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然浓重的厉害,窗外星光点点,仿佛闪烁的烛火,随风跳跃,洒下一片昏黄温存。
风吹进来,掀起颊边青丝,掠过眼眸中璀璨星河,露出光洁的额头,她静静倚在窗边,纤瘦的身影在烛光中投下淡淡阴影。
“王爷一定在调查烈王和刺杀皇上这件事的关系吧,王爷忘了,子矜也是重要人物之一呢。”
她微微笑着,声音轻轻从窗边飘然而过,缥缈而虚无。
身体的线条猛然绷直,僵硬而冷漠,白衣铮铮,任是屋内昏黄的烛光也无法给与半分温暖。
安王冷冷看她一眼,嘴角微勾,走到她身边粗暴的揽过她,淡淡道:“子矜想告诉本王什么?”
“王爷只怕是护不住子矜,证明四王爷有无罪证,子矜都是重要环节之一,王爷说是不是?”
子矜乖巧的将头枕在他的胸前,仿佛没有注意到他方才的粗暴动作,温柔的环住他的腰,闭目轻轻说着,似在呢喃甜蜜情话一般。
安王握着她腰际的手微微僵硬的弯曲,他抿着唇望向窗外,黝黑的眸子是严寒的冬日,大雪纷飞,望不到一丝温暖。
“子矜只想简单的生活,命运弄人,总是不如意事多之又多,为什么,来攻山的偏偏是王爷呢,子矜固然想让母亲和昙活着,可是,将要杀害他们的人却是王爷啊,你我很快就会变成仇人了呢,王爷告诉子矜,子矜该怎么办呢?”
她依然低低说着,嘴角挂着恬淡的笑。
仇人……子矜想到这两个字,心就痛得厉害。”她依然笑着,浓密的睫毛微颤,眼角却仿佛沾染晨雾一般,湿意浓浓,她幽幽叹了口气,嘴角弯起的弧度苦涩而无奈。
心中没由来的绞痛,他记得,这种痛已经很久没有有过,他只以为他的心早已四分五裂,却不知道还是会痛得。
痛了又怎样呢,她对他做过的种种烙印般的印在心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真的已经不敢再信她了。
安王将目光收回,定定望向怀中的她,声音沙哑:“忘了本王曾经说过什么么,你会痛,这是你应得的!”
子矜身体微微一滞,缓缓睁开眼睛抬头望他,清澈的眼眸中映出他冷峻的脸,他微微别开头看也不看她。
她怔了怔,只觉得彷徨,仿佛想汲取温暖般,她紧紧抓住他的衫子,又缓缓松开,良久温柔的笑起来:“天色不早了,要子矜服侍王爷休息么?”
安王闻言冷冷笑起来,他低首看她,笑得戏谑残酷:“这么着急,可是为了什么呢,可惜……本王改变主意了!”
他伸手将她从怀中推开,看着子矜惊诧的眼眸,心中不知是喜是痛,仿佛舍施一般,他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去溶月楼!”
他转身离开,话语的尾音透过稀薄的空气依稀传到耳里,楼下传来杂乱轻微的脚步声,她只觉得心一下空了,颓然的坐到地上,呕意又涌上来,她蹙眉捂住唇,胃中翻搅得厉害,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喉间一阵阵的瘙痒停滞在那里,扯得泪涌了出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响起来,小梅一进房门就看到子矜痛苦的蹲坐在地上,急忙上前扶她:“子矜姐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
子矜无力的摆手,话未说完却又呕起来,小梅看她半晌,试探的问道:“子矜姐姐,你不会有喜了吧?”
一股莫名的幸福闯进心间,心里也舒服了许多,是啊,她怎么忘了,她的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自己这样脆弱,她的孩子会不会瞧不起她这个母亲呢,她终于理解当时柳师师是怀着何种心情将她生下,绝望中带着希望,竟是这样的……
子矜擦了擦唇角,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梅竟然高兴得拍起手来,兴奋得问她:“王爷知道么,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
子矜怔了怔,微微苦笑:“小梅你不忘了么,妾是不能为他生孩子的。”
脸上笑容蓦然僵住,小梅呆了半晌,似乎才想起这个茬,竟是比她还急,站起身来在地上跺脚:“这可怎么办,韩婆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你留住孩子的。”
韩婆……
子矜怔了怔,叹了口气,是啊,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呢。
“对了!”
