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年幼,朝中势力逐渐失去平衡,拉帮结派的事情已可以搬得上台面来,淳于尘冷眼看待这一切,丝毫不感觉到稀奇,坐在珠帘后,心中念到:你们斗的越厉害,默儿这个位置才会越加牢固,默儿还小,还需要几年的成熟时机。
醉春语怀中抱着娇儿,叹息一声:夫人一定很不容易,不仅要撑起偌大的国家,还要照顾自己的孩子,陛下去了,她一定很伤心的,一个人扛着这个担子。
旁边的宫女却道:“娘娘,你若生个皇子多好!现在他一定是未来的天子,而你就是未来的太后。”言语中十分感慨和惋惜。
醉春语却笑着摇摇头:“若生个皇子,也只是个傀儡罢了,比起夫人,我是自愧不如的。”这一年举国哀伤,这一年禁过年年,已是近四月份,天气方才缓和起来,淳于尘站在门外,和魏真对上一眼,轻轻摇头。魏真会意,拿起课本和默儿说着什么。
她听不大清楚,这样看着就够了,也不知站了多久,直至默儿忽然脱口:“娘。”她才惊觉不知不觉中已经出神忘乎所以,弯下腰,搂着默儿的小身子,柔声道:“默儿下课了吗?”
默儿点点头,知道现在还没有到放学的时间,可是魏老师却提前下课,他这才看见站在门口的淳于尘,心底欢喜的不得了。“是啊,魏老师说默儿可以放学回去吃饭了。”
淳于尘一怔,心头升起愧疚,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默儿一起吃饭了,朝魏真看去:“魏先生,我们这就走了。”魏真恭送。默儿朝魏真行一礼。难得今日能够一家坐在一起吃饭,逸儿已经一岁多了,出奇的安静,不吵不闹,让淳于尘省下很多心,抱着逸儿,淳于尘亲手喂他,道:“把醉娘娘请来。”花儿看看淳于尘、逸儿和默儿,点点头去了。
醉春语多少意外,抱着孩子赶过来,就见三人正在吃饭,心头也明白淳于尘的用意,含笑道:“夫人。”手中嫣儿甚是可爱,淳于尘招招手:“娘娘快坐下来吃,嫣儿就让我抱抱吧。”她这是第一次和醉春语同桌吃饭,也是第二次抱嫣儿,嫣儿很漂亮,她真喜欢嫣儿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她一直想要个女儿。
醉春语看着淳于尘真心喜欢嫣儿,心头一热,轻声道:“夫人,你瘦了。”
淳于尘不甚在意的摇摇头,继续逗弄嫣儿,嫣儿咯咯直笑,孩子就是在几个月大的时候最可爱,逸儿和嫣儿一样的安静,只是嫣儿喜欢笑,而逸儿喜欢静静的睁大眼睛看着周遭一切。醉春语接过逸儿,她一心想要个皇子,而夫人则想要个公主,她心头不免对有些好笑。
这一餐虽然不丰盛,可是在他们眼里却是意义不同。
饭后,几人在一起闲谈一句,醉春语便起身离开,淳于尘和默儿说着功课,默儿道:“魏老师虽然平日严厉,可是却很好的。”淳于尘看着四岁的孩子,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开始早熟起来,欣慰之余对默儿倍感心疼。
“默儿日后要好生学习,不懂就问老师,且莫要装懂知道吗?以后想念娘亲,就来找娘亲,默儿是个大人了,要一个人住,不可害怕知道吗?”
默儿大人气的点点头:“魏老师已经告诉默儿了,默儿不会害怕。”淳于尘见过分懂事体贴的儿子心痛的难以形容,揉揉他的发道:“是该给你挑几个有用的人伺候你了。”
深夜,淳于尘揉揉眼角,看着乱七八糟的奏章,都是零碎小事,哼,这不是分明在整她吗?花儿看她这样,拧眉道:“夫人,这些无关紧要的奏章交给太子批阅吧,太子也该历练一番。”淳于尘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法子,自此以后,只要那些无关紧要的奏章淳于尘都会教默儿如何批阅。
“夫人?夫人?”花儿仿佛见鬼一样的冲进,面色一片惊惧,尖叫道。
淳于尘混混沌沌的头被花儿尖叫的醒了一大半,慌忙的站起身,面色也是一阵紧张:“发生什么事了?”她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一样,每每深夜都寝食难安。花儿见她神色也是惊惧,哆嗦着双唇到:“夫人……逸皇子的……房间……”话音刚落,淳于尘奔向逸儿房间,远远瞧见门口并无侍卫,吓得面色惨白。
脚步却在门口生生止步,为何花儿会吓得面色苍白?为何花儿会如此惊惧?曾经的死人,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手抱着逸儿,逗弄的开心,儒雅挺拔的身躯,站在烛光下摇曳着惊恐的模样。缓缓转身——
“乎倾凡!”淳于尘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他是人是鬼!那人似乎看透了淳于尘的想法,淡淡一笑:“我可是人,不是什么鬼,我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这个。”乎倾凡从怀中掏出一物,那是一个腰牌,是陛下……
“你怎么会有这个?”太多的疑问围绕着淳于尘,淳于尘深深呼吸几番后,稍稍镇定,侧头对花儿吩咐道:“把门保守好,莫要让旁人进来了。”花儿看看乎倾凡,扯着淳于尘的袖子道:“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怎么办?”
