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风府大门刚打开,就见雪地里站着一个青衫窈窈的男子,狭长的双眼正笑眯眯的看向家奴,家奴浑然一惊睡意全无,过了半响才礼貌询问:“这位公子是?”
“在下乎倾凡,特意前来拜访风家老爷与老夫人。”乎倾凡淡淡一笑,儒雅尽显华贵之气。那家奴瞧见这笑,仿佛是春天来了,痴痴少许才惊觉自己盯着一个男子看,霎时双耳通红。
乎倾凡身后停着一精致的马车,车夫从马车内抱出礼盒,恭敬有礼的站在乎倾凡身后,是个有教养的奴才。
家奴慌忙有礼道:“乎公子稍等,奴才这就去禀告老爷和夫人。”
乎倾凡微微一笑,拱手道:“有劳。”十分客气。
家奴亦是还礼:“乎公子客气了。”而后转身就跑。正在打扫院子的奴才们纷纷好奇的朝外看去,丫鬟们惊呼一声,有的更是痴痴的望着,乎倾凡似早已经习惯,一笑而立。
约莫片刻的功夫,那家奴折身回来,做一个‘请’的手势,道:“乎公子,老爷有请。”
风老爷咋听‘乎倾凡’三字时就觉得陌生,在瞧乎倾凡真人时也是从未见过的。风老爷瞧乎倾凡面容英俊,气质高雅,有一幅谦和有礼的模样,心情大好,对乎倾凡也十分欣赏。
“风老爷。”乎倾凡拱手道。
“乎公子。”风老爷亦是还礼。乎倾凡行一大礼,算是晚辈对长辈的敬意,风老爷笑眯眯的露出一派和蔼的慈长风范,问道:“风某瞧乎公子面生,这似我们第一次相见吧。”
乎倾凡道:“风老爷所言不差,小辈与风老爷的确是第一次相见,算来起来我们还是生人,但是,小辈和刀绝尘便是熟人。”
原来是看尘儿啊。风老爷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乎公子今日是来找尘儿么?她不再府上,她走了。”
乎倾凡预料之外的道:“她走了?”
风老爷点点头:“她说这大过年的,想出去转转,看看山水,老在这府上憋着,闷得慌。”这话的确是刀绝尘所言,新年意味着全然一新,虽然韩王遇刺,生死未卜,但是,总归说,这是新年。
想想山,想想水,刀绝尘越是经不住诱惑得想出去看看。当然,游山玩水,看风水是一说法,寻找韩王也是其一。
风老爷和夫人不赞同,风少也一口回绝,说什么孤身女子出外,这就是以身犯险。刀绝尘无奈,知晓他们是真心想着自己的安危,竟也不知说什么好。最近生意因过年冷清,铺里的伙计也回家过年去了,暂时关着,年后再开。刀绝尘一天呆在府中,实在闷得很。
“我陪同她一道去。”曾堇道。
刀绝尘一拍手:“好啊,你陪我一同去,风老爷和夫人也会放心呢。”曾堇看着她笑的开心,也难得笑了笑。
“我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只怕你去,他们便一口回绝。我好歹是个生人,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客人,风老爷和夫人也不好意思直接回绝我。”曾堇道。
这话在理。
也不知曾堇用了什么法子,风老爷和夫人态度一百八的大转弯,十分放心的让花儿收拾行李,风夫人道:“默儿你就不用待在身边了,天寒地冻的,莫要累着孩子。也免得你有了孩子,一去不返怎么成。”
刀绝尘笑道:“怎会?既然这样,那默儿就拜托老夫人照顾咯。”此时相处下来,刀绝尘已视风老夫人为亲人一般,不免露出女儿的撒娇。
风老夫人叹息一声:“默儿这孩子,我一看都喜欢,真恨不得他就是我的孙子。唉,也不知那一年我才能抱上孙子。”
刀绝尘看着恰巧入房的风少,低头一笑:“老夫人莫要着急,翠儿一定会给你生个大胖孙子的。”
显然一提起孙子这事,风老夫人很不高兴,淡淡道:“但愿如此。”
这不,早上商议的事情,傍晚就已准备妥当,刀绝尘爱怜不舍的抱着默儿,狠命的亲亲他:“希望我回来的时候,默儿都可以喊‘娘’了。”
“会的。”风老夫人道。
花儿瞪着一双可怜兮兮的双眼,嘟嘟道:“夫人,花儿也要去。”刀绝尘心中一抽,赫然想到翠柳的丫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你好生照顾默儿,我会来时,给你买好东西。”
花儿瘪瘪嘴,道:“那夫人要照顾好自己。”
那情节,如有依依惜别的亲人,刀绝尘感触的险些落泪,看看这天色也不晚了,便不再逗留,跳上马车朝众人挥挥手。风少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张俊俏的脸上有一抹伤。
刀绝尘迎上他的视线,坦然一笑。
“夫人一路小心。”醉春语的轻声嘱咐的话让刀绝尘心头乍暖,同身为女子,醉春语对自己处处敌对她怎会不知?