小梅突然抬起头,惊喜地道:“你告诉王爷,王爷那么疼你,他一定会保住小王爷的。”
闻言,子矜淡淡笑起来,嗔道:“臭丫头,你怎么知道就是个男孩呢。”顿了顿,低头笑道:“我倒希望是个女孩的。”
小梅没有听到她后面说什么,急急将她扶到床上,嘱咐道:“地上凉,可别伤了身子。”听她没有答她的话,不死心的问道:“子矜姐姐,你到底告不告诉王爷?”
子矜温柔的抚着腹部,淡笑道:“等时日久了,怕也瞒不住了。”只是他会不会也会恨这个孩子呢,毕竟,他那般记恨于她……
“那就是告诉了!”小梅又笑起来,子矜见她笑得开心,没有说话,转头看向远处,叹了口气,孩子还未出生,为何她的路就这般坎坷呢,猛然又记起母亲那番话。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莫让他再重蹈你我的覆辙啊!”
手猛地一僵,无端的慌乱起来,无疑,安王是一个保护孩子的强大后盾,可是,他真的会保护他们的孩子么?
“小梅,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在我告诉王爷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小梅一脸凝重,诚挚道:“姐姐放心,小梅晓的。”
夜色如墨,烛光闪动。
厅堂小院里,一个杏黄衫子的男子优雅端坐,面容如玉,黝黑的眼眸是一潭春池,温柔似水,让人如沐春风。
一个墨绿锦衣的男子重重的将茶盅放在桌上,气恼的道:“那个柳子矜难道长了翅膀飞了不成,我们派了那么多兵马去搜寻,也不见她的人影。”
杏黄衫子男子笑起来,温和道:“六哥,你怎么还惦记着呢那女子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惦记着又没错。”那男子不在乎的一笑,看了看他,奇怪的问道:“九弟,难道你不惦记她,你这几日老是整整出神,念什么请青青子衿,难道是我听错了不成?”
九王爷一愣,随即笑起来,眼眸中闪过几丝狠戾,淡笑着说道:“我想要得到她不错,可是我即要江山又要美人,如果都得不到,毁了,又有什么不可?”
他依然笑着,依然是那个温和的九王爷,可是六王爷却感到没有来的脊背发凉,他讪讪笑了笑,急忙转移话题:“父皇让老三负责老四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九王爷微微敛了笑,抿了口茶才道:“父皇自然不愿相信他的儿子会勾结外人杀他,他让老三拖着这件案子,无疑是让老三为老四洗脱罪名,不过,这要看老三怎么做了。”
“他若治了老四的罪,无疑为自己铲除一个对手,可是又拂了父皇的意,父皇必定对他不满,若是将老四放了,虽然能让父皇高兴,却多了个对手,的确很难抉择。”
六王爷皱了皱眉,沉声道。
九王爷笑道:“不管怎样,抓住的那两人都会是替死鬼,对了,他们的背景查得怎样了?”
六王爷回道:“正在查。”
九王爷点了点头,低头看向杯中茶水,似在思索什么,半晌才道:“我猜老三必定选后者。”
“后者?”六王爷诧异出声:“怎么可能,为自己除去对手的机会,他能白白放过?若是我,我就选前者。”
“他自小与老四交好,这也是父皇选他查这件案子的原因,不过现在他是否顾及这份情意还说不定,他精明的地方就在于,会揣测父皇的心思,这种讨好父皇的事情,他怎会放过?”
“那老四呢?”
九王爷微微一笑:“我们他都不放在眼里,他又怎会去在乎他呢?”
六王爷看他一眼,奇怪的问道:“九弟,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选的不对,我们就替他选。”九王爷又温和笑起来,挑起的嘴角却带着几丝残忍,在这个笑容下,越发骇人起来。
六王爷赞道:“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即除了老四,又让父皇对老三失望,可是,老三哪会那么听话?”
九王爷笃定笑道:“是人就会有弱点,这个弱点,就是那无踪影的青青子衿啊。”
“她?”
六王爷吃惊看他,却见他低头笑起来,似在陷入某种回忆,勾起的嘴角温柔似水。
“九王爷,请。”
那时候她在烈王的怀中,笑得平淡,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清澈的像是剔透的湖水。尽管她穿的妖娆尽管她的笑意不达眼底。
那一刻,他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想要得到的欲望,不管是男人征服女人的渴望还是,还是内心对她的好感,他只知道,他想得到她。
他微微笑起来,低低吐了口气,笃定而自信。
柳子衿,你不会逃出我的手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