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喜悦并没有让刀绝尘露出笑容,忧愁哀伤的看着头顶一盘明月,丫鬟知晓她这是想家了,讨着法子让她高兴,刀绝尘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步入书房放开账册,细细看起来。
这里除默儿,还能有谁算得上她的亲人?
韩王?
亦是……乎倾凡?
怔怔看着账册许久,心不在焉的听着外面的热闹声,刀绝尘心如流水,唯有一丝哀伤,仅此而已。什么时候,她开始了随遇而安?
“夫人,老爷和老夫人正在院子里热闹着呢,问夫人去不去?”花儿在珠帘后低低询问。
刀绝尘眼睛瞟向烛火,似在犹豫,最后想到风老爷和夫人对自己都很好,犹如亲生闺女,自己在这里颇受他们的照顾,想了想,缓缓起身。
花儿立即取下衣架上的披风,为刀绝尘仔细的披上,花儿一张脸红扑扑的格外可爱,刀绝尘想到了默儿,心头很想回去。
夜色迷人,外面热闹非凡,刀绝尘来到花园时,就听一阵欢笑声,自己仿佛显得格外突兀,眉眼犹豫之色顿显。
花儿瞧见刀绝尘站在哪里一动不动,望向院内忽然明白了几分,拉着刀绝尘冰冷的手:“夫人莫要站在这里了,老夫人和老爷都等着呢。”
“嗯。”刀绝尘淡淡道一声。心头多少还是渴望风老夫人那慈母一样的笑容和关心。
凉亭帷幕四面撩起,放着许多炭盆,暖手炉。石桌上摆放着瓜果点心,美酒佳肴,风老夫妇二人相互低低说着什么,风少在一旁饮酒,醉春语则是手捧暖炉面色含着一抹笑。
风夫人正和老爷说着趣话,就见披着风衣的刀绝尘,笑道:“尘儿来了?”那一声‘尘儿’恍如隔世,淳于尘!
经风夫人这么一喊,余下等人纷纷望向她,因身份而异,醉春语和风少起身正要行礼,刀绝尘忙将醉春雨扶起,淡淡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风老夫人似很了解刀绝尘,将刀绝尘亲热的拉到一旁,笑眯眯道:“今儿过年,你一个人在房中闷得慌,我还怕你不出来呢。”
刀绝尘笑笑,心却很暖。
风老爷也很亲热的道:“尘儿,坐吧。”真犹如自己的父母一般,刀绝尘轻轻‘哎’一声,坐了下来,对面是醉春语。
刀绝尘起有些拘谨,前世自己没有什么亲人,家庭聚会哪里会有?看着风夫人和风老爷,刀绝尘心头泛起一股子女的幸福来。
今天大年初三。
初一时,以往生意上的朋友纷纷来风府递来拜帖,拜访之人络绎不绝,比昨年更热闹。这不,初二风老夫妇也纷纷第上拜帖,拜访去年,顺道还有风少。
“尘儿,你琴弹得好,不如趁兴弹奏一曲如何?”风夫人道。
自认识乎倾凡后,琴,她极少弹。
“好。”
花儿立即跑去取琴,这把琴刀绝尘本想还给乎倾凡,不料乎倾凡入宫,她也南下,想来这琴,她着实很爱,犹豫再三,还是将琴带入风府。
花儿小心翼翼的抱着琴,一丫鬟拿着琴架,风夫人伸头一看,琴身泛着绿光,琴弦若有若无,十分好看,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寒烟翠也是琴手,看着琴也是喜欢。
风少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斜眼看过来,这倒引起了寒烟翠的注意,在她记忆中,风少偶尔心情不愉时,也会弹上一会,只不过反复都是一首曲子罢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刀绝尘的嗓音清凉婉转,这《水调歌头》唱得恰到好处,语气说唱的好,倒不如应景。更何况封昙有一副好嗓子。
十指拨弄,灵活环绕,琴声优美宁远,怔怔的叫周遭之人屏息细听,一曲落,众人半响方才回神过来。
风夫人大赞道:“尘儿这曲儿好,琴弹的更好。”风老爷呵呵笑几声,风少亦是欣赏的看过来,这些目光,刀绝尘早已习惯。
寒烟翠有些愣神,她也是琴手,这琴技少说不下十年的功夫,刀绝尘却不胜在意,是她过于骄傲,还是她根本不放在眼中?寒烟翠在烟雨楼卖艺不卖身,虽说是个青楼女子,却十分有才情,这样的、曲儿她断然是唱不出来的。
风夫人曾说,她过骄傲,今日看来,她的确过于骄傲。瞧刀绝尘,未施胭脂,却美艳动人,若细瞧,寒烟翠的容貌更甚一筹,只是那气质放到输了。
刀绝尘犹如四五十岁那样的神态,荣辱不惊。
“老爷,老爷!”管家一惊一乍的喊着,迈着老人步,似莲花小脚一样跑过来,喘息不止,稍顿:“老爷,外面有个壮汉抱着一个孩子,说要找您。”
风老爷奇道:“一个壮汉抱着一个孩子?”
