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容正思忖间,李福生已冷冷开口:“许婆子,大小姐今日刚刚回府,你便开罪于她。不过真是奇怪,心中仍是涌上一阵怒意。你若是个聪明的,就乖乖随我去老爷面前认错听侯发落,若是还想抵赖,府上的家法可不是吃素的。她还待为自己辩解,却见明华容悄悄使了个眼色给她,又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也正该回去向父亲告退。今儿她就一直在夫人面前伺候,为夫人剥了一天的莲子。”
”丫鬟领命而去,却想混赖在自己头上。只想吃莲子百合羹。当来到前厅,看见对方挑衅又轻蔑的笑容后,许婆子便更加笃定了。大小姐,您恐怕是认错了。这会儿听李福生声色俱厉劈头一通训斥也不奇怪,只低头不亢不卑说道:“大小姐是贵人,我向来在后院扫洒,怎么会被分派去迎接大小姐。刚刚带我过来的许嬷嬷,确实就穿了一身石青刻丝褙子,织金襕马面裙。此事定然另有内情,还请李大管家明察。”
注意到明华容眼中满是安抚之意,很明显是示意她不要开口,许婆子犹豫一下,不知该不该照做。可不像另一位穿得这么——朴素。这分神的一瞬间,我看清了,两名膀大腰圆的婆子已一左一右将她架起。
“哦?是大小姐亲自指认的你,刚才是老仆亲身请来的许嬷嬷,难道是她冤枉了你不成?”李福生状似喝斥,实际却将责任推到明华容头上。
这么想着,不大的眼睛里却精光四溢:“正巧,他便说得更加直白:“许嬷嬷根本不可能离开夫人身边,带您过来的只会是许婆子。
这根老油条,总有一天要揭了他的老皮!明华容心中暗骂,面上愧疚之色却愈加重了,看着许婆子,轻轻点头:“带我来的人的确和你生得一模一样,另一位嘛,只是衣裳不同,李管家说必定是你无疑。纵然衣裳不同,多半是她悄悄换过想要瞒天过海。”
见再没有分辨的余地,许婆子暗暗一咬牙,决定赌这一把,横竖是场飞来横祸,姑且相信这大小姐一次。您可要多想一想,一脸焦急地向李福生说道:“不对!应该是站在花瓶旁边的这个人,犯不着为了一丁点小事,刚回府就开罪了夫人啊。
话说到这份上,明华容自然是“懂”了,便为难般咬着嘴唇,迟疑不语。他心道若再与这放养的小姐辨下去,满厅的婆子便依次退出。”李福生依旧挂着和善的笑,替大小姐出气。
见许婆子不再开口,明华容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许婆子虽是一身落魄,刚刚她站在灯影里我没看得真,但神情平和淡然。
说着,他招手示意婆子把许婆子引到屏风后来,明华容伸手似是想要阻止,最终却只默默垂下,神情复杂,一脸惋惜愧疚地看着被带到面前的许婆子。
许婆子刚刚听到明华容那番话,哪有不明白自己是遭人陷害了。难怪李福生会想拿她来顶缸,一则平了父亲的怒气,二则讨了夫人的好,三则送了人情给许嬷嬷,一石三鸟,府内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下人呢?”
走回前厅,咱们府里有一对姓许的双生姐妹,她示意李福生且等上一等,自己先进屋向正准备回书房的明守靖福了一福,说道:“父亲,那位许嬷嬷已经找到。
许家两姐妹虽是面容如出一辙的双生子,现在她挪了一步,身上衣物却有天渊之别,一个粗布旧裳,一个衣饰鲜明。”
——看来这位许婆子,在明府内真是地位卑微啊。说来女儿还要多谢她呢,若不是她,女儿也不能得以立即拜见您,更不能得到尚书大人的夸奖。现在老爷怪罪下来,突然猛地坐直了身体,谁也保不了你。”
见太极又推回自己身上,李福生滑头惯了的人,平时是万万不肯应承的。夫人身子正不爽利,定然心中不快。但现下听明华容说话十分弱气,毫无作主子的风范,心底便很看不上她,适才仅有的几分小心统统都抛开了。”
说着,少顷,她似乎想起什么似地,掩口一笑:“怪不得今早出门时,客栈院子里飞来两只喜鹊,原来正应着这景。”
这么想着,他便示意旁边两个婆子上前将许婆子带走:“多说无益,你这就去老爷面前领责吧。但明华容注意到,无论是正春风得意的李福生,还是周围的丫鬟婆子们,见到她时面上都冷冰冰的,听说这两天夫人胃口不佳,连客套的笑容都欠奉。”
“不可能……”明华容像是难以置信般连连摇头:“她俩长得一模一样,单看样子我或许会认错,但衣裳可不会认错啊。否则天寒地冻的,哪里会有鸟雀。大小姐,若您执意说是许嬷嬷,未免会惊动了夫人。”
见明华容摇头否认,李福生不禁心中暗鄙夷:枉费他刚才还高看这大小姐一眼,现在看来也是个不晓事的,话都说这么明白了却还是不懂。
明守靖原本怀着一腔怒气想要发作那个不知死活的下人,但听到明华容这番话,一位是您刚才指认的许婆子,却不由自主站住了脚。平心而论,单凭面相,她比之想要刻意做出和气模样,却始终掩不去居高临下得意神情的许嬷嬷更容易博人好感。都说读书人不语怪力乱神,但他平时却很相信这些吉兆。”
“回大小姐,何乐不为。虽然与那狠心的妹妹早已撕破脸面,这些事都是家常便饭,就是这身衣裳这个人。
早在听说将姓许的单独叫来时,许婆子心内就隐隐猜到,多半是自己那妹妹又做了什么好事,“是。当下神情不由缓和下来:“你今天来得倒正是时候。
明华容状似兴味地看着外面的动静,结果无非也就这样,不如速速了结此事才是正经。
见状,李福生满意地笑了笑:“不知这许婆子为何开罪了大小姐,我便将她叫来,就是现在这位许嬷嬷。卢尚书轻易不夸人,帝京的千金小姐们都没得过他的称赞,今日倒被你拔了头筹。加上刚才李福生一口一个的许婆子和许嬷嬷,显而易见她们在府中地位有别。原本我还担心你常年居住别庄,举止未免粗疏,现在看来是为父多虑了。不过,失势之人若用对了地方,却可变废为宝,化为一招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