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葬心
若殷反应机敏,身子迅速后倒,脚背反力,整个人已经翻进屋中,那两个丫头不明所以,见她用力过猛,一时刹不住势头,摔倒在地,对视一眼,向着屋子外跑去,边跑边喊:“有奸细,有贼啊——”
叫声未落,利箭象雨点般射下来,将两个人生生定在地上,若殷支撑起来,向后再缩了一些,正看到两个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是血的倒下来,如果她的动作慢一点点,这会儿被射穿地象刺猬一样的人,应该是她。
这个局等的便是她入瓮。
秦桧答应了完颜谂在密室里绝对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但是出了密室,他就不能再继续负责下去,现今相爷府中一定也非太平之地,看看他同时调动这么多高手,可想他心里也一定害怕地紧,擒虎容易纵虎难,这道理秦桧比谁都要明白。
哑仆每天进进出出,她错觉只要避开一个人的耳目便能避开所有。
若殷呵若殷,你的一举一动怕是他们早就盘算在计划之内,只要你一离开密室,便是你的死期。
门外这么多黑黝黝的箭头,重新又摆正了位置,到了这个时候,若殷都不怕了,死就在眼前,怕已经毫无用处,她静静地坐在原地,等一个她想等的机会。
他们不立时动手,怕是另有顾虑。
她绝对不会贸贸然冲出去送死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骤然,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钟子弦,相爷夫人回来了。
若殷心里暗暗下一个赌,赌钟子弦没有参与进这个设局,她捧起铺上一床锦被,看准了门口,直接砸了出去。
又是一阵下雨般的落响,被子沉甸甸地掉在地上,上头少说也有百来之箭。
钟子弦的声音消失掉,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
若殷还是在屋里按兵不动。
她不动,自然有人动。
外头人开口道:“里面那位,于其回到不见天日的地底,不如你爽爽快快地出来,给你一个痛快。”
若殷不急不燥地接口:“我在里面很痛快,不劳你们费心。”别以为用激将法,她真能被激出来,小岳说得很对,她的性命金贵着,还要留下来过下半辈子的,和你们慢慢耗着,你们要出手早解决我了,五十个对一个,你们还怕我头上出角不成。
外头悉悉索索一阵,又变回原来的宁静,好像那些人都不用呼吸,好像连带着她也不用呼吸,仅仅隔着一道墙板,已经是隔着生死两重门了。
紧绷的萧杀之气一触即发。
象是等待了一场大梦初醒般,若殷以为等不到她想等的时,完颜谂的声音还是出现了:“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很平淡很平淡的口吻,好像是问一问家中的仆人为什么没有把地扫干净。
若殷已经冲到了门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黑衣人没有发出预料中的铁箭,相爷说过,人可以杀,但是绝对不能让完颜先生亲眼所见,相爷的话便是死令,那么多把弓箭逐一逐一地放了下来,完颜谂象是根本没有看到地上死尸和鲜血,微微地冲着若殷笑起来:“小殷,你果然大好了,我听子弦说,你已经能自己走出来了。”他的手慢慢地抬起来,示意她来握住。
若殷一沉吟,来不及想更多的,已经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完颜谂用力一拽将她拢了过来,两个人在贴得极近的时候,他沉声道:“你今日必须离开,否则我怕再保不住你。”
若殷看似偎在他怀中,丝毫不动。
完颜谂继续说道:“子弦说老地方,她安排了马匹,你去哪里都好,千万不要再回临安城。”
他扶着若殷缓缓向前走了五六步,又大方地问那黑衣人的首领:“是相爷令你们守在此处?”
黑衣人首领斟酌后回答:“我们只负责相爷府上下的安全。”
完颜谂淡淡点头:“那辛苦你们了。”
“小人不敢。”黑衣人首领见他对自己作揖,知晓他是相爷心中极为重要的人物,连忙也还了一礼,。
说时迟那时快,完颜谂托着若殷的身子,由得她踩在自己手臂借力,遥遥向着后院墙根的地方飞驰而去,若殷知道胜败不过此一举,完颜谂为她铺设最后一条路。
黑衣人首领见她已经稳稳踏上墙头,急声喝道:“放箭,放箭。”此女逃出,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怕是要一同不保,这位完颜先生怕也是受了她的蛊惑,与她是一路的。
完颜谂已经抢过黑衣人首领腰畔的长刀,飞驰到若殷身边,将长刀舞作雪花般的一团,听得不停地叮叮声作响:“你还不走。”
说话分神,一支铁箭穿透防御圈,射进他的肩膀。
若殷咬一咬唇,眼见完颜谂衣衫上的血花渐渐扩散,她最后说得一句:“你多多保重。”跳下墙头,果然是她与钟子弦相约的位置,停着一匹枣红大马,她与疾风相处多年,将手指按到口中吹出一道长啸,大马欢悦地向她奔驰过来,她跃身跳上马背,最后回头时,看到完颜谂站在墙头,站姿不稳,将长刀随手一扔,整个人对着内院倒冲而下。
先生等我长大可好。
为什么?
先生明知故问,长大了才可以嫁给先生做妻子。
先生心里住着另一个人,守护着一个她全然进不去的地方。
那个从五岁开始藏在心里的秘密,终于还是在心里被完完全全的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