最后看一眼默儿,那张泫然欲泣的模样刀绝尘恨不得打消念头,最后一咬牙放下车帘。车夫‘驾’一声,‘啪’一甩鞭,马车缓缓前行。
曾堇道:“把默儿也带上吧。”
刀绝尘揉揉一双泛红的双眼,摇头:“默儿在风家,比在哪里都安全。”韩王隐瞒默儿的存在,陛下是不知的。当刀绝尘得知风老夫人和陛下曾有一段恋情,她便觉得,这风家,的确是个安身之所。
车轮滚滚,刀绝尘一扫先前的伤怀,一双眼睛灼灼生辉:“天烽之处的大江南北我不熟悉,你可熟悉?”
曾堇撇开头:“熟悉。”
刀绝尘道:“既然如此,韩王遇刺那条河你还记得么?”
曾堇道:“记得。”看刀绝尘沉思起来,他急道:“你莫非也要顺水寻找韩王的行踪?如今太子也正寻找,你这一去,不是危险么?”
曾堇很少说话,更何况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如此急切,如此的担忧,刀绝尘看着他,有些茫然,不明白曾堇为何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曾堇不自然的别开头,刀绝尘疑惑道:“我没有说要顺水去寻韩王。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们逆水而上去寻。”
曾堇僵硬的肩膀松懈下来,眼睛一眨,问道:“逆水而上……为何?”
刀绝尘道:“太子等人搜了一天也没有消息,那么我们不妨逆流而上,去寻找呢?说不定能寻找。”
曾堇一想,这似乎也是个理,便撩起车帘吩咐车夫几句,车夫吆喝一声:“公子,老夫知道了。”
兴许风夫人考虑到男女有别,这马车内十分宽阔,容纳五人不再话下,更何况内设茶点卧榻一一具备,十分安逸。
外面风气,好在车帘子厚实,刀绝尘想起车夫已有五十多岁的模样,便道:“大爷?你冷不冷?”
风大,估计听不清楚,良久车夫也没有说话,曾堇掀起帘子,一股风劲险些吹袭小茶几上的火烛,刀绝尘掩面,忍不住咳嗽几声。
曾堇又问一遍,车夫受宠若惊道:“老夫的身子硬朗。”刀绝尘瞧那股风劲,就知道外面定天寒地冻,忙翻箱找出自做的围巾,递给曾堇,并打着手势给他,曾堇会意。
拢拢袍子,刀绝尘闻见车夫的感谢声,淡淡一笑。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刀绝尘睡意来袭,瞧见曾堇却精神正好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看着只能容纳一人的卧榻,犯难不已。
“你若困了,就歇息吧,我一个大男人,靠着也能睡。”曾堇道。
刀绝尘本想挺一会,可这睡意实在忍着难受,最后歉意一笑,斟酌道:“不如这样,我睡一会,你睡一会,要是寻找客栈了,我们就住客栈如何?”