风老夫人接着猜测道:“莫非是要饭的?”
总管猛摇头:“哎呀,不是啊,是韩王教他过来的,”总管话音刚落,刀绝尘一道灵光闪过,孩子?莫非是默儿?心想至此,立即朝外走去。
花儿赶紧跟上。
刀绝尘一瞧,果然门外有个高大的身影,待走进一看,面庞稍黑,很有男儿气概的英俊男子。说英俊,放在这里不算是,但要是放在前世,定是个很MAN的人。
壮汉在门外焦急等待,忽听脚步声,众人齐齐道:“夫人。”转身一看,愕然愣住。
刀绝尘上下打量他,胸前有个包裹,那包裹一直缠绕在双肩和腰身,刀绝尘走下台阶,掀起包裹一瞧,果然是沉睡的默儿。
新年之夜,见着孩子,刀绝尘霎时忍不住落泪,抬头对上那壮汉,脱口道一声谢谢,自己也是莫名其妙。
默儿意外救活,韩王未对外宣布,眼下在风府,人多眼杂,刀绝尘做个‘请’的姿势,将壮汉请进屋,那壮汉这才回神过来,呼哧一声道:“好。”
风夫人心思玲珑,已经猜测出来八九分,吩咐二门卫:“今夜之事,不可对外伸张。”
刀绝尘将那壮汉直接请入闺房,花儿瞪大了双眼,这壮汉顶多算是个客人,怎么能进夫人闺房。
“花儿,去将风老爷和风夫人请过来。”刀绝尘道。她现在是待嫁身份,单独和陌生男子在一起有辱闺名。
那壮汉打量这房间一样,简介大方。这房间刀绝尘以前住过,所以直接般了进来。
忽闻一股幽兰之香,壮汉一惊,方才他只顾着看房内陈设,刀绝尘已经上前解开包袱,小心又爱恋的接过孩子,亲亲他的小脸蛋,抬头询问壮汉:“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那壮汉显然有些手无失措和尴尬,嘟囔道:“曾堇。”
“曾公子,谢谢你带小儿过来。这,可是韩王的吩咐?”刀绝尘转身步入内堂,放下孩子才出来。
曾堇一听刀绝尘提起韩王,一张脸立即沉下。他身材高大魁梧不失霸气,站在刀绝尘闺房亦然有一股压抑之气,刀绝尘个头娇小,约莫只能到他胸前,她实在不喜欢。
“曾公子,喝杯茶。”刀绝尘倒上一杯茶,曾堇落座一旁。
“韩王出事了。”曾堇咕噜咕噜将茶一饮而尽,有手背抹嘴角,真准备抹第二下时,刀绝尘递上一手帕。
曾堇双目一瞪,神情古怪的看着手帕一样,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用手抹了抹嘴唇上的茶水。刀绝尘也不生气,收回手帕,道:“韩王出了什么事?”
此时风老爷和风夫人双双进屋,花儿跟在身后。
曾堇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风夫人和风老爷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风夫人沉声怒道:“定是太子要韩王的命。”
曾堇将自己目的那一段隐去,他未能杀韩王,便是未能完成任务,这没有必要说。
刀绝尘此刻心头慢慢无法抑制出一种伤痛,快活娘的慈祥笑容,翠柳那天真无邪的双眸,韩王那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刀绝尘怔怔得出神。
风夫人立即派人沿路查看消息。韩王曾寄养在风家三年,算是风老夫妇的第一个孩子,如今遭遇不测,风夫人心头也是异常难过。
刀绝尘扶额,模样疲倦,一张消瘦的面庞很是苍白,风夫人心疼的看着她,她甩甩头示意自己无事,迎上曾堇的视线:“曾公子一路想必幸苦了,不妨在风府住上几日,歇歇脚如何?”
