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梵祭司回答的笃定,双手扣住了她的肩:“妖,我见过清音的手臂,她,没有守宫砂。”
妖妃一怔,并未反应过来:“那又怎样。”
“明日,只要我以祭司的身份向全朝宣称祭天,以全朝的力量抑制住冥帝。我会给清音点上守宫砂,到时,冥帝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任由她祭天,要么,便是自己死。他已经受了重创,况且明日又是初九之日,只要他拦下了清音,我们就算赢了”梵祭司娓娓道来,一脸从容。
“可,他要是不拦呢。”妖妃担忧的望向梵祭司:“清音怎么办。”
“他一定会阻拦的。”梵祭司一脸坚定,双眸之中,更是满含胜算:“没有找到血妃之前,清音还不能死,除非他身上的血咒不想解了。”
“那,要是拦下之后,冥帝不碰清音怎么办,毕竟还没有找到血妃,这咒解不了。”
“点上的守宫砂,只有行了房,方能褪去,我以冥朝的安危相挟,到时候,冥帝也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救下清音,而全朝历代相传,只有成了天子的女人,才能幸免血祭,消除劫难。”梵祭司慢悠起身,一手撑在桌沿之上:“冥帝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在明日初九之日,将清音的守宫砂消褪,而她,又并非纯净之身,妖,到时候,我们便都解脱了,清音……也可不用受那血咒缠身了。”
妖妃靠在床柱上,并未启音,似是还在担忧着什么:“我总觉得,这样不妥。”
“妖。”梵祭司走回她身侧:“一切都交给我吧,没事的。”
妖妃却始终紧皱着小脸,她怎能不担心,一醒来,便是这么多的是非。
她难受的双手捧住脑袋,第一次不知所措。
“妖,怎么了。”梵祭司将她的双手拉下:“不要想了,你才醒,快点休息一下。”
妖妃顺着他的力向下躺去,一手还轻拽着他的衣摆,似是有话要说。
梵祭司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的手抽回,塞入了被窝之中。
妖妃一抬头便望见了他眸中的坚毅,想了想,还是闭上眼将身子朝着里侧窝去,自己等的这一刻,不是来了么?既然有机会,自己又怎能放弃。
梵祭司以为她睡着了,便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妖妃将锦被望上提了提,便将整个身子钻了进去。喜欢那般的黑暗,虽然连呼吸,都略显沉闷。
清音并未走远,就呆在离圣心殿不远的园子里,见梵祭司出来,便疾步上前:“梵祭司,妖妃没事了吧。”
“没事了”梵祭司见她小脸满是紧张,便越过她的身子,向前走去:“休息几天,便无碍了。”
“那就好。”清音释然浅笑,跟在了后头。
她只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让她看得见别人的快乐。
“清音。”梵祭司走了几步,便站住了脚,只是并未转身,就这么背对着问出了口。
她脚步跟着一顿,便疑惑回答:“梵祭司有何吩咐。”
“还记得我那日同你说的话吗。”他走到长廊的雕栏旁,侧目睬了清音一眼,见她冥思,便提醒了一句:“血咒。”
清音半张着小嘴,呆楞的点了点头,隐约的,只觉他今日特意提起,总该是有什么目的。
梵祭祀认真的想了想,便开口问道:“那日你的回答,是真的吗。”
清音一下便想起了,冥帝身上的那团红气:“皇上,真的是被下了血咒。”
“对。”梵祭司丝毫不加以隐瞒:“皇上的这次病发,使得全朝人心惶惶,能解这血咒,也只有你。”
梵祭司的一句话,要在旁人看来,多少有点牵强,可清音却并未多想,她深信不疑,甚至,就连害怕都忘了:“那皇上,是不是就能没事了。”
他转过身去,不愿望她一眼,更可以说,是不敢,若冥帝真的死了,对清音来说,是否就是真的解脱呢?
