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收回情绪,烦躁的掏出烟叼在嘴上,递了一支给席浩泽,席浩泽淡淡的接过,江哲举着打火机倾过身子。
“不用,她现在闻不得烟味。”席浩泽轻轻的说道。
天空中响起一下闷雷,空气潮湿,江哲费力的打了几次都没有点着,终于点着火了,他贪婪地吸了一口,吐了一口飘渺的烟圈,“她回不回去还不都看你。”
听着他不善的口气,席浩泽没说话。
江哲眸光一冷,“你们这些人遇到事了总是这么一板一眼,我真不明白初舞看上你什么。”这个世界比他席浩泽好的人多的是。
“江总,一路顺风。”话不投机半句多,席浩泽冷冷的说完,转身就走。
江哲眼角微微上挑,俊美的侧脸露出浅浅的笑意,那是一种释然。
老太太把新做好的虎头鞋给初舞看,初舞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很可爱的小鞋子,做的是惟妙惟肖,这鞋子的做工实在复杂,“外婆,你真厉害,这种鞋现在有钱也找不地方买。”
老太太回想道,“你小的时候也穿过,是你远房一个堂姑姑做的。”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初舞吐吐舌头,“以后孩子不穿了,我要保留着,将来等他们长大了给他们看,告诉他们这是太姥姥一针一线做的。”
老太太瞧着她的肚子一脸的幸福。
正巧席浩泽推门而入,自然看到了那两双虎头鞋,先前酸涩的心一时盈满了温柔。
“江哲走了啊?”老太太抬首问道。
“嗯。”席浩泽薄唇动了动。
“浩泽,你去给初舞倒盆热水给她泡泡脚。”
席浩泽点点头,倒了半盆水,试了试水温,端到床边,自然的给初舞脱去袜子。
初舞也没有推脱,双脚浸在热水里,的确舒适了许多。席浩泽慢慢蹲下身子,掌心触碰到她的脚面时,初舞如被惊了一般,脚一落,顿时溅了他胸口一片水花,甚至连他的脸都没有幸免,。
“别动。”他一手坚定的拉住她的脚,一手胡乱地擦擦脸上的水珠,人有些狼狈。
初舞垂目,席浩泽抬首,瞳眸交汇,那双眼布满了血丝,千言万语却是无言。
这样的亲密她不习惯,那双手轻轻的按压着脚上的穴位,力道恰恰好。
老太太噙着笑,看着他们的方向。
洗好脚,他又拿过毛巾替她擦干。初舞微微的晃神,前些日子,她怕弯腰会压到肚子,有时候脚上的水滴都不擦直接套上鞋子。纵使她再坚强,也是渴求这样的情境的。
“谢谢。”她轻轻说了一声,声音有些悲凉。
席浩泽眸光一暗,胸口一绷一绷的疼,嘴角扯动,“初舞,你不用和我这么说。”
老太太摇了摇头,这个外孙女性子也是倔。她刚想说什么来圆场,席浩泽的手机响起来。
他的眉间微微一皱,一闪而逝,他看了眼初舞,“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走后,老太太说道,“小舞啊,凡事都要向前看。”她从不多说什么,可是真心希望一切都是圆满的。
初舞抿抿嘴角。
席浩泽进来的时候,冷着脸,表情有些僵硬,他瞧着初舞的肚子,犹豫的说道,“爷爷知道你在这里。”
初舞掐着手,刚刚他去接电话时,她就觉得隐隐有些不对,手不由得揽着肚子,偏过头问道,“他们都知道了?”
时间慢慢了过了十多秒,席浩泽才点点头。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股无奈感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她无力地扯扯笑,“是要我回去吧?”顿了顿,“其实他们是要孩子对不对?”