曾堇倒是爽快答应:“好。”眼神笑眯眯的不说话。
经这事,夜沉了,大家方才高兴的心情一扫而空,风夫人不放心的来看看,就瞧刀绝尘安静的坐在一旁,神情冷漠异常。她心忽然‘咯噔’。
“怎么了?”风夫人犹豫一番还是进屋。
刀绝尘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随即转头默不作声。兴许是前世养成的性子,前世她格外风光,以至于除了付琴凡谁也没有给过笑脸,只因为啊,站在高处,肮脏的事情看过了,心也就冷了。
“在想什么?”风夫人轻声询问,此刻的刀绝尘,风夫人不敢多加靠近。
“我在想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到什么时候都免不了。帝王之位,为何总有人想要争夺?”刀绝尘长叹一声,风夫人关心的神情让她心头异常温暖:“我什么也不奢求,真的。我只求有个人,真心的爱护我,关心我,照顾我,体贴我,护我一辈子。无论这个人是美、是丑都好,只要他心中一心一意的在护我,我就愿意跟他过一辈子。无论贫穷与富贵,我都愿意跟着他。”
风夫人瞪大了双眸,怔怔出神许久:“你、你……难道不喜欢韩王么?”若是喜欢,也不说出这番话来。
刀绝尘摇头道:“我喜欢平静的生活,他无法给我。我喜欢一个人一心一意的爱着我,他也无法做到。自从遇见了他,我总在极度的恐慌和不安中度过,我常常告诫自己,莫要去管,莫要去问,这样你才能活得洒脱一些。”韩王牵连的是皇权政治,与太子的搏杀,与陛下的恩怨。在众人表面看来,韩王无心夺位,可是她知道,太子知道,顺华长公主也知道,韩王在隐忍!
事后他登基为帝,三宫六院的女子,她将置身何地?在暗无天日的后宫中尔虞我诈?就是为博得那宠爱?前世她风光过,却没有遇上良人,今世,她要么好好过完安逸的一生,要么找个心仪的人过完一生。
看,她要求的很简单不是么?
刀绝尘所说,或许是每个女子心头说想,风夫人叹息一声:“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想得,好在,我遇到了老爷,这一生过得也算是幸福美满。”
那么她的幸福呢?
风夫人忽道:“大约我在你这个年纪时,遇到了一个男子,他英俊不凡,气宇轩昂。我和他想来一见钟情罢,后来彼此谈论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时候,我才知晓他身份高不可攀,最后啊,我的想法和你如出一辙,便和他断绝了关系!”
高不可攀?风夫人的娘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商家!刀绝尘揣测道:“莫非是陛下?”
风夫人点点头,笑得一抹苦涩:“那时候我才十四岁,哪能抵挡住他的诱惑?后来我心思一想,便和他断绝关系。世人纷纷说我傻,可是只我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你和风老爷在一起就很幸福。”刀绝尘道。
“是啊!所以我至今也不后悔。”风夫人神采奕奕的笑道。风夫人的神情让刀绝尘有一股莫名的冲动,风夫人为了自己心头所想,都能敢做敢为,她为何不可?
“老夫人。”刀绝尘神情动容的看着她,拉过风夫人的手:“我也会寻找我的幸福。”
“难道韩王不适合你么?你和我当年毕竟不同,你和韩王都一个孩子呀。”风老夫人皱眉:“我觉得韩王对你,已是很好了。”
“韩王若能成帝,日后必定会三宫六院!风夫人不也是不爱和爱人一道分享,所以风老爷至今为纳妾么?”刀绝尘。
风夫人呐呐道:“那默儿该当如何?”
