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尘始终是个女人,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男尊女卑的世界里,他们怎会容许一个女人独自狂澜这个国家的权利?
那一夜,轰动整个京城,天启二年五月一深夜,淳于尘手执开国元朝陛下的锐剑,浑身煞气的挡在门外,面容肃穆充满杀意:“谁敢踏入覆霜宫一步,找死!”
对国忠心的沈将军紧抿薄唇,看着淳于尘手中的剑,一动不动的站在覆霜宫门口,身后是近五十余人的戎装侍卫,他们双眼齐齐的看向那面容苍白的女子,那一刻,她美的惊心动魄。她仿佛犹如一尊神,捍卫这自己的净土,不容他人侵犯。
迸发锐气的身影后是两个瑟瑟发抖的宫女,逸皇子被哑巴丫鬟紧紧搂住,默儿由花儿紧紧护在身后,两个宫女的面色都是惊惧和一片惨白,默儿的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外面,那样的仇恨,那样的愤世。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淳于尘和沈将军二人正在僵持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站在大殿外的侍卫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淳于尘双眼一闪,微微一笑:“方大人,你,真叫我意外啊。”讽刺,又有谁听不出来?
方商,一个让淳于尘意想不到的人,只因为他陛下登基时,念他是三朝元老,便好言相劝的让他告老还乡,他也走的干脆,一走就是三年没有音讯。当年陛下曾经向她提起过方商,她也有一面之缘,她对他映象深刻,只因为他是个长眉毛的老者,白发苍苍,很有仙风道骨的滋味,仿佛他就是天宫的太白金星下凡。
“呵呵,看着夫人手握震雷剑,老夫也深感意外啊。”方商负手缓缓走来,眼底是慈祥老者的笑意。沈将军对他很恭敬,为难的看着一眼淳于尘手中的剑,退在一旁,她这才想起来,沈将军是方商一手提拔上来的干将,朝中大臣三成都是由方商一手提拔而起,淳于尘死死的盯住方商温和的笑容,手心生出密密的冷汗。
“方大人,你不好生安享晚年,今日这阵势是何意?难不成你要谋权篡位?改朝换代?”淳于尘心头也渐渐平息下来,那剑还真不是一般的沉重,她一个女人,握着它已经耗力不少。忽然,淳于尘费力一提,将剑指向方商,冷声道:“方大人,请你老今日务必给我一个解释,若不然……”她冷冷的扫过所有人,没有说话。
方商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也是欣赏,想到第一次见淳于尘时,她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陛下身后,乖巧的给他行礼,柔柔的喊他一声方大人。如今,她都能拿着剑指着她。
短暂的三年一别,他当初算是看走眼了。
“夫人要听解释?!好,将太叔少爷请过来。”方商与沈将军交头接耳吩咐一声,却近距离的淳于尘听着清楚明白。
太叔,国姓。
淳于尘的心渐渐开始转为惊恐,随方商的视线看去,就见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走来,淳于尘的眼睛缓缓睁大,那个少年竟然和陛下六分相似。
“这是陛下的皇子,陛下十年前随惠文帝(韩文的父皇)出巡时候,和一温州女子所生的孩子,他的五官和陛下六分相似……夫人,比起太子,他更适合治理这个国家。”方商看向默儿,对上他的双眼时,稍一怔。
“这位是钟夫人。”方商领着另一个女子,淳于尘看去,是个一个皮肤白皙,婉约动人的女子,身着一身蓝色长裙,美丽而高雅。淳于尘仿佛又回到那一年,乎倾凡带着女友出席宴会时的那一种心情,只是,当时的辛酸和震惊已经经过时间的岁月缓缓平息下来。不再多看那眼神闪躲胆怯的女子,淳于尘转头道:“你如何证实他就是陛下的孩子?莫非长得像陛下,就是陛下的孩子吗?”
方商淡淡一笑:“我方商还不至于这么糊涂,诺,瞧瞧这个,这是陛下当年为她写的诗,落款还是陛下的名字。”
淳于尘手酸的放下剑,接过那一副画,画上是个女子,题着一首诗,落款跌却是陛下的名字,太叔逸。
她的心不停的颤抖,迎上方商,她自然不会相信方商的说辞,也不会相信手头这一副画,若真如此,那么陛下在时方商就该告诉她,现在的时间真的是十分凑巧。
覆霜宫有一副画像,那是陛下一直很宝贝,陛下告诉她,那是陛下的生母,倾国倾城的女子,这个女子和陛下的生母有三分像,尤其是那神态气质。“方大人,这一些能说明什么,陛下的笔迹谁都能模仿,我和陛下一起批阅奏章,他的自己我也能模上五六分,虽然没有神,却又形。这个孩子和陛下相像又如何?我和王氏的长女七分相像,难不成我就是王氏的女儿?这未免太可笑了。”
方商慢悠悠道:“那夫人想要什么证据?”
淳于尘侧头给默儿一个鼓励的眼神,冷漠的看一眼少年,淡淡道:“我们可以滴血认亲,太子继承了皇室血脉,要想知道他是否是陛下的孩子,这一招可行,不然你一言,我一语,谁能说的清楚?”