“这不是让你守着吗?若传出去了,就是你办事不力。”淳于尘狠狠等她一眼,心烦意乱的进殿,哑巴丫鬟对乎倾凡不怕,依旧像平日里头一样伺候。淳于尘疲惫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何会有陛下的腰牌吗?”
乎倾凡不急不徐的喝一口茶,把玩手中的腰牌道:“这腰牌是陛下初登基时给我的,已经快二年了吧。”迎上淳于尘的惊诧的视线,他徐徐道:“当年我与陛下一谈,看他面色隐约出现病态,后把脉得知他已患有不治之症,便坦然相告。”
“你的意思是,陛下早知道自己的病情?”而且还是在两年前?淳于尘心中又惊又疑,陛下知道自己身患不治之症,为何她没有看出丝毫的蛛丝马迹?不过,陛下那一股镇定,仿佛早有预料,所以陛下才看得如此啊开?
“至于我为何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陛下本就没有杀我之心,那一次我自杀就留了自己一命,陛下将我秘送出宫,一方面让我不得再入宫见你,一方面让我寻找能治疗陛下顽疾的方法。”
他的意思是,陛下早已有计划?她惊喜交加的看着乎倾凡:“你的意思是陛下他现在仍然活着?”乎倾凡撇开视线:“要陛下活着可以,不过你的答应我一个条件!”淳于尘一震,满腔的欢喜渐渐消失殆尽,定定的看着乎倾凡,问道:“什么条件?”隐约已经猜出七八分。
“陛下活着回来,你必须跟我走。”乎倾凡不等淳于尘回话,截道:“你先莫要回答,不妨考虑三天,三天后我在过来。”
起身,放下茶盅,乎倾凡微微一笑的拿过架子上的斗篷,慢悠悠的穿起来,系上带子,正要离去。
“你这是威胁我吗?”淳于尘道。
“不是威胁,是商量。”乎倾凡头也不回的离开。片刻,花儿走进来,问道:“夫人?你……你们……”花儿看向哑巴丫鬟,哑巴丫鬟摇摇头,示意自己稍后在告诉她。淳于尘愣做在一旁好久,花儿和哑巴丫鬟默默地站在一旁。
“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像一个喜剧和悲剧。”淳于尘是万分疲惫的走上床,合衣躺下。哑巴丫鬟拉住花儿摇摇头,花儿为难道:“夫人这样睡,可会着凉的。”
这一晚,她睡得出奇的安稳,第二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本唯一自己一文不值,至少在乎倾凡眼中,没有想到她现在居然比一国之主还要值钱。她以为,乎倾凡这一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开上她,可是……人生何其的喜剧?不是吗?
三天转眼而至,她抱着逸儿细细轻哄,掌灯过了半个时辰后,乎倾凡一身雪衣而来,问道:“考虑的怎样?”
淳于尘淡淡一笑:“你开的条件让我很为难。”
乎倾凡坐下来,哑巴丫鬟照样奉茶,花儿依旧守在门外。
“那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考虑好?不过没有关系,陛下今日内出血,我还能拖上一阵子,等过完这一阵子,我就不好说了。”乎倾凡无所谓的笑一笑,哑巴丫鬟的手一抖,险些惊叫起来。
听到陛下内出血,淳于尘的心慌了:“你不是不会在强迫我吗?你不是……你为何这样威胁我?”
乎倾凡沉静的看她一眼:“我办不到。”乎倾凡起身正色道:“既然你还没有考虑好,那么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若三天以后你还不能作出决定,你该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陛下的性命在我眼中,丝毫没有价值可言。”
花儿这次担忧的看过来:“夫人,这该怎么办啊?若你不答应,陛下性命不保,满朝上下还需要陛下的治理呢。若你答应,皇子们没有娘亲,陛下也会难过的。”
淳于尘问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依国为重,国不可缺了陛下!”
花儿和哑巴丫鬟都为难的看着她,花儿道:“不如夫人暂且答应他如何?等陛下病好了在作出决定也不迟啊。”陛下醒了,她还需要选择么?乎倾凡这个人她了解了快十年,现在的性子越来越看不懂。他说到,就能做到。
一想至此,淳于尘便道:“陛下病情危重。”一说,也已经有了决定。花儿和哑巴丫鬟齐齐看向她:“夫人,你不会要跟乎倾凡走吧?”那怎么可以?花儿正要劝阻,哑巴丫鬟摇摇头。夫人现在够烦恼,你就莫要添乱了。
可不是么!
可是奇怪的是,三日后,乎倾凡并没有出现,她左等右等,乎倾凡终于没有出现。好似……好似……她从未经历过。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淳于尘该所什么便做什么,她的心空洞中夹杂着希望,陛下……很可能还活着。
五月份,她也渐渐对朝中事情熟悉起来,默儿也没有辜负她的希望,坐在龙椅上有模有样,四岁多的孩子,她不敢多勉强。对她而言,表面上朝中的安静不等于私底下一样安静。不知何时,风言风语的传闻开始犹如一把匕首,刺向她。
传言她不甘寂寞,半夜私会神秘男子,很多人说,她将会走上文华皇后一样的道路。花儿怒不可遏:“这些人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传言更甚,淳于尘丝毫不受影响,比起前世,这种传闻保守许多,她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