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知道,恩威并施是让手下忠心的最好手段,尽管他对子矜有着几丝模糊的兴趣,但是在一个忠心的手下和女人之间,他往往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他记得朱长德也曾经和他讨过着眼前这个女子,不应他是因他太过跋扈,他要忠心的手下是不错,并不是连不知好歹的也一并收了。余光扫到林常欣喜地眼神,他知道这个决定做对了。
不由自主地,林常抬起头看向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子矜。
子矜咬着唇眉头紧皱。
也许嫁给林常真的不错,他是个耿直的汉子,待她也是好的,在他看她的眼神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是喜欢着她的,至少会不由自主地关心她,对她好,她也知道,她会是个好丈夫,像她这样的能有个这样的归宿已是不错,可是她心里却被被针扎了似的难受。她有足够的勇气能和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么,她突然有些茫然。
她轻轻抬头看了一眼林常,见他满怀希翼的看她,却面无表情的飞快别过头,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去和他相守一生,而她,并不适合他。
她可以在这王府大院里煎熬等待遣散,不要说一年,十年她都等得,红颜易老她知道,只要她向往天空的心不曾老,她是向往自由的鸟儿,却不能为眼前这个男人留在这看似华丽的金丝鸟笼。
她知道这种事她没有资格拒绝,自己被当作东西似的送来送去,已是常事,她以为她已习惯,可是她心中那份愤怒告诉她,她不甘,凭什么,只他一句话,就可以轻易的改变他的命运?他比她,多的也只不过是显赫的出身而已,一个将相王侯,一个青楼粉帐。
“改日本王让王总管给你们挑个好日子,王府里很久没热闹一下了。”安王笑意不达眼底的淡淡一笑,却再没看子矜一眼,鼓励似的拍了拍林常的肩头。
林常却没有了方才的喜悦,子矜那一瞥就明明白白的拒绝了他,他看她的那种陌生眼神,让他心里感到异常的难受。
安王看了看他,淡淡道:“随本王去拿药吧,新娘子怎可有伤在身!”说完看也不看二人,缓步向院口走去,可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高兴。
子矜倏的抬头看向安王,双眼盯着那里去的白色背影,咬了咬唇,正要张口,却见林常跪着的身子突然转向走着的安王,沉声道:“王爷的好意卑职心领了,可是卑职不能答应。”
沉稳的脚步缓缓停住,那双白雪在黄红相间的落叶里转了个方向,他沉吟着看向跪着的林常,又扫了一眼紧紧盯着他的子矜,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清澈的,不甘的,倔强的,让他冷硬的面部线条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柔和。他眯着俊目看她,又看向低头不语的林常,沉声开口:“你这是在拒绝本王?”
林常头低得更低,他沉默一会才郑重开口:“回王爷,卑职暂时并无娶妻之意,卑职只想跟随王爷跟前,娶妻……的事,晚些也不迟,请王爷成全。”
安王冷冷的哼了哼,空气骤冷:“你若是一直顾虑女人的意愿,还有什么大事可做!”
一语中的,林常身形忍不住晃了晃,略显尴尬的开口:“王爷……卑职……”
修长有力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王缓缓道:“本王也不为难你,本王只是告诉你,若失了这次机会,以后你若在来讨她,本王可就不一定答应了。”
林常心中猛然一滞,他怀着最后一丝希翼看向子矜,却见她仍是面无表情的看向远处,缥缈的没有目标,心中一紧,不由苦笑,这种强人所难的事他林常果然做不来,狠下心做了决定,抱拳郑重开口:“多谢王爷,卑职仍是那句话,请王爷成全。”
这人……
子矜幽幽叹了口气,心中还是感激他的,只是,这些感激还不足以让她有勇气嫁给他,相夫教子的事情,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
安王不再说话,朝林常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
“谢王爷。”林常站起身来,担忧的看了一眼子矜,正想帮子矜说话,却听安王淡淡的却冰冷异常的声音缓缓地传到耳里:“今日之事本王就不追究,你既然拒绝了此事,大丈夫既然拿得起就要放得下,这回怎么又婆婆妈妈起来!”
林常闻言身体猛然一震,安王今天向他发自肺腑说了这一番话,句句真诚惜才,可见他对他极是信任,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豪迈之气来,儿女情长仿佛都不再重要,对安王的忠诚似乎又多了往日所没有的感激之情,诚挚的单膝跪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抱拳对安王就是一拜:“谢王爷教诲,卑职愿誓死效忠王爷,若有他心,必遭天谴。”
耿直壮汉,拳拳之心,誓言落地,亘古不变。
子矜突然有些佩服眼前这位一脸风轻云淡的安王,白衣胜雪,衣决飘飘,傲然立于天地间,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人,那种自然散发出来卓然气势,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臣服,甚至用生命去效忠于他。
伯乐能识千里马,千里马固然珍贵,殊不知这伯乐,才是真正千里难寻。
安王,恰恰是个好伯乐……
“退下吧。”安王点了点头,负手而立,玉树临风。
林常利落的站起身来,再也不看子矜一眼,转身,大步踏着落叶而去,枯叶飞旋,留下的,是那耿直汉子每一句用心谱下的忠诚乐章,他,也是可敬的……
子矜看着林常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欣慰的笑,好男儿志在四方,切莫让这儿女情长绊了脚步。
安王不经意的低头,正好看到子矜眼底一闪而过的欣慰和赞叹,面若桃李的容颜上因这一闪而逝的璀璨光亮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仿佛夜空中飞逝而过的流星,闪烁耀眼,灼灼其华。
这女子越发显得不同了,安王看在眼里,不由蹙眉。
子矜沉浸在自己思绪,冷冽目光直直探向自己,这才记起安王还未走,急忙低下眼帘,盯着面前缓缓走近的白雪,心中不免忐忑。
“本王很是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我两个手下对你这般着迷。”声音低沉清润,耳畔响彻,不冷不淡,却听不出情绪。
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子矜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不语,不答。只是时间太久,双膝已经酥麻,层层落叶下是冷硬的石板,单裙薄衫,只觉头更加昏沉起来,眼前的那双白靴依稀有了重影,眼前模糊。
“你不是很能说会道么。”
见她不说话,安王冷哼,挑了她的小巧下巴,看到的却是秋波迷离,似云似雾,脸颊两朵红云沉沉,粉若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