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七月初时,又过了一月,共有五人成功参加殿试,而那时的陛下已经隐隐觉察自己身子的不适,虽然没有言露,但是淳于尘是知道的,城阳告诉她,他今日随陛下出宫,陛下去看大夫,听说是个常年治疗顽疾的大夫。“陛下没有让臣跟进去,只是让臣在外候着。”
她道:“这件事陛下迟早会知道的,身子是陛下的,哪里有不舒坦的地方,陛下最清楚不过。”淳于尘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哀伤,盯着眼前的烛火,照在她那一张苍白的脸上,各位凄凉。
“我早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刻。”所以她能坦然接受,无论她现在多么爱陛下,有些事情无能挽回,她多次上藏书阁去,始终查不出任何记载,猝然死亡这种病例,史册医书毫无记载,哪怕是字字片语都没有留下。
抚摸案桌上那一本家谱,那是陛下生母的家谱,上面记载直系五代接连猝死,死因不明。他早已经开始怀疑了……
“陛下”席帘外面人影晃动,淳于尘侧头看着他,淡淡一笑:“你回来了?”依旧如往常一样。陛下看着她,凝神久远,低低道:“我回来了。”彼此视线相触,各自心中已经了然,无需多说。
用完晚膳,宫女端来汤药:“陛下,药好了。”淳于尘和陛下双眼齐齐的看向那一碗药,宫女身子一紧,淳于尘笑道:“药隔这,下去吧,吩咐起他们莫要打扰,我和陛下有事要谈。”
宫女点点头,将汤药放在桌上,拿着托盘低头走了。
“陛下?”淳于尘端起药,笑得温柔:“喝药了,没有什么事不能过去,这不是还有我么?”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我会一直陪着陛下。”视线模糊一片,续而热泪滚滚而下,心痛的让自己已经麻木,得知他不久将离世,她就开始痛。
陛下很听话的将药一股脑的全喝下去,执起她的手,这时难得扯出一抹笑容,看着他的那一抹笑容,淳于尘心如刀绞,亦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八月份时,五人皆受于官衔,这对淳于尘来讲是个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陛下的身子在这一月迅速垮下,曾经伟岸的身躯终于倒下,覆霜宫封锁了所有的消息。
八月底,举国第一次国宴,淳于尘请来宫中的授礼的老宫女,又吩咐做一件得体的朝服,淳于尘第一次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那一年,人们依然记得当时的情景。
踏步盈盈走来的女子约莫双十,面容姣好含着一抹浅笑,大红与棕色相交的朝服手工精细,色彩亮丽,没有皇后朝服那样繁琐大气,可这衣裳穿在她身上,却在合适不过,摇曳生辉百媚笑,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尊贵。
这次殿试都是出自淳于尘的主意,一朝天子一朝臣,弄得大臣们人心惶惶,一方面生怕革职,另一方面对出这个主意的淳于尘没有用多大的好感,更何况,她联合陛下将他们这些大臣狠狠的欺骗了一把,闹荒时候,说什么募捐,陛下一定会重赏!暗地里多少人为了买官,不惜倾家荡产,现在好了,陛下也只是在朝中赞许几番后,就杳无音讯了,他们对这个仇仍然记得清楚。
殿试五人皆试中,其中三人是都是贫民,也算是老天开眼,这次陛下层层把关,虽然其中不乏有人从中作梗,但是他们三人是何其的幸事?
其中二人都是朝中举足轻重大臣的独生子,更加有趣的事当年弹劾陛下的名单中就这两人,后来陛下对他们格外开恩,这次他们本以为陛下会假公济私,他们儿子虽然满腹才学,但是中不中得看陛下。当得知殿试共有五人,陛下多少也会让他们其中一人入选,做做表面样子……
没有料到五人全部中选,对他们来讲,可喜可贺。淳于尘没有册封,大臣们犹豫一番后,高喊:“臣参见夫人!”也就是这时起,‘夫人’一次才开始在宫中胜兴。
花儿牵着快四岁的默儿走来,大臣么忙道:“臣参见太子殿下。”默儿也不惧,老成道:“各大臣都起来吧。”很有一副模样,看来魏真教育的甚好。
不见陛下,大家私下面面相觑,淳于尘扫眼众人,温和的询问:“殿试五位大人可都在其中?”自然在其中,左右两排的那衣着鲜亮的年轻人不正是殿试的官员么?
“臣广威。”
“臣薛平。”
“臣苏柏文。”
“臣赵贵。”
“臣蒋兰芷。”
“见过夫人!”