刀绝尘沉默片刻:“他是我的孩子,韩王待他十分不错,理应不会吃什么苦。”
风夫人就这样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刀绝尘她是喜欢的,若她能做自己的儿媳,风家一定很有福气,可是——
木已成舟,风少已成婚,醉春语……
翌日,沿路打探的家奴回禀,说未寻见韩王的消息,不知是生是死。
“没有什么比京城传的消息更快,若太子得手,一定会昭告天下,不妨等等消息。”风老爷沉声道,担忧的看着风老夫人。
风老夫人一想在理。
“那倒未必。”刀绝尘一出声,众人立即朝他看来。刀绝尘想了想:“无论韩王是生是死,太子也会昭告天下说韩王已去。这样,他才能最快时间登基为帝。”口无遮拦的话刀绝尘说的很顺溜,好在厅内没有其他人。
“既然如此,我立马派人去找。”风老爷随即起身,一直没有说话的风少拦住他,道:“爹,还是我来吧。”
“也好。”
抱着孩子的曾堇忽道:“我认识不少的人,我也派人去找。”默儿很喜欢他的怀抱呢,总喜欢要他抱。刀绝尘暗暗称奇。
对于曾堇的来历,没有人过问,韩王既然能将孩子托付给他,就能证明这个人足以可信。风老爷见多识广,瞧曾堇的面向有异,随意问道:“曾公子不是南方人吧。”
曾堇逗着孩子,有些笨拙,抬头道:“曾某的确不是南方人士,乃是南方人士。”刀绝尘暗道难怪曾堇的面色微黑,体型高大,身材健硕。
回房,刀绝尘来回踱步,因默儿的关系,曾堇也时常会出现在她眼前,曾堇道:“夫人有烦恼的事情么?”
刀绝尘初见曾堇,本以为他是个豪爽的男子,不料接触才得知这个男子既然十分温和。“呵呵,有那么一点。”
曾堇‘哦’一声不再说话。
刀绝尘来到案桌前,提笔想了想,便开头写道:乎倾凡三字。若想得韩王真实的消息,只有他能知道,更何况他现在跟太子走的十分亲近,又是陛下的诊脉大夫。
曾堇伸头过来一瞧:“夫人的字可真是好看。”
刀绝尘正要看他,却发现自己儿子的脚,只因她实在很娇小。
“写的好看么?”刀绝尘皱眉问,她的字其实很难搬上台面,不觉得很好看,只有形,而没有骨,‘娟秀’二字也称不上的。
“我认为很好看。”曾堇肯定道。
刀绝尘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太子府,太子愕然惊叫道:“什么?韩王遇袭,生死不明?”坐在书房内的几位大臣纷纷点头响应。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太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已缓缓淡定:“立即派人去查查,韩王到底是死是活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其中一大臣道。
书房内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其中一人试探问道:“太子,若韩王安然无恙,该如何?”
话一出,齐刷刷看向太子,太子微微沉默:“找找了,也就是一具尸体罢了,她怎会么安然无恙的活着呢?”
众人恍悟过来。
大臣纷纷离去,独留太子一人似笑非笑,幸灾乐祸道:“想不到韩王的人缘这么差,除了我以外,还有人将之你于死地啊。”说完,古怪一笑。
“太子!”一声高亢的尖叫声让始料未及的太子吓得一哆嗦,还未回神,哗啦一声门开,一个丫鬟笑眯眯道:“太子,太子妃怀孕了。”
“当真?”太子立即起身,朝太子妃厢房内赶。他起初埋怨太子妃未能给他生个儿子,后来想想觉得自己有几分无理取闹罢了,对这位相敬如宾,曾经恩爱甜蜜的妻子,太子还是很喜欢的。
前不久乎倾凡给他治病,一边和府上妾身行房事,想太子妃进来体弱,他也有所顾忌,不料先有孕的竟然还是太子妃。
看来,他的病无忧。既然如此,韩王必死无疑。
这会功夫,皇宫也有消息了吧。
“父皇这几日精神越来越好呢。”顺华笑容满面道。
“这都是乎倾凡的功劳啊,改日朕重重有赏。”意味深长的看一眼顺华,顺华心头焦急,父皇怎么还无法改变主意啊。
乎倾凡不甚在意一笑:“只要陛下将‘君翁主’赐婚给草民,草民便不甚感激。”
陛下面色敛,沉声道:“你为何偏偏看中那个刀绝尘?再过一年,她便是韩王的妻子。”
乎倾凡心一抖,眼神不悦一闪而过,随即淡去。“草民听说陛下和皇后甚是相爱,陛下怎会偏偏看中皇后呢?”
“放肆。”陛下怒道:“皇后岂能和刀绝尘相提并论?”
乎倾凡也不惧,淡淡道:“陛下和草民同是男儿,难道有些道理不是一样么?”
