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僵持了三个多月的战局终于出现了逆转,谁也没想到,月示帝国努力维持了三个月的顽守就在一夕之间破灭,随着高大城墙的碎裂,坍塌,一向所向披靡的龙骧铁骑伤亡惨重,而天启推出的五尊黑色“秘密武器”就变成了月示人心中永远的噩梦。
战局形式急转而下。一方面,月示面对天启的亡命大军以及那五尊“秘密武器”无计可施,而另一方面,天启的黑风骑在九黎君的率领下,却势如破竹,没了高大城墙的阻挠,黑风骑一路烧杀抢掠,为非作歹,无不轻松自在,简直是轻而易举的就攻破了月示边境三城七郡。
昭示着胜利的桂冠就在眼前,只要翻越最后一道天险,就进入了北方的辽阔荒原,那里就是发挥黑风骑最擅长的荒原战时候,而善于在崎岖山路迂回作战的龙骧铁剂便失去了原本的优势。
而那一道天险,也就是月示开闸放水淹没了官路之后,黑风骑能够兵临皇城,攻打下月示的唯一通道——无回谷。
当黑风骑在进入无回谷前的集合地扎营时,这一讯息也已经被侦察兵系在鹞鹰苍劲后脚上传递到皇城。而,同时被传递到皇城的还有一张被秘制白蜡密封的图纸。
鹞鹰扇动羽翼,“呼啦啦”一声,停落在窗棂上。
锐利的眼眸在看向窗前人的时候,不期然变得柔和,仿佛驯服的家畜一般,讨好的轻叫了一声。
纤纤玉手伸出,轻轻抚摩下鹞鹰的头顶,那鹞子就乖巧的闭上了眼睛,把整个侧脸都贴在那人珠华玉润的掌心。来来回回。蹭了又蹭。
“你也老了,长羽都斑了,若不是这几日传信的鹰总被射下来了,我也不忍心让你连着飞这么多趟——”说着,女子的唇角微微上扬,冷不丁儿撩起一抹淡若斐然的笑。
那鹞鹰就这么静静的听着,风吹动窗边的水色帘帐,些微的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落在那张不施脂粉的脸上,白的有些甚人。尖翘的下巴微微的扬,绯红,布满血丝的眸中夹杂了一连几日的疲惫与憔悴。
伸手解了系在鹞鹰脚上的信笺,又轻轻抚了抚鹞鹰的羽毛,将它放飞了。
鹞鹰拍打着双翼,又盘旋了两圈,才恋恋不舍的飞走。
她就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那影远了,才放下帘帐,几步走到按台之前。
拨了白蜡,将那锦布从竹筒芯里一点一点的取出来,白白的软软一卷。
透明指甲轻轻捻住白帛边缘,一寸一寸拉开,用四块雨花镇纸分别镇住边角,让不知情的人蓦的一看,也只觉得是一张干净白帛,没有什么特别。
她却笑了笑,从妆台上取了一盒螺子黛,用指甲蘸着涂在白帛上,一点一点刻划——
白帛慢慢变黑,却有笔法流畅的白色线条渐渐明了。
竟是一副细节零件都标记详细的武器图谱。
黑压压的铁皮,制成四个轮子的战车一样的方块状,两边挂着扶手,可推可拉,正中还有一根长管一样的东西直愣愣的横起,可以上下升落。
细细看着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武器图谱,透明指甲轻轻磕着白帛左角上的“神威”两字,绯眸却慢慢笼上一层薄雾,其中的思量细密的让人看不清楚……
身后的人在悄悄接近,不及她反应,修长手指蓦的压在她纤腰上,手腕有力一蜷,便不动生色的将她一把揽在怀间。
“只心疼那鹞子,倒是不心疼我么?”醋意大发似的,月天耍着孩子脾气,纤长手指却顺着弯弯脊沟悄悄伸进女子贴身棉帛。
“这肚量小的,横竖净跟一只鹞子过不去,还天子了呢!”撩起唇角,轻笑着瞟他一眼。
他一连十几天都在前线部署,昨晚后半夜突然回来,怕吵着她就一直靠在圈椅上,直到天亮前才睡着,可现在又醒了,苍白的脸上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就胡乱的披了一件外衣,光着脚,可怜兮兮的站在地上。
“吃了这么多败仗,你也不知道安慰我……”话虽如此,口气中却丝毫听不出受了多大委屈,五根手指反而轻压在裸背上,又往下探了探,细细的摩梭。
她没说话,只笑了笑,也不躲,就乖乖的窝在他火热的胸怀之间。
纤瘦脊背,白玉一般,又细又滑,让人恋恋不舍。
他侧眸偷看她眉眼,也看不出个端倪,她只撩着唇角,懒懒漫不经心似的任由他抱着,只是手中还握着那张涂满了螺子黛的锦帛。
姣好的唇线蓦的拉紧,他压了压纷乱的鼻息,将她指间的图谱轻轻一扯,甩在地上,整个人卷上床榻。
弓起的脊背如高高架起的拱桥,架在身上。
他的身体坚实,每一根线条都利落分明。迎着晨曦,她眯着眼睛细细看他,只觉得他身上每一寸肌肉都是雕琢出的。这样完美的一个人,真是世间难寻。
只是。
就唯独这张脸……有了裂痕。
“想什么呢?”
