如何训出的这畜生,竟这般不明白娘娘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