方商眼神一凝,拍手道:“好,夫人这个法子不错。”
这是一个危险的提问,淳于尘脊背发虚,滴血认亲根本没有丝毫的根据可依,最后两滴血都会溶解在一起(囧……百度啊!)淳于尘看着碗中的两滴血,神情万分紧张,最后,那少年的血逐渐晕染开,两滴血丝毫没有融合的迹象。
“方大人,足以看见那少年可不是陛下的孩子,只是张的像罢了。”淳于尘沉下脸:“难道方大人入宫,摆出这阵容就是想要告诉我,这个孩子是陛下的吗?是不是太过劳师动众了?”
方商微微一笑:“夫人,其实我也是为你好,陛下毕竟还年幼,许多事情不止你一人支撑不是?你若累垮了,如和是好?来人啊,将夫人请去抒琨宫歇息。”
“放肆!”淳于尘喝止道:“谁敢上前一步?”那气势让众人纷纷后退几步。
方商又是一笑:“夫人这是做甚?”扬声道:“将夫人送回抒琨宫去。”
碎碎零零的脚步传来,淳于尘心头暗暗松一口气,魏真、广威、薛平等人匆匆赶来除了魏真认识方商意外,其余的几人都十分陌生。
“方大人,你怎么入宫来了?”魏真放缓步子,朝方商行礼。
方商眼神稍过他身后的侍卫,若无其事道:“……魏大人,你来的真是及时。”
魏真故作不知道:“臣来找太子和夫人商议要事,看见门口把守森严,心中忐忑,还以为太子和夫人遭遇不测。匆匆赶来,瞧见是方大人,臣便放心了。”
“夫人,看见你们安然无恙,臣就高兴了。”魏真笑容满面,身后的薛平等人都是何等的机灵,薛平和蒋兰芷都出生管家,方商的名字他们是听说过的,蒋兰芷方商曾经还抱过他。
“方伯伯,你可还记得我?我是兰芷啊,父亲说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将兰芷上前行礼:“方伯伯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去看看父亲,父亲很想念你呢!”
方商这时才想起来:“哦,是兰芷啊,十几年都没有看到了你,一下子你都长这么高了。”
蒋兰芷搂着他,瞥一眼魏真。“方伯伯,现在天色尚早,家父说不定还在桂花园里喝着酒呢,走,我带方伯伯见父亲去。”
魏真和几人齐齐的朝方商行礼恭送,魏真道:“沈将军,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方商淡淡道:“沈将军,回去吧。”沈将军这才行礼告退。
所有人都松一口气,方商道:“兰芷,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的父亲吗?走吧,我也好久不曾和他相见了。”
人一去,淳于尘的身子一软,魏真手疾眼快的接住她的身子,触及她的后背是一片温湿。花儿和哑巴丫鬟都吓得双腿发抖,挪着双腿移向淳于尘:“夫人你没事吧。”
淳于尘十分难得挤出一抹笑容:“你们怎么来了?”魏真也不顾什么礼仪将她拦腰抱上床,一旁冷漠的薛平道:“的确是来找夫人和太子,半路听到一些风声动静,宫门被锁,把手森严,我们一想不好,这才想法子入宫。”
淳于尘心有余悸的长松一口气,靠在床边,今天是默儿的生日,庆完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当时方商挟持默儿,或者逸儿,今日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容易了。
“夫人累了,好生歇着吧!”魏真难得温声细语:“后面的事就由我们打点。”
淳于尘绷紧的神经一松,身子异常疲惫,执起魏真的手:“魏先生,默儿和逸儿就拜托你了。”
魏真凝视她的眼,温柔道:“夫人,臣知道的,等夫人醒来,一定会给你一个安然无恙的太子和逸皇子。”
花儿和哑巴丫鬟不敢离开覆霜宫,在偏殿歇息下来,逸儿倒是什么也不晓得,默儿还是个孩子,经历着一场不小的风波,也就困了,二个孩子躺在淳于尘身边睡得很香。魏真放下床帐,转头时,脸色十分骇人。
“魏大人,你说这事该如何?”广威道。
魏真深思片刻后:“太子无权,夫人毕竟是个女子,朝中大臣虽然表面一片和睦,私下就是你杀我砍,能让夫人所用的人少之又少,如今这件事情闹出来了,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欢喜着呢。这覆霜宫,能派多少人过来就派多少人,以防再次遭遇不测,其余的……明日再说吧,天色不早了,你们也会去歇着,今夜我来职守。”
今夜的事情,来的突然,他们也是凑巧入宫才得知这个消息,魏真疲惫的躺在一旁,心头十分侥幸。“这事能遮掩的就这样,不能遮掩的也就算了。”
“娘娘!”
醉春语埋头做手工,问:“怎么啦?”
“覆霜宫那头出事了!”宫女悄悄道:“听说方大人将才逼宫,好在魏大人及时赶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醉春语这才惊声道:“逼宫?方大人?那个方大人?”
“方商。”
方商?这个名字她听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亲,她曾经献艺一次,对象就是方大人,她记得清楚,那一年她还未十八岁,伺候方大人的官员要为她赎身,做他的小妾,她死活不同意。那时候的她心高气傲,有瞧见对方是个年纪偏大的男子,她死活也不愿意。
最后那人鄙夷,也被醉春语的言行挑起了他的怒火,最后还是方商为她解围,不然……
“走,上覆霜宫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