淳于尘朝他们望去,个个都是年轻有为的青年,蒋兰芷和薛平都是朝中大元的独自,难免有一丝盛气凌人,广威、苏柏文和赵贵都是出自平民,可都是一副志气高的样子,她笑道:“好,以后你们一定会撑起天启的另一番天地。”
淳于尘这么一说,地下的大臣都各自复杂。
五人仿佛授予特殊殊荣一样,眼眸闪着寒神采奕奕。淳于尘拉过坐在一旁的默儿,低低道:“默儿,快来认识认识,他们都是十分有才学的人,以后你可要向他们多多讨教。”
默儿四岁,哪里知其中的深意?淳于尘说什么他也就照做,或许是在他觉得,母亲有了弟弟,对他的关怀就少了,好几天不见人影已是常事,所以淳于尘说什么就是什么,只希望多博得母亲的喜欢,在加淳于尘对他细细告诫,魏真多次讲明他的立场,默儿比以前懂事多了。
默儿有模有样的朝五人行礼,让淳于尘倍感欣慰。五人慌忙还礼,四岁就侧立为太子,日后必定会是当今太子,也是日后辅佐之人。或许是因为陛下没在其中,宴上大臣们也算是放开心的谈论,宴会上的气氛也异常活跃。
渐渐察觉淳于尘原来是个言行温和的人,尤其是那五位青年,围在周遭说着试卷上的考题,那考题多半都是全球五百强企业的试题,淳于尘对五人真是十分的佩服。
而这五人在殿试上的试题让他们豁然开朗,趋于古书上的死板,不如灵活运用,对出题的陛下和淳于尘很是另眼相看。
淳于尘和他们在这国宴上渐渐熟悉,默儿在此期间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其他大臣都纷纷朝他们看一眼,听说有这次国宴,大臣们可是使出浑身解数的讨好陛下,将自己闺中女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岂料陛下没有来,这,不是白费心机么?
乐响,舞起,翩翩贯穿而入的女子们各个面容娇艳,甚是好看,她眯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心虚的大臣们,笑得无任何痕迹,五人除了风流才子将兰芷外,其他的都是兴趣缺缺,淳于尘灵机一动,问五人:“你们都娶妻没有?”
除了赵贵,其余的均是摇摇头。
淳于尘笑道:“这里都是美人,都是大臣么的千金,你喜欢哪位姑娘,陛下一定会给你们赐婚。”一说,大臣们轰然起来,这五人现在是陛下的新宠,陛下今儿没有来,不是还有他们么?
蒋兰芷和薛平都是富家公子,却性格迥异,将兰芷立即十分感兴趣的盯着舞姿卓越的千金,薛平却神色淡淡的喝着酒,苏柏文和广威都是平民,虽然看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很心动,可是一想到自己大业未成,就兴趣缺缺的暗自摇头。
默儿有些昏昏欲睡,毕竟是个孩子,淳于尘侧耳低低吩咐花儿带默儿回去。
歌舞无趣,淳于尘懒洋洋的喝着眼前的酒,朝外看看这天色,不早了,于是起身便说:“今晚各位大臣可尽兴?”
大臣们皆附和一片,她淡淡一笑:“既然如此,这天色也不完了,各位大臣还是早些回府歇着吧。”一小公公躬着身匆匆而来,面色苍白如纸,惶恐。有的大臣认识他,是覆霜宫的太监。
“夫人!”小公公见着她,矢口道:“陛下……”别淳于尘的一记眼神狠狠止住。
“我还有要事。”淳于尘做个歉意的眼神后,转身随小公公回去。“陛下怎么了?”
“陛下晕倒了。”小公公小声道。
步伐一顿,淳于尘险些摔倒,喃喃道:“是吗?”来到覆霜宫,自然是消息走漏了,陛下的病情谁也不知,毫无预兆的在御花园晕倒了,大家都看着,怎么会瞒得住?
淳于尘抚摸他的面庞,泪如雨下。
天启二年元旦,陛下蓖,当政二年。
那一年,血很大,几乎要淹没整个皇宫,淳于尘静静的站在腊梅树下,身后是花儿和哑巴丫鬟,还有魏真。“魏大人,默儿的功课如何?”
她的声音失去了往事的温和,犹如这寒风一样冰冷,魏真道:“太子殿下生性聪颖,一点就通,只是最近心情……”
淳于尘拉了拉衣襟,仰头喃喃道:“快三月份了,这天气还这么冷。”似在自言自语,淳于尘站了片刻,豁然转身:“魏大人,明日太子坐殿上朝,有些事你回去务必交代仔细。”魏真诧异的看着她的脸,也是,太子虽然没有登基,可国不可一日无主。
“而我,垂帘听政!”淳于尘道。
魏真这才惊道:“不可。”而后觉得自己失态,放道:“自古我朝只有文华皇后锤炼听政,后背千古骂名,夫人不可儿戏啊。”
淳于尘淡淡道:“魏大人看我是在儿戏的样子么?”
翌日,歇朝一月,而后早朝,看着龙椅上那小小的身板,几人窃笑,又是几人惋惜?默儿眼睛红肿,淡淡道:“平身。”软软糯糯。
忽然,眼见的看见龙椅后背珠帘隔开,一个人影缓缓坐下——垂帘听政。大臣们脸色变了又变。
大殿上鸦雀无声,没有一人禀奏,默儿乖巧的坐在龙椅上看着满朝的大臣,珠帘后响起淳于尘的声音:“东洲安侯何在?”这一声,打破沉寂。
“臣在。”
“东洲据说今年收成比去年多一成,为何上缴的税收却比昨年无异?”似在看奏折的样子,身后的人影道。
东洲安侯似早已想好了说辞,道:“回夫人的话,收成虽然上去了,可有的也只是空壳罢了!”淳于尘打断他的话:“东洲安侯,我听得不是这些虚假的话,既然如此,那么就将粮册交给我,我查查就知。”
东洲安侯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
“御史夏大人何在?”淳于尘隔着珠帘看去,就见一个憨态的中年男子,正是夏有财。她道:“去年国库一事,你有功在身,赏!”夏有财不适合升官。
一串极品玛瑙佛珠由公公恭敬的交给夏有财,夏有财结果手,谢恩。
经这事一过,朝中大臣纷纷响应,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还是……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