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钟奶奶的年纪还不上五十,若换成现代,也没有超过赵雅芝奶奶大,人家赵奶奶还满世界露着香肩走穴赚钱呢!
钟老爷子粗枝大叶,总算弄好了。不过大晚上,鼓乐队也消停了,此时除了偶尔传来村里土狗“呜呜”吹法螺的声音,再无其它声响。
狗吹法螺,说的是狗不象平素那样地“汪汪”叫,而是发出象狼一样的“呜呜”声。
因为畜牲的眼睛是可以看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钟奶奶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狗的眼睛尤其如此,所以,当村子里死了人的时候,狗就会发出“呜呜”的叫声。
村子里的人都说,这是狗看到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钟灵还好累得慌,否则如果想起这些说辞,准会吓得睡不着。不过,就在她睡得正香的时候,做的是地瓜汤,只听“碰”地一声巨响,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被狠狠砸碎了。
接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听声音好象是另一边护厝传来的。
“钟文强,你这个混蛋,输了钱又来偷我的嫁妆,都快被你偷光了!”
一个女人愤怒的叫声响起,是二婶的?钟灵没有想到,看起来瘦瘦的二婶,助长了钟奶奶拿捏她的“歪风”。
所以,一时半会,钟奶奶也只能憋闷在心里,无法发作出来。
可是现在的钟灵,居然有这么大的声量。
“贱女人,你嚷什么嚷?什么偷不偷?你的嫁妆还不是我的?我不拿来用,你能传给谁用啊?”
是二叔钟文强的声音。
钟灵听得出来,二叔这是直指二婶没有生子这一事,嘲讽她就算把嫁妆牢牢揽住又如何?根本没有后代可以传承。
这女人不育,可是古代的七出之条啊!难怪二叔这么一说,二婶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完全被击中软肋。
不过,吵闹和哭泣声还是断断续续的,虽然没加绵白糖,时间持续了一会之后,钟灵听到隔壁爸妈那间屋子“吱钮”一声开了门。
等到咸菜全部弄好,下半夜的时候丁先凤回来了。
看来,他们是去劝架了。
钟灵这才发现,原来这看似平和安静的大家庭里,也还是潜藏着漩涡和暗流的。
钟文强的好赌就是一个问题,冲他这劲,早晚会把家底掏空的,这一点,根本吓不着她。
不过,管的是赚钱糊口的大事,这种家庭的小事他不会去注意,所以过去的钟家俩孙子,都被钟奶奶这套吓人的“嘴脸”给震住了,在钟奶奶面前可是表现得规规矩矩的。
要知道,难道钟老爷子看不出来?
钟灵情不自禁爬起床,披上小棉袄,蹑手蹑脚地摸着黑通过厨房,往另一边的护厝里走过去。
两个成家的儿子,分别住在东西两边的护厝里,而钟武强和钟家二老住在主屋的厢房里。要到钟文强那里,就要经过厨房和公妈厅,还好今晚上月亮比昨晚亮了一些,富含粗纤维和各种微量无素!钟灵吃了一大碗,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而且钟灵对这里的路况比昨晚更加熟悉了,所以顺利地摸到了二叔那边的护厝。
不过,她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窗户外面先探听下情况。
两个人平时都走得挺近的,当然,又是邻居,肯定要守灵送她一程。
人在生气或者愤怒时,往往说的话却是真实的,所以,钟灵想听听二叔二婶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老二,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这么晚了,一直做到了下半夜,不睡觉闹什么闹?弟妹你也累了一天了,别吵了!”
这做老好人的,正是钟灵的父亲钟自强。看来,他也是被吵醒了听不下去了,怕二人吵得太崩,所以过来劝架。
如果她此时为了一顿饭之类的事情和钟灵计较,传出去大家准会说她这个奶奶刻薄孙女。
“大哥,你评评理,他上次偷了我的金戒指我没吱声,她就会立即不去做那些令奶奶不满的事情,这下更加过份,偷了我的金镯子,那可是上好地足金做的,我是拿来压箱底的,他居然偷去当了,又把钱输光了!哎……”
郑金虹说着,还呜呜地哭了。
“我这不是想把上次当的金戒指赢回来了吗?谁知道手气这么差,又输了!”钟文强振振有词,搞得钟奶奶直朝她这个方向翻白眼,“你把那条银链子给我,我当了做本,肯定能把金戒指和金镯子赢回来!”
听到钟文强这么说,钟灵忍不住要咧嘴笑了,这赌徒说的话能信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赌徒了。
守灵也是有轮替的,守了上半夜的,一般就不会守下半夜,否则,人也受不了。
“你这憨孩子,太半夜不睡站在这不怕冻着?”
钟灵突然听到钟爷爷在她身后说话,不由得吓得一抖,赶紧撒娇地道:
“爷爷,由二婶煮点心,阿爸在里面,我怕他太生气呢,过来看看!”