曾堇眨眨眼看一眼刀绝尘,刀绝尘实在不明白为何曾堇总喜欢眨眼睛。
“不用了,你睡吧,寻着了客栈,我唤你。”曾堇一副哭笑不得,十分好笑的模样让刀绝尘以为自己提出来多么一件可笑的事情,有些尴尬道:“那、那我先睡了。”
卧榻上有一床小棉被,刀绝尘本想合衣睡下,可转念一想要是感冒了,那到不好,这可不是前世,不是随随便便买一些药就能完事的事情。
一想至此,刀绝尘也不犹豫的脱下外袍,说是外袍,就是比平日袍子厚上许多,里面加了薄棉,十分保暖。大概是古代女子爱美之心,这袍子并不厚实,所以,刀绝尘里里外外加了不少的衣袍,好在她娇小,又看似瘦小,不至于显得臃肿。
当一瞧见刀绝尘宽衣那刻,曾堇瞬间转头,刀绝尘但笑不语的褪下长袍蜷缩在卧榻上,盖上小棉被闭上眼沉沉睡去。
曾堇良久没有听见动静,才转头过来,瞧见刀绝尘已经睡下了,这才长长松一口气。靠在车身,拉紧袍子,低头缓缓闭眼。
深夜冷风依旧刮着,可闻呼呼的风声。
皇宫内,覆霜宫,陛下看向跪在地上的王生,沉默不语。
德安修养很好的人也不免等着双眼看向王生,有几分不可置信,一旁的太子始料未及的神情一闪而逝,顺华姣好的面容转向陛下,而后看向王生。
没人出声,最后还是顺华道:“王生,抬起你的头来。”
王生依言,入眼的是顺华浑天然的公主之气,忍不住心头一颤。
顺华道:“你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王生慌忙垂下头,整整心神:“曾入韩王秘院的那些土匪皆是韩王所授意,秘院内根本没有所谓的‘韩王长子’,韩王所做的一切皆是陷害太子为目的。臣也是受到韩王胁迫,才混入此事,求陛下明察秋毫。”
顺华道:“王生,你说言可是事实?若查出有半分虚言,不仅是杀头之罪,还会祸连九族,你可要想清楚了。”
王生道:“臣绝非半分谎言。”
顺华看向陛下,陛下的举措皆在公主和太子的预料之外,德安也不明白,明明先前怒火滔天的陛下,为何这刻仿佛像没事人一样,一丝反映都没有呢?
王生脑袋灵活,一个回想就开始冷汗淋漓,天下之间,最难猜透的莫过于帝王心思,王生咋然听许文这个主意不错,在他认为也着实不错,韩王如今不知去向,推脱在韩王身上,也不是没有法子。
许文今日没有入宫,身旁伺候的是个机灵乖巧的小厮,他道:“老爷今日可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整日都笑个不停呢。”
许文侧头:“我整日都在笑么?”
小厮点点头,许文没有发觉自己笑也不奇怪:“老爷自是不知,瞧瞧你的眼角,嘴角,都望上翘儿。”
许文淡淡一笑,心情显得极为愉悦,小厮凑过来:“老爷有何开心的事不妨告诉奴才吧,奴才也乐一乐如何?”
许文不悦的撇他一眼:“就这事不能告诉你,让你乐。”
小厮噤声。
毕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奴才,许文又道:“这事告诉你了,你也不会觉得高兴在哪里,你啊,毕竟年纪小。”
小厮‘嗯’一声:“奴才知道老爷是为了奴才好,不过,奴才也能猜出老爷为何事高兴。”
这下许文倒是稀奇:“老爷我为何高兴?”
小厮道:“定是为那王生王大人是吧。”
许文面上挂着笑容,心却一沉,道:“不错,没有看出来你倒是机灵,脑袋儿灵活。”微微沉吟:“你到底是如何猜出来的?”
小厮道:“这有何难啊?王大人这么惹老爷厌,如今重罪在身,生死在陛下的一念之间,除了此事,奴才的确想不出,什么事能让老爷这么开怀。”
许文笑容褪下不少,点点头:“你倒是观察细致。”
在牢中,许文出的主意也只是随意罢了,王生求生心切,若他能转念一想,便可知这法子更要他的命。陛下岂能容忍他的子嗣被被人当面说不是?
再者说了,陛下身子越发不成了,太子和韩王相争他岂会不看在眼里?兴许是年纪大了,陛下的疑心也日益剧增,王生这么一说,太子有心救他,也算是费事了。
果不其然,翌日,王生问斩,且株连九族。
刀绝尘听见这个消息后,已是响午十分,对王生这人,刀绝尘也仅只有一面之缘,那个嚣张,带着似笑非笑的青年已在她脑中模糊。王生为何死,刀绝尘也知道,做了太子的替罪羔羊,也算是他跟错了人。
曾堇是不知道王生这个人,也不知道王生为何死,但是在传播沸沸扬扬的传言中,他也大概知晓和韩王有关系,也和刀绝尘有牵连,更因一个孩子。当然,他也明白刀绝尘真正的身份,待嫁的韩王侧妃……
坐在马车内,曾堇忍了忍,还是问道:“要是他们这么对我,我定会讨个说法,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么?”
