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空间里,九王爷脸上的笑在漂浮的浮尘里变得可怖。
子矜暗暗皱眉,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印象里,那个九王爷一直是温和的,虽然他有野心,有不甘,却从未表现得这般让人厌恶。
她警惕的看他,淡淡道:“九哥这般可是为了宸妃娘娘,阻止我娘参加册妃大典?”
九王爷脸上微微一滞,如水的眸子明灭不定,皱眉看她,半晌才缓缓笑开来:“是,却也不是。”
子矜却笑了笑,也不去探索他话中的深意,不再说话,撇开头看像别处。
这是一个密封的空间,似乎是个木制的屋子,没有窗户,屋内却样样俱全,床榻,椅子,水果食物样样俱全,却没有半个利器,可见,这是九王爷特地为她这个“妹子”准备的闺房。
屋内的角落里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这间简陋的屋子里发出柔和华丽的光芒,却与屋内的事物格格不入。
子矜不由暗暗苦笑,看来,不仅逃不出去,就算绝望了自杀都是个问题,九王爷倒是低估了她,腹中还有未出世的孩儿,她怎会轻易的放弃生命?
九王爷任她打量四周,似乎笃定她逃不出去,目光在她优美的侧面上逡巡,扫到她略带干裂的唇,呼吸却蓦然有些粗重,他想,当他的唇贴到她的,会是怎样一种滋味,猛地见子矜转过头皱眉看他,微微尴尬,起身为她到了一杯水。
“渴了吧。”
他温和笑着递给她,修长的指在茶杯的衬托下,发出柔和的珍珠色泽。
子矜略略扫了一眼那水,却没有半丝迟疑,接过一饮而尽。
九王爷微微有些错讹,扫到她变得红润的唇,目光倏的变得深沉,他直直盯住她,嗓音略有些沙哑:“你不怕我下毒?”
“九哥会害我么?”
她笑起来,问得天真。
灿烂的笑容仿佛一把利刃直直的刺向他的心房,他怔了怔,目光扫到她微隆的腹部,却皱着眉不说话。
子矜蓦地有些紧张,身体略略绷紧,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他伸出修长的指探向那个浑圆的轮廓,随着衣衫层叠在空中划动,扫到尽头却低低笑起来:“不会,哥哥自然不会伤害妹妹。”他抬起头坐到榻旁,两人只有一拳之隔,子矜的心提到嗓子眼,脸上却依然笑得仿佛山涧清泉那般纯净。
他伸出手环过她的肩,灼热的掌握住她纤细的肩竟一时有些颤抖,鼻底清香萦绕,竟突然感觉到那种近在咫尺的感觉。
近了,他想要的,仿佛在手掌碰触到她的时候就近了。
以前的她,是那么遥不可及,远远的,他只能看着她,看着她在安王的怀中灿烂的笑,温柔的低语,可是现在,她却在他怀中,明知道她没有表面上那么纯真,他却宁愿相信,他喜欢看到她的笑,不管那后面藏着怎样的心思,他陪着她玩有何不可。
想到这里,他笑起来,低头看着她略略僵直的身体,温柔的低语:“诸多妹妹里,九哥还是最疼你的。”
子矜略厌恶的皱眉,却更加不敢动弹,只得任他揽住,不自觉地手心已经渗出汗来。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粗哑而低沉的声音,穿过木制的门板,清晰的透过来。
“爷。”
九王爷微微皱眉,松了子矜站起身来俯首望她:“子矜,九哥还有事,晚些再来看你。”
子矜扯出一个纯净笑容,盈盈答道:“好。”
她的笑仿佛是一朵开在山间的绚丽花朵,美丽的让人眩目,他怔了怔,竟有些不舍,情不自禁的向前迈了一把,却扫到了子矜脸上无意流露的警惕。他的心倏的沉了下去,僵直的站在那里,这时,又传来了那汉子的声音:“爷!”
声音里已带焦急,子矜暗暗纳闷,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九王爷似乎也顾虑到这点,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门。
门在打开的那刹那,外面强烈的光照进来,刺进眼底,子矜情不自禁的抬手挡住眼睛,再放下,门已经被阖上,屋内只剩那夜明珠发出的绚目光芒。
九王爷和那汉子低声碎语所有所无的飘进来,她只听得到“大典”“出家”“宸妃”三个词,再无其他。
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外面到底是何状况,这种飘渺的虚无狠狠的撞击着她的心房,无端的生出诸多恐惧来,她小心的下床,企图透过门板能够望到些什么,那些门板却被钉的死死的,密不透风。
唯一肯定的是,已经到了中午,她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他们应该发觉了吧,母亲的典礼可还在如期进行么,那么他呢,可否依然不知情的参加二人的典礼?