但要说的话,却还是狠心逼了出来:“对,皇上就可以同正常人一般。”
清音并未开口,而是极目远眺,世人都道冥帝残暴狠戾,她终于明白了,那第一次见面之时,祭台上那些女子们被放血的原委了,血浴,还有那血祭。
正常人……,清音抬起一手擦拭着眼角,他,拥有如此的颠世之权,却无奈到,要成为众矢之的,全朝虽是不敢明言,但从梵祭司、妖妃、冥恤、以及冥燿的眼中都能看出。
她不愿。
清音旋身面对着梵祭司,语气清然,无怨,无悔,碎色的光亮之下,一身坦然,那嘴角漾起的笑意,更是淳朴温暖:“梵祭司,我终于知道你上次所说的意思了。”她将视线抛向蓝天之外,眸中,满含隽永:“唯一换得皇上解脱的,便是……我的死。”
梵祭司想要说,你不会死,却还是忍住了,他已经退无可退:“清音,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女子一个愣神,便说道:“不用考虑了,只不过,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她想同每一个认识的人,再见上一面。清音望向远处,在心里默念,阅儿……,你会在哪?
像是一根线牵着,让她放心不下,如今,她怕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清音……”梵祭司一声轻唤,将她的神拉了回来:“走吧,我要为你点上守宫砂。”
清音并未多想,一切便都听从了梵祭司,她静静的跟在身后,长廊间,回荡的只有二人空旷的脚步声。
手一推,她跟着跨了进去,梵祭司的屋子,她还是第一次踏入。
墙上,挂满了奇形怪异的画张,大多数,便是祭祀的场景,清音只觉一阵阴寒,不由的缩了缩身子,梵祭司径自走到桌子前,翻开暗格,便取出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打开盖子,他拈起一点朱红,望向清音:“把袖子拉起来。”
清音望了望,便一手卷起袖子,将手臂伸到他身前。
梵祭司修长的指握住她的手腕,眼眸一沉,便在她的臂上,深按下去。奇异的,就像是一股内力般,始终不肯吸附,那白皙的手臂之上,依旧无红色。
只见他口中默念,清音只觉手臂上一凉,便被强行点上了那妖娆之惑。
一点朱砂,逐渐晕染,红的极致魅惑。清音伸手擦了擦,果然,已同自己的肤色融为了一体。
“血祭之时,需以这守宫砂昭示天神。”梵祭司将盒子放回远处,俊眸闪烁,他走向了一旁,不再望身后的女子一眼:“我也要准备一下了,你先下去吧。”
“是。”清音将袖子拉下,便转身走了出去,合上门的一刻,她顿足在原地,竟是不知该去哪。
身前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脚步一迈开,便失了方向,清音走上几步,便踌躇徘徊。她本想去找冥燿的,想了想,却还是止住了脚。
还不如不要见,她才这么想着,便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本便不属于这里,又何故累及他人难受呢。
屋内,一个人都没有,她走到窗前,将枕头移开,便露出了两件折叠整齐的披风。
清音坐上床沿,将那绣着金龙的披风放在了双膝上,小手细细的摩娑着,感受着掌下的触感。一如那名男子的气息,冰凉邪魅。
自己从异世来到冥朝也有几个月了,她本想在这深宫中,过着被人遗忘的日子,却不想,竟因为身份的不同而游走在刀尖。
清音躺下身子,蜷缩成了一团,紧紧的抱着那件衣袍,像是抓住了一份被遗忘许久的东西,脑袋里面更是一片空白,直到两名嬷嬷来唤她,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清音跟着二人被带到了一间精致的别苑,里面,一个巨大的浴桶氤氲着朦胧的水汽。
她虽是不习惯,却还是任由二人给自己沐浴,那点瑰丽的守宫砂,开在女子身上,异样繁华。
穿上红色的纺纱衣衫,将湿发披在身后,两人便下去了:“今晚您便在这歇息吧,我们就守在门外。”
梵祭司怕途生枝节,万一被冥帝知晓,一切便没用了。
清音应答了一声,便熄灯上了床,眼睛睁的大大的,却怎么也不能入睡。
她反复的翻转着身子,心里复杂万分,焦虑的坐了起来,却不知道究竟在紧张些什么。清音坐到了床的里侧,将背靠在了墙壁上,那股凉意窜入脊背,狠狠的打了个颤。
一夜间,她压根就没有合上眼,而不远的圣心殿内,梵祭司同妖妃亦然。
清晨,天灰蒙蒙的暗下来,乌云密布,沉得,像是要将天空拉开一道口子。
黑幕。垂得很低,清音早早的便听到了外头急促的脚步声,她拢紧了衣衫的领口,便下了塌。
门也在这一瞬间,打开了。
带头进入的便是梵祭司,还有副祭司风擎燃。身后,那两名嬷嬷上前,拉着清音的手,便将她按在了铜镜前。
发,在身后只是简单的束起,素颜朝天,只是画了眉,点了绛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