刀绝尘的神情和昔日一样,只是冷如寒风飘雪:“生气?自然是生气,但是——”神情一敛:“我没法子,我现在能做的便是尽早寻找韩王,这样,我才能无后顾之忧,我的底线啊,终于让太子给破了。”
当初得知默儿死讯,她的世界仿佛轰然倒塌,她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太子杀了默儿,那么她便以牙还牙,默儿的仇,她总会报的。
岂料,才半月,默儿竟然再次回到她的身边,那一刻,失而复得的喜悦占据整个心灵,她那时就想:我真的只想和默儿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这样就好。不要理会周遭,不要理会。
人啊,总事与愿违。
快活娘,翠柳……
太子你和韩王如何交涉,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为何总是偏偏牵连上我?刀绝尘心头泛起一股憋屈的怒火,无言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久久无法回神。
“沿路走的话,估摸就会一直北上是么?你从北方来,那么那地方你一定最熟悉不过了是么?”刀绝尘放下帘子,问道。
曾堇点头:“我从小生长在北方,人面广,要打听韩王的消息轻而易举。”
刀绝尘有些庆幸道:“那真是太好了,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指不定会寻到什么时候呢。”她不知天烽的地形,也不熟知北方,放眼望去,茫茫天际之间,唯有她一人。若算得上她的‘熟人’,除了风家,再无其他人,可是风家,她毕竟欠下许多人情。日后她如何还?
太子妃再度怀孕,预料惨淡的宓家好似起死回生一样,又恢复了昔日门庭若市的情景,韩王遇刺,韩王妃自缢,好似已经是成年旧事一样,没有人再提。
失去爱女的王氏,虽然不曾在众人眼中流露出悲痛与脆弱的神情,但是,在知道长女怀孕的消息后,无血色的面容也精神少许,终于能出院子,接待宾客。
蓝夫人将账簿将给王氏,王氏神情淡淡:“这些日子有劳妹妹操持府中的大小事务,若没有你,府上定时闹的不可开交,姐姐还多些妹妹。”
蓝夫人嫣然一笑:“姐姐说这话可就见外来。妹妹能为姐姐分担家务事,这是妹妹的本分。”
王氏点点头:“你这样想能最好。”不着痕迹的看一眼蓝夫人:“好了,我也累了,你下去吧。”
蓝夫人道:“姐姐好生歇着,多注意身子,妹妹这就走。”这话说的实在别扭的慌,王氏皱眉道:“有劳妹妹挂记。”
这蓝夫人一走,王氏的脸立即沉了下来,随意的翻开账目一瞧,一愣神,而后将十几页的账本再细细看一遍,似笑非笑。
“夫人,这账目有问题?”双儿道。
王氏将账目随意一放:“蓝夫人暗自挪用近三千两。”勾勾嘴角,这账目做的巧妙,可是她王氏生来看账目长大,不过,那做账目之人到有些本事,若她不细看,定是察觉不出来的。
双儿已没有大惊小怪的习惯,想来是跟随王氏久了,这性子也随王氏那样,带着凌厉和一股傲气。敏儿和双儿毕竟不一样的,敏儿陪王氏走过了风风雨雨,方才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双儿则从一小丫鬟,沦为了王氏的贴身丫鬟,她算起来,只能说一步登天罢了。
“才几天的功夫,蓝夫人竟然私吞这么多的银两。”双儿心底吃惊不小,蓝夫人的胆子从未这般大过。
“有什么好奇怪的,儿媳是万家钱庄的宝贝女儿,换作是以前,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做的。”王氏似没有生气,只是陈述一事实而已。双儿有些猜不透王氏,沉默起来。
王氏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来:“刀绝尘现在还在风府?”
双儿轻轻‘啊’一声:“夫人,奴婢正要说这事呢,刀绝尘已经离开风府,其原因不详。”风府不是任何人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风府的消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查出来的,王氏想起风老夫人,情不自禁的抚上脸颊。
“双儿,我是不是老了?”王氏怔怔道。
双儿道:“夫人不老,一点也不显老,夫人保养的很好呢。”双儿这话一点也不假。
王氏也不再询问,道:“你好生派个人去探探风声,刀绝尘为何要离开,她离开的目的是什么……韩王现在下落不明……”
王氏盘算着,喃喃自语着,双儿能从点滴的片语中得知王氏纠结这刀绝尘的事情。果然,王氏立即来了精神:“双儿,你说如今这乱世,要是死一个女子,估摸没有人会追究。”
双儿想了想,便道:“夫人,奴婢觉得不妥。”
王氏‘哦’一声:“有何不妥?”