她徒劳的猜测着,心中却依然有种希望,他会来救她的,不管发生什么,她都知道,他会来救他的。
柳师师的出家给皇帝造成巨大的刺激,一时间,他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帝,只独自回了寝宫,身旁的太监宫女小心的伺候着,大气不敢喘一下,皇子们自不敢在这种时候生出事来,安王暗中派了手下在宫中找寻,却一无所获,昙也派出人手下去,依然没有见到子衿得半丝影子。他甚至偷偷跑到宸妃的宫殿去找,却毫无线索。
几个时辰过去,几人聚到安王府内愁眉不展。
“三哥,臣弟觉得这时不简单,既然不在宸妃那里,那么子衿不是在九弟那,就是在六弟那。”禄王皱着眉分析。
“在九王爷那还好,若是落到六王爷那里……”昙倚在门边,想到六王爷看到子衿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烈王不耐烦的一挥手,斜眸看了安王一眼,讽道:“还不是某人,若不是上次偷偷约了子衿私会,子衿怎会轻易上当。”
禄王闻言不由“腾”的站起身来,怒道:“四哥,你少说两句,三嫂出了事,三哥已经很难受了,你还讽他!”
“三嫂?”
烈王挑着眉笑起来,嗤道:“叫的好听,她可是咱们的妹子……”
“够了!”
一直冷着脸的安王突然不耐烦的开口,他看了一眼禄王,淡淡道:“坐下,大敌未到,自己先乱了阵脚,像什么样子!”
“三哥,我……”
禄王欲言又止,瞪了烈王一眼,不甘心的坐回到椅子上。
“四弟,想必你已经有所考量,说出来吧。”
安王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烈王一愣,却没有想到安王会听取他的意见,也不推辞,这才道:“我猜是在老九那里,宸妃不方便将子衿留在宫里,只有托她的同盟办这件事,而唯一与宸妃交心的就只有老九了。”
安王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窗外,心中的担忧愈加强烈,想到她会焦急,会恐慌,会无措,腔中便像被缴成一团,疼惜的无法呼吸。
昙一直望着外面,听到烈王的话,却无声的动身,踏出了门外。
“你去哪?”
烈王一眼扫到,抢到他前面拦住他,一双俊目紧紧逼视。
昙无声的笑起来,薄唇轻启,划出一个迷人的笑魇:“我要抢在你们前面找到她。”
烈王皱了皱眉,讽刺的笑道:“就凭你现在这个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就想单枪匹马的去救她,况且子衿在不在九王府还不知道,你若打草惊蛇岂不坏了大事?”
昙脸色微白,拳紧紧在袖种握起,指节泛白,是,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功力也已退了大半,可是他不要看到她有事,他要看到她好好的才肯安心离去,现在她生死未卜,他怎能安心的站在这里,听他们讨论这讨论那?
抬手打开他,冷冷道:“我的事,与你无关。”
见他不领情,烈王正要发火,却见萧烬急匆匆的跑进来,在安王耳畔低语,安王面上不自觉的闪过几丝欣喜,淡淡点了点头,隧抬头沉声道:“走吧。”说着,大步出了门。
烈王和昙脸上不由一怔,见他什么不说就冲了出去,不由怒道:“冷殇,你想抢头功不成?”说着也争先恐后的奔了出去、
“哎,你们……”
禄王跟在后面大不跑过来,看着三人相继跑出去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子衿在屋内毫无头绪,她向外面说话,在屋内弄出各种声音,却听不到外面半丝声响。
有时候她怀疑外面根本没有人,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九王爷费劲心思将她弄到这里来,怎会轻易的放她走,一定是嘱咐了什么不管里面有什么响动都不要说话之类的吧。
想到这里,子衿有些气馁,没有人说话,就没有突破口,自己在哪还分不清,还怎么逃得出去。
咬着唇赌气的捶了一下墙,却被上面的刺扎了手,隐约的流出些许血丝来,子衿皱眉查看,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若是一头撞上去,只怕会失掉半条性命,九王爷倒是失算了。
这时,外面去传来细微的脚步轻响,子衿心中猛地一跳,立即聚精会神的将耳朵贴到门板,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起来。
半晌,外面响起一个低哑的汉字声音,他疑惑的嘟囔:“怎么没了动静,不会撞晕了吧。”
“不会吧,刚才听着还好好的。”
又一个声音响起来。
看来外面的人的确不少,子衿暗忖,却也隐隐的生气些许出去的希望,那种希望仿佛屋内的夜明珠,扫去内心阴蠡,照亮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