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王生的贴身家奴么?这大过年的,你怎么在这里?”许文欺上一步,一双曾经锐利的双眸淡淡含笑,意味深长道。
家奴大感不妙,这会功夫他还有力气行礼?哆哆嗦嗦道:“许、许大人怎么在、在这里?”浑身僵硬,轰隆一声脑袋砸开了锅。
“没什么,出来逛逛,这大过年的心情不好。”许文淡淡惆怅一笑:“王大人是我的同僚,如今入狱,我心头悲痛啊。想来我与他共同为太子办事,虽然彼此相厌,但是我还是关心着他,恨不得找个法子将他救出来。”
许文不英俊,一张脸儒雅刚正,身着不奢华的青衫棉袍可见几许灰迹,负手望向天空璀璨的烟花痕迹,周遭浑然是一体的黯然。
“许、许大人也会关心我家老爷?”家奴过了半响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毕竟是个奴才,一个足不出户在府上伺候王生的奴才,没有大风大浪的洗礼,亦是没有经过勾心斗角,他只是个少年。
“呵呵!王生定说我许文是个诡计多端之人,心思狡诈似狐,不足为人信也。我何尝不信他呢?如今看着同僚落难,我心头难受的紧。”许文露出几许无奈的笑意,侧头打量家奴,似随意道:“这大过年的,你还是回府去吧,放心吧,王生我一定竭力将他救出。”
说