席浩泽注视着她的表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别瞎想。你想留在外婆身边就留在这。”他坐在她的身旁,拉住他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双眼眷恋的看着她,缓声说道,“初舞,所有的事我来承担。我的承诺不会变。”
初舞静默不语,只是一会儿她却呵呵的笑了笑,不以为然,“承诺不会变?你对我还有什么承诺,都是骗子!骗子!”初舞还是哭了,她无助地拍打着他,一下又一下。
席浩泽倏地拥住她,把她圈在自己的胸膛里,初舞双手抵着他的胸口。细碎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发梢上,“就一会儿。”他沙哑的说道。“今晚我就回去,这两天可能不能来陪你。”对于初舞他亏欠的实在太多了,“我让浩月来陪你。”
初舞依旧流着泪,她倔强的回道,“不用。”
“听话,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外婆年纪大了,浩月在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初舞,对不起,在这个时刻,我依旧不能常伴你身边。”他说的动情,初舞颤着身子,喉咙哽咽的难受。
她闻着熟悉的味道,却是恍惚的不知所措,如今她是进一步他则退一步,她闭上眼睛,控制不住的眼里泪水,脸在他的衣服微微蹭了蹭,擦去泪水。
他自然看不到她又在落泪,只是沉浸在初舞这一个小动作的喜悦中。他慢慢地松开她,捂着嘴唇,沉沉的咳了几下,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拍拍她的手,“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初舞垂着头没说话。
席浩泽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老太太跟前,语气郑重,“外婆,初舞劳烦您费心了。”
老太太撇撇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这天都黑了,明早再走吧。”
静静的等待了几十秒,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的眼神黯淡,“我假期到了,有些事我要回去安排一下。初舞要是想回去,会有人送你们的。”
老太太点点头,“你放心了。”
席浩泽回望了一眼,眼中的眷恋第一次毫不掩饰。
他知道回到N市等待他的会是什么。那会儿接到老爷子的电话,他就明白了。席老爷子这人向来是帮理不帮亲,再加上初舞是他老部下的孙女,对初舞的喜爱更多了几分。
等他风尘仆仆的回到家,已经11点多了。家里灯火辉煌,通亮一片。他扯扯嘴角,推门进去。
老爷子坐在沙发正中,一脸的青色,满城山雨欲来。
席正鸿和陈路霞端着身子坐在一边。
“爷爷,爸,妈。”
“给我跪下。”掷地有声的四个字透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席浩泽走过去,立在老爷子面前,打小老爷子就格外宠着这个孙子,这个孙子最像他,所以他也就偏爱了些。
他没有犹豫,跪下身子。老爷子走到席浩泽面前,大抵是伤心,走路也不似往日矫健有力。
举起拐杖,决绝的一下一下地抽在他的背上,每一下都是用足了力气。
陈路霞张张嘴角,还是咽下话去。她红着眼,看着儿子跪在那儿。
“浩泽,你看看你做的事,你让爷爷百年之后在九泉之下见到小韩时,我怎么和他说,我的孙子就这是这么欺负他的孙女的?”老爷子说的动气,不由得咳起来,“小舞这孩子是心底善良,才会替你生孩子。”
这么一说,气又上来,手上的动作是毫不手软。
“爸,明天我去把初舞接回来。”陈路霞咬着唇说道。
老爷子依旧没有好脸色,“这事你们谁也别插手,种下因,果由他自己去解。路霞,当初,小月和温煦的事,你怪在小舞身上,如今你儿子这么对人家姑娘,换位思考看看,小舞要是你的女儿,你会容下浩泽的做法吗?”老爷子字字铿锵有力,沉重的敲打着在座每一个人的心。
陈路霞脸色很难堪,舍不得儿子,扯了扯席正鸿的手腕,席正鸿干咳了一声,“爸,很晚了,您早点休息吧。”
老爷子看了眼孙子,这么多下打下去,他哼都没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刚刚这十几下他是牟足了力气。
下了这么重的手,他岂有不心疼的道理。老爷子进房,陈路霞赶紧走到席浩泽身边,心疼的手都不都知道往哪搁。
“浩泽,我看看伤哪了?”
“妈,我没事。”
陈女士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站起来,手一触到他的手,被那灼热的体温烫的一紧,“怎么这么烫?”她立马摸了摸他的额头。席浩泽集训回来当天就发着烧,这几天陪着初舞,身体自然没注意。
这会儿被老爷子这么一揍,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只见眼前的光点越来越模糊。
“浩泽——浩泽——”陈女士这么一叫,老爷子立马从房间里跑出来,一看孙子晕了,坏了,自己这下手真的那么狠吗?
陈路霞心里虽然对老爷子的下手有几分微词,面上倒也不好说,心里那股闷气只好通通发给席正鸿。
席浩泽发烧引起的肺部感染,高烧一夜未退,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后背被抽的青红一片,惨不忍睹,整个人毫无生气地侧躺在床上。
陈路霞瞧着儿子这次集训回来,她连个面都没到,再见时,却是这幅模样。她红着眼,不停的给他换着冷毛巾。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这一夜,初舞睡得很不好,梦靥不断,总有什么东西在揪着她的心一样。
第二日,雨后初晴,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席浩月穿着一袭紫色的风衣来到医院,沐浴在阳光下,人显得精灵可人。
这段时间,他们家的人不时的就要来医院做做客,改天真要去茅山去拜拜了。她想着出神,也没留意前方路况,迎面就和一个白影碰上了。
一瞬间漫天飘舞着数十张白纸,白花花在她眼前晃着。
“周医生,你没事吧?”旁边一个柔柔地女声问道。
席浩月抿抿嘴角,抬头看了眼正在捡着白纸的一男一女,她抬脚向前走去。
“这位小姐,你撞到人难道就是这个态度?”席浩月觉得这个声音真的很好听,如果去他们团唱民俗音乐应该会一炮而红的,不过这话说的实在不好听。
她轻盈的转过身,走过去,她个子有一米七二,不过站在他面前,还得仰头,“正好,我也想说这话。”她怔怔地看着他,男子剑眉星目,面貌俊朗。
两人静静的对视,男子倏地嘴角浅浅一扬,轻飘飘地留下两个字,“可惜了,我这没你想听得话。”说完,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席浩月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现在的医生素质实在低,连军总这里的品质都这么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