他蓦的扯起唇角,整张脸就压在她胸口上,孩子似的,软哝哝的问。
“你骗的过他,骗不过我。”
殷红的唇瓣轻启,明惜缓缓抚摸着他的脸,轻轻的道,“你是故意要把黑风骑引进无回谷的罢?”
修长的手指眷恋似的玩着明惜的发。
那齐肩的发就被他一圈一圈绕在手指上,散出柔柔的光。
明惜感觉他的唇角微微的扯了扯,凤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然后就听到一声低低哑哑的“嗯”。
“也不只是骗。”
他扁了扁嘴,“如果可以轻易就解决了,又何必让他毁了我那么多城池……只是那兵器——”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也不禁僵了僵,才又接着道,“也是实在太厉害了——”
“神威大炮。”
明惜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还真给他造出来了。”
“是你外公创的吧……”脱口而出的话,说出来就后悔了,可明惜却闭上了眼,静静的点了点头。
“是外公画的。小时候我就见过,不过那会儿,也不知道竟然是这么厉害的兵器!”说着,她又缓缓的摇了摇头,“这东西,外公画出来不久家中就失窃了,丢了不少东西,也有这图纸,当时外公也不觉得什么,只当丢了个玩闹的玩意,闹了两天就忘了。”
“轻薄公子尘羿祈。”月天轻轻咬着明惜的香肩,低低的哄,“打从第一眼见着他,我就喜欢他。他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天启人。”
“风流不羁,率性而为,又睿智非凡,惊才绝艳,外公他自然是和着你的性子了。”明惜轻笑了一声,长长的睫颤了颤,却冷不丁滚下几滴晶莹的泪来。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么?”
坚毅下巴轻轻抵在柔软颈窝,不容她躲,粉红的舌尖悄悄舔掉她眼角的泪,“真苦。”
“谁叫你吃了。”她赌气侧开脸,怕冷似的蜷缩着往锦被里缩了缩,他却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角,薄薄的唇瓣一抿,就在她耳侧印下一记香吻。
“苦怎么了,就是苦死我,我也乐意吃。”
“就会说好的!看我哪天把你这张嘴缝起来,你还能干什么——”
月天却静静的看着她,唇角冷不丁儿一撩,扯出一抹鬼笑,而压在被子下的手就在同时捏住了女子纤腰,轻揉着一点点下移。
“这么说……看来我以前做的都不够好是不是?”
这么说着,他一翻身,坚毅双臂就将她牢牢禁锢在身下,“还是我现在都满足不了你了?还是你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她却轻轻撩了撩唇角,柔软手指半推半就,怯生生抵在他胸口,“天都明了……”
“欲拒还迎。”
他轻嗤了一声,压低了脸,“还有呢?”
“英逻带的三万金衣大军,不出意外,晌午就会到穿过荒原到达皇城。”
“这算什么理由?”他思量了片刻,才挑了挑眉,纠正道,“什么晌午,是午时三刻。”
“这就是了。”她扯起唇角,“你不会真的想让月星那孩子替你接待吧?还有结盟仪式,形式归形式,可总还是要有的——”
可月天却蓦的笑了,极其少有的,打断了她的话,“明惜,你想听听我的理由么?”
她轻咬着下唇,思量着看着他,迟疑了片刻,才提防着点了点头。
可月天就在下一刻将她的纤腰牢牢握住,整个人拽进他躯下,重重一抵。
“我已经有半个月都没碰你了。”
他咬着她的耳根,“这会儿我不想想别的,我只想要你。好好的要你。”
说完了,他又向前了些,两个人又贴的近了几分。
“我不怕你算计我。”
他好似重返少年,狂妄笑道。
“还有——”
他动了两下就停了,低头,极其认真的一口咬住她的乳。
“大战在前,你也不会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