双儿斟酌言语:“夫人,韩王之事已经牵连了太子,若刀绝尘这一死,这事陛下一定会过问的,刀绝尘可是陛下亲封的‘君翁主’,不再是以前无身份的女子了。”
王氏皱眉:“我倒是忘记了,她的身份已经不同了。”话音刚一落,门外响起一个男声:“娘在么?”有些软,听声音便能猜出此人年纪尚幼。
王氏一整面容,已亲和不少:“卫少?进来。”
书房门一开,赫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色青秀,举止有礼。此人正是王氏的养子:宓卫少。
宓卫少规规矩矩的朝王氏行礼,道:“孩儿见过娘亲。”十分孝顺的模样。一旁的双儿曲膝道:“奴婢见过少爷。”
王氏亲自上前将他扶起,一抹他冰冷的双手,皱眉道:“外面这么冷,怎么跑这里来了?也不怕冻着。”一副慈爱的模样。
宓卫少乖巧道:“先生说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好教卫少的,要卫少来找娘,娘教卫少看账簿。”
王氏心下欣慰,果然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她没有看错。想到宓怜儿的死,又想到卫少的聪颖,王氏心头有喜有悲。
“好,打今天开始,娘就教你,娘一定倾囊相授。”王氏笑道:“日后这宓家,就要有你接管,你一定要争气啊。”
宓卫少点点头:“卫少一定争气的。”
王氏没有儿子,也逐渐将宓卫少当成了自己儿子。
世人纷纷猜测韩王的生死,许多人也暗自寻找韩王的踪迹,许文,则来到一偏僻的山村地儿来,只因为这里有个年老之人,以前以一张嘴吃饭,善说出,尤其皇宫秘史,更是说的津津有味,绘声绘色,后来不知怎地,就不说书了,听说曾经被人狠狠揍过一次,脚断了一只。
许文一身布衣,花五十两讨一个故事。将五十两放在桌上,那老人有些心动的看一眼,上下打量许文:“你要听什么故事。”
老人长年劳作,已是瘦骨嶙峋,外加一只脚,看起来像是断了命一样。五十两对他来讲不是个小数目。人往往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看开了,胆子也就大起来了。
冷风时不时的从茅草屋内灌进来,许文有些冷,盯着躺在花被褥里的老人,淡淡道:“我要听关于韩王身世的传闻。”
韩王一事,老人也听说了,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有人问起来!“韩王的身世传闻?”
许文点点头。“老人家,你大可放心的说,这里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老人还有一些犹豫,许文又道:“只要你说了,这五十两便是你的了。”
老人似下定决心,豁出去一般:“你可知当年韩王的母亲,云妃曾经侍奉过先帝一事吧。”
许文点点头。
老人又道:“云妃当年的美,无人能敌。‘人一笑,城门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当年她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入宫服侍先帝。那时先帝身子硬朗,瞧见云妃的美貌,也惊为天人。一来二去,先帝便宠幸了云妃。”
云妃的确传扬美不可方物,不过后来生下韩王后,便去了,这美人也就被人遗忘,时而谈论起来,也不尽感慨红颜薄命之说。
韩王的美胜过女子,便可想而知云妃的美定时惊人。
许文听见先帝宠幸了云妃,便道:“传言是真的?”
老人但笑不语:“云妃受宠一时已被大臣们知晓,先帝本想纳妃,后被臣们阻挠,便作罢。那时纳妃之事掀起了大波,后来陛下的皇子们为夺位,便互相厮杀,这导致先帝一病不起,不久便郁郁而终,毙了。”
许文静静听着,老人说的这一段故事,他曾也听说过。七位皇子夺位,何等的热闹……
“陛下当年还是承井王时,一见云妃一面,就已倾心佳人,后承井王登基为帝,先娶皇后,而后执意纳妃,云妃便在其中。后来云飞竟比皇后先怀有身孕,据传言说还是皇子,皇后大急,为博长子之位,便催生,生下顺华长公主。皇后善妒,且又泼辣,得知云妃血崩而死,便将韩王交给江南风家赡养……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老人徐徐道。
许文皱眉:“可……”细细回味老人的话,心中一惊。
老人道:“你猜得没错,韩王正是先帝之子,也正是云妃为何失宠的原因。”
许文也不再惊讶,静坐了片刻才起身告辞,老人眼神相送。
这个消息来得喜剧,若韩王在时,许文也许能寻找一位更好的君主来侍奉,现在看来,希望渺茫。韩王……韩字乃是云妃的姓。
许文觉得自己心头惋惜不已,连着叹息二声,也不知韩王生死,只希望韩王福大命大,能夺过这一劫。
思绪一转,许文被冷风吹出来不少精神,韩王此遭遇的刺杀,定不是太子所为,那倒是怪了,到底是何人敢要韩王的命?是臣?是匪?幕后指使者又是谁?