“好了!”顺华柔声道:“父皇莫要争论不休了,该喝药了。”
“哼,朕的女儿,胳膊肘真能往外拐,以后还了得?”陛下断过药,咕噜几口便入腹。
乎倾凡听闻陛下似话中有话的意思,开始深思起来,随即一抹笑容爬上眼角。
“为何朕喝了此药,觉得昏昏欲睡的感觉。”漱口完后,陛下神情缓缓开始变得慵懒起来,顺华也是担忧的看向乎倾凡。
乎倾凡道:“这药具有安神之效,陛下整日为国事操劳,这样只会延误病情,待日后陛下的病情稳重后,草民就将此药味去除。”
顺华点点头,赞同道:“乎公子言之有理,国事有太子主持,父皇大可放心,没有什么比父皇的病来的更为重要。”
“唉。”陛下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朕的确该好好歇息。”
“公主是个孝顺的女儿。”乎倾凡淡淡道,仰望这天际,他曾经也是个孝顺之人,在家族之下,错过幸福。他以为,淳于尘和其他爱慕者一样,变着法讨他欢心,原来,她,是不一样的。
“乎公子!”顺华瞧他这样的神情,喊了出口,在对上乎倾凡疑惑的双眼后,终于淡淡一笑。她能说什么?
乎倾凡看着阴沉的天空,忽道:“公主不妨上我府上稍作片刻如何?我们不妨对弈一局?”
顺华嫣然一笑:“好啊。”乎倾凡入宫,便在离京城不远处买了一座小别院,甚小,却十分静雅。
陛下睡下了,德安也难得轻松,原本打算上花园走走,可瞧见这鬼天气,还是作罢,独自留在偏殿随意拿起一本书来静静看起来。
“德安公公?”一青衫小褂的小公公悄悄走进,俯身和德安轻语几声,他扬眉站起身朝外走去,小公公忙把他看过的书,仔细摆放好。
“孙大人?”德安瞧见年迈的孙大人有些意外,毕竟孙大人已很少入宫了。此时孙大人焦急的看着德安:“陛下呢?老臣要见陛下。”
德安道:“陛下方才睡下,吩咐下来不得打扰?”
“那可如何是好啊。”孙大人锤锤手:“韩王在南下途中被人拦劫,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啊。”
德安也是变了脸色,低低呼一声:“什么?为何宫中没有消息?”
孙大人看德安一眼。
是啊,除了太子封锁消息外,这么大的事情本早该传入宫中了。德安呐呐道:“孙大人可以调度人手去寻韩王……”
“没用,这人手都被太子调走了,说是寻韩王去了。”孙大人截道。
太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有心去寻韩王?德安灵机一动:“孙大人,顺华公主一定有法子。”
“这……”孙大人有些犯难道。
德安明白深意:“孙大人,顺华公主虽然是太子的胞姐,但素来以大事为重,太子对她也会礼让三分。”
孙大人这才道:“好吧,姑且一试。”
岂料顺华早已跟乎倾凡离宫而去。
“老臣只好找陛下了。”孙大人咬牙道。
德安再也不阻拦,便道:“奴才这就去唤醒陛下。”
陛下被德安唤醒勃然大怒,吓得德安一个哆嗦的跪下:“陛下,不好了,韩王殿下遭人杀害,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天子之怒,雷霆万钧之势,病态中的陛下立即爆喝一声,身子一晃,德安立即托住他:“孙大人正在外面等候召见。”
“请进来。”
皇子之间的暗杀每朝都会上演,但是,尤其是自己亲生经历,子嗣单薄的陛下,怎会允许?
孙大人行礼叩首后,陛下淡淡道:“起来吧。”
屋内,乎倾凡和顺华相对而坐。
‘啪’一声一黑子落下,顺华黑棋死一大片,顺华抿嘴一笑:“乎公子棋艺果然超群,我竟然不是你的对手。”
乎倾凡淡淡一笑:“公主的琴艺甚好。不过,谈到能下赢我的,只有一人。”
顺华‘哦’一声:“是谁竟然有这么高超的棋艺?”
乎倾凡看一眼顺华,一抹笑容爬上面容:“是刀绝尘。”顺华的笑容一僵,扯扯嘴角道:“我料想也是她。”
当乎倾凡向陛下讨刀绝尘时,顺华一时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让这等男儿迷恋上,派人一查,结果竟然二人从不认识——她惊觉,莫非是乎倾凡的说词?可是又不像。
可那刀绝尘的确是个美貌比那韩王妃更胜一筹,气质清雅脱俗,这倒让顺华相信几分。
“哦,我和好奇,乎公子和刀姑娘到底是如何认识的呢?”顺华顺着话题问道,也好一揭心头疑团。
乎倾凡见棋盒隔一旁,然后认真的想着顺华这个问题:“我和她认识已有十几年了吧,当初她实在是个很平凡的女子,其貌不扬,放在人群里断然也不觉得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可是这样的女子,后经过自己的努力,偏偏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顺华静静听着。
“她见我时,怔怔的望着我,少女娇羞顿显。而我去一笑置之。那时候的我,太过骄傲,太过自负!错过了这么好的女子……但是。”乎倾凡的眸子霎时闪亮起来:“兴许这就是上苍的安排吧。我和她,再一次相遇,我等了她五年啊!怎会让她再一次离我而去呢?”