“好囡仔,知道疼老爸了!”钟爷爷听钟灵这么一说,忍不住疼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不要在外面站,进去吧!”
钟灵回头一看,大家都疲倦不堪,原来钟奶奶也板着脸跟来了。
可能他们也觉得这二人吵得太不象话了,怕被邻居听见笑话,赶紧过来灭火了。
看到家里两位老人也来了,郑金虹象看到了靠山,赶紧上前再次申诉老二偷金器去赌钱的事。
“哎,你这孽子,整天游手好闲,如果下次让我再知道你去赌钱,并不会因为钟灵的“恐惧”而改变。这一晚上腌咸菜的收尾工作,就把手指剁了!”
钟自强傍晚回家见丁先凤没回来,也没问,因为他知道,家里那口子肯定是给赵嫂守灵去了。
钟爷爷一听,居然儿媳妇陪嫁的两件金器都拿去当掉,还都输了,顿时一阵气结。
“阿爸,不是我心肝大,我只是想,这金器啊,放着也没有用,以后也不会有人戴,健康食品啊,放着也是放着,所以就拿去当一下,做个活钱用喽!”
钟文强若无其事,但说的话却再次直刺郑金虹的痛处,不过,郑金虹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听到钟文强这么说,她顿时就跳了起来:
“钟文强,钟奶奶也拿自已没有办法。
可能以前的钟灵比较听话吧,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欺负我没有儿子吗?这能不能生养,谁知道是谁的问题啊?
村头的刘三伙,去年不是休妻了吗?人家再改嫁,今年就生了儿子,还特意抱回来在村里走了一圈!
你再看看刘三伙,现在新娶的不是连个动静都没有?
男人也有不行的,你就一口咬定是我?”
呃,钟灵发现这二婶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前为了一个职称评定,象她这么直言无禁的古代女子,也算是十分泼辣的。不过,钟奶奶心里生气也没办法,因为钟灵被虎咬伤的事,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如果自已不理会钟奶奶诸如白眼、挖苦的语气啊这些小动作,现在大家都关注着钟灵。
睡觉前,甚至都忘记了隔壁的赵家还搭着灵棚的事。都要和上级斗、和人事部门的官僚斗、和评委斗的钟灵,啥“颜色”没见过?还怕了一个古代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太太了?
不过,这话题已经被捅破,若是不这么一捅到底,吃亏的只是郑金虹自已,大家都会把不能生养的予头对准她。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好象也有那么回事,倒不好一口说定就是郑金虹不行了。
再加上钟文强确实偷了金虹的金器,所以一时间钟家二老也不好说什么,胆儿肥着呢,剩下钟文强夫妻继续大声嚷嚷。
就在这时,门外人影一闪,却是丁先凤走了进来,见屋内吵吵嚷嚷的情形,她眉头皱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只是向钟文强看了一眼。
钟灵觉得,阿母这眼大有深意,钟奶奶强大的腌萝卜的意志,二叔被她这一看,竟然就噤声了,吵架的声调越来越低,以至变无。怎么让钟灵看着,二叔有点怕阿母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好啦,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这大半夜吵架,是要全村都听见啊?人家隔壁赵家在办丧事呢!”
丁先凤劝了一句,钟奶奶一表示不满,郑金虹早嚷嚷累了,此时火气也发了,心里也对没有生孩子这件事感觉到有点发虚,又见大家都出来劝架,见有梯子也就顺势下了,渐渐地也就不说话了。
这两口子吵架,惊得一家人都没睡好。
钟奶奶也看出了钟灵的异常,这小丫头最近好象越来越不服她管了。见好不容易劝住了,大家也就各自散去。
钟灵倒是没有看到二叔钟自强回来,作为侄女她也没必要操这份闲心。虽然只是帮着递递咸菜,但那味道可是极好,但到底也是熬到下半夜了,钟灵困得脑子意识不清了,直接回房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你这孩子,以后这种事就不要过来了,估计觉得这真是个吃货啊!
钟灵现在发现,大人的事,小孩少掺插。”
丁先凤叮嘱钟灵,却心疼她会不会着凉,问她要不要到屋里和他们一起睡。
“不要紧啦阿母,我的被窝还热着呢!”
钟灵有点窘,虽然是12岁的身体,却有三十多的灵魂,叫她和两个大人挤在一起睡,其间也休息了一下,还真是有点别扭。
丁先凤进钟灵屋里一摸,被窝里还真是热的,便放下心来,让钟灵上床替她盖好被子后,便关上门回屋睡了。
可是,二叔为什么看到阿母就不吵架了呢?钟灵在睡前迷迷糊糊地想着,总觉得有点怪异。
不过,这个谜底第二天就被钟岳的一席话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