思绪一团糟,许文靠在马车上,摇摇头,罢了。
查询近半月,韩王杳无音讯!在离北方不远,刀绝尘已到天烽一少数民族之地,他们穿着奇怪的红色皮袄,穿着红色皮靴,戴着红色的毡帽,一切皆是红色为主,就连房屋内的陈设也是以红为主,铺着红地毯,红色桌椅……
刀绝尘第一次遇见,那年有些惊讶,曾堇倒是了解许多,偶尔也能与他们攀谈几句。越接近北,气候越冷,天气也越来诡异难辨。
曾堇和一总年男子攀谈几句,彼此都皱眉的望着天际,刀绝尘也望望天。那中年男子叽里呱啦说了什么,曾堇微微犯难,而后点点头,感激不已。随后,那中年男子指着刀绝尘说了些什么,刀绝尘看向曾堇,曾堇尴尬的笑笑,点点头。
就这样,曾堇跟在中年男子身后,而刀绝尘则跟在曾堇身后,直至来到一个房内,聊起厚重的红色门帘,二人走了进去。
刀绝尘对满屋的红已经有所接受,中年男子带他们来到一小房内,歉意一笑,走了。
刀绝尘道:“你们都说了什么?”
因天气越冷,且又是北行,车夫已经被刀绝尘遣回去,怎好让老人家遭罪呢?车前倒是付了二倍,车夫不好意思的走了。
“估摸不是明天就是后天,这里将会下一场大雪,所以只能暂时留在这里。这里离下个村落估摸还有二天的路程,若遇到了大雪,就不好办事了。”曾堇道。
刀绝尘点点头,看看小小的房间,疑惑道:“只有这一间房么?”她也是随意的问一问。
曾堇呼哧一声,道:“我对他们说我们是夫妻,若是寻常男女,他们是不会邀我们居住的。”声音有些闷,有些慌乱:“你也莫要生气,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刀绝尘摇头好笑道:“我没有生气。”男女共处一室,同床共枕她都能接受,何况此时情非得已,怎会生气呢?
曾堇瞧她没有生气也暗自松了口气。下刻,听刀绝尘无意识道:“这满屋的红,真像是一间新房。”的确不假,可是在曾堇听来,味道就有所不同了。
这时,一个全身红袍的少女走过来,稍稍点头,朝曾堇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刀绝尘有礼貌的站着,静静含笑。
“她是这里的侍子,说来服侍你。”曾堇道。
刀绝尘礼貌一笑,算是一种答谢。事后刀绝尘才知道,原来陌生女子来这里,都要净身,入乡随俗的换一身红色的袍子,而且不能踏出房间一步,当然,这只是对陌生女子而言。
刀绝尘无所谓。
深夜入眠,刀绝尘轻声道:“睡吧。”
曾堇闷闷一声躺下,刀绝尘一沾枕头便沉沉睡下。
隔天,兴许是能睡个安稳的好觉,快响午方才起身,刀绝尘梳洗妥帖了后,从包里取出一把小琴。这琴手工做的很精细,随身携带也十分方便,闲暇无聊时候可以拨弄几曲解闷。
这一曲终,刀绝尘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正想拨第二曲,昨日那少女站在门外,目光崇拜的看着她。刀绝尘指指琴,然后指指少女,那少女点点头。
刀绝尘让位,那少女坐下来,手指灵活,但是曲儿刀绝尘就听着难以入耳了。
话说这一场大雪来得的确快,才一会的功夫,雪已下落下,整整持续二天,第三日方才停下,这两天刀绝尘缩在床上,难以入眠。曾堇担忧的望着她:“越往北,天气越冷,你受的住么?”
刀绝尘咬咬牙点点头。
雪后停下第二日后,刀绝尘二人上路,放眼望去,白雪皑皑的世界让刀绝尘心生怯意,心头若想:走进这一片白雪之地,她会死么?曾堇似乎看着她出的惊惧,宽慰道:“你放心吧,我长年经过冰天雪地,我定能将你带出去。”
刀绝尘心头一暖,点点头。曾堇瞧刀绝尘相信她,微微一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