顺华一愣:“那么你们是青梅竹马哦?”
“算是吧。”乎倾凡淡淡说一句,似不愿多提以往的事情。抬头看着顺华,对面的顺华面容华贵,十分高雅。
“当我在遇到她时,我就告诉自己,这一生,我只会爱她一个女子,绝不会娶第二女子,我不能负她……公主,你明白么?”乎倾凡意有所指。
顺华顿时面色羞红,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谈不上对乎倾凡是否有爱存在,但是,很肯定的便是,她很欣赏他。
同欣赏自己的父皇那般欣赏他,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爱。嫁给檀将军,她只是依言行事,守寡十几年,她觉得,她很怀念檀将军。
若不是保养得好,按年龄来算,她还是他的姐姐吧。
乎倾凡今日邀她来此院,无非是想和她说明白。这男子果然心思通透,凭借陛下在覆霜宫里的一言,就断定陛下似另有安排……
“乎公子对刀姑娘的痴情,顺华明白。”顺华淡淡一笑,公主高贵的气质显现,只是桌下的手,紧了紧。她也很想找个人,好好怜爱。
乎倾凡道:“公主高贵美丽,又善解人意,日后定会有个男子呵你为宝。”这个时,外下轰隆一声惊雷。
“啊!”顺华跳起来,云袖将棋盒扫落,哗啦一声蹦蹦跳跳满地。这一声惊雷过后,接着又是几声,顺华面色苍白。
乎倾凡柔声问道:“公主怕雷?”据说,心中寂寞的人,才有怕。
顺华点点头,好在几声雷鸣过后,没有了声音。乎倾凡拉开窗户一瞧,哟,下起了雨雪。刚关上窗,就听外面噼里啪啦的落雨声。
“这天气,还真是热闹。”乎倾凡道:“看样子公主暂时无法离开了,就先暂且住一晚可好?”
顺华是公主,礼仪学的甚好,瞧见要住在陌生院子,有些犯难,微微犹豫后道:“那就打扰乎公子了。”
乎倾凡点点头:“公主先歇着,我去叫人备膳。”
二人切磋几盘下来,天已晚了,顺华唤丫鬟进来,丫鬟嘴角挂着一抹暧昧的笑容:“公主和乎公子切磋的时间也忒长了,都晚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公主想借机留下来呢。
顺华喝道:“尽瞎说。”想起乎倾凡的那些话,满是惆怅之色。丫鬟惊觉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公主伤心了,忙道:“公主,今晚我们是不是住在这里啊?外面下了雨雪,是无法回去了。”
顺华点点头,丫鬟欢喜道:“那太好了,公主啊,方才奴婢瞧见这后院的冬梅开的着实好,奴婢带你去看看可好?”
“这天……”顺华道:“还是算了吧,我也累了,要看你去吧。”
下人打着伞提着灯笼,乎倾凡在雨雪中漫步走着,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男子,淋在雨雪中,看不清模样。
“如何?”乎倾凡神情淡漠。
身后的高大男子道:“韩王负伤……跌落河中。”
乎倾凡微微提高嗓子:“嗯?”
那男子赶紧道:“胸口一剑而过,估摸没有活口的机会。”
乎倾凡没有说话。
那男子接着道:“快活娘和翠柳皆……生亡。”
乎倾凡的步伐一顿,道:“快活娘和翠柳怎会在车内?”
那男子能听出乎倾凡一丝不悦,顿了顿道:“这事属下也是在时候才发觉快活娘和翠柳在车内。”
乎倾凡继续往前走着,没有什么话说,最后淡淡道:“顺水查查韩王的下落,是生是死。若是遇见太子的人马,就交给太子处置。”
那男子道:“是。”随后转身离开。
就这回功夫,已经到了另阁楼,乎倾凡起身朝内走去,丫鬟们早已备好汤浴。乎倾凡转身步入屏风后,一会传来水声。
“少爷?少爷?有你的信。”咚咚几声外面发出响动。
“谁写的?”雾气弥漫下的容颜缓缓睁眼,淡淡道。
“落字是‘刀’。”
哦?“拿来。”乎倾凡擦擦手中的手,展开信,阅读后,笑道:“这字儿可真丑。”神情很愉悦。
然后将信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缓缓烧毁……
至此今夜,雨雪交加之夜,几拨人马纷纷寻找韩王的踪迹!这一夜,扰了多少人无眠?
陛下气喘吁吁的问道:“乎倾凡呢?”
德安道:“乎公子回府了,公主也随去了。”
陛下本想召乎倾凡入宫,想到和自己女儿在以前,便道:“将张太医唤来,朕身子有些不舒服。”
德安使个眼色,立即有小公公唤人去了。
张太医诊脉后,恭敬道:“陛下无碍,只是气急攻心罢了,稍做休息便可。”
陛下挥挥手让他下去,瘫软在一旁,面色怒容不减:“如今看着朕快不行了,胆子一个比一个大了啊,全然没有将朕放在眼中啊。”
德安忙抚上陛下的胸口,道:“陛下,莫要担忧,韩王吉人自有天象,会没事的。”
“德安,你说,是谁能干出此事来?”陛下胸口渐渐平复,冷笑起来:“朕还没有死,一个个就等不及了?”
陛下口中的一个个,自然是指韩王和太子。
德安不语。
“明日,将那王生带上殿来,正要好好问他,他的胆子可真够大的。”陛下一锤龙床,呼呼喘息。此时深夜熬制的药也好了,端上来,宫女小心翼翼伺候。
德安接过手:“下去。”
陛下看着碗中漆黑的汤药,皱眉问道:“你让太医院查过了此药了么?”
德安轻声道:“陛下,都查过了,太医院说这些药对陛下的病,乃是对症下药。”
陛下不再言语,喝完药,又沉沉睡去。
牢中,哗啦一声铁链声格外刺耳。
王生从满希翼的上前一瞧,愕然是徐文,顿时失态道:“怎么是你?”也是,等了三天,结果韩王没有来,倒是许文来了。
“哦?王大人看到许文这么失望,是为何?莫非不愿意看到许文?愿意看到……韩王?”许文似笑非笑。
王生撇开头:“你我是死对头,我如此窘迫的模样,自然不想让你瞧见,也不知道你心里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许文对王生还是另眼相看的,只可惜,有个聪明的脑子,却不往好处想,如今落的这般下场,也怪自己咎由自取。
“王大人,你要等的人,是等不到了。”许文坐在一旁铺着杂草的床上,旁边是温热的薄被子。
王生转头,许文那神情定是知道什么,暗自搓摩一番,怒道:“许文,你果然奸诈无比,你把当儿如何处置了?”
“当儿?你是指那个家奴么?”许文也不跟王生拐弯抹角,他这么一回答,便是承认了王生所想:“那个家奴我给了银两,打发走了。”
王生嗤笑一声:“你会这么好心?”
许文道:“爱信不信。”
王生昂头连笑几声:“哈哈哈,看来我王生要死在这里了。”怨毒的盯着徐文:“许文,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啊。”
许文不置可否:“就算你告诉了韩王又如何?韩王如今别人暗杀,生死下落不明,你说等韩王来救你?”
王生早已经浑身无力的倒在冰冷的墙面上,落魄的面上是死白一片!
是么?
徐文又道:“王大人,你做好准备吧,明早陛下要亲自审讯你。”
王生兴许被这话激怕了,‘腾’站起来,双眼灼灼生辉的盯着许文:“许文,你难道不想着知道那个秘密么?你救我出去,我一定将秘密告诉你。”
本以为许文很有兴趣,不料许文冷漠的摇摇头:“不必了,我能查得到。”
王生闪烁的眸子瞬间失去光芒,扑通跪下:“许文,看在我们同僚的份上,你救我一命,算我求你了。”
咚一声磕头。
许文惊讶的看着他:“王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多少有些意外,上前拉王生,王生一动不动。
“王大人,你这是何必呢?许文能在太子和陛下手上救人么?”许文无奈道。
王生抬头:“许文你一定可以的,你一定有法子,你想想,你再好生想想。”
许文叹息一声,瞄一眼看门的侍卫。王生瞧见,立即笑开来花。
许文忙在王生耳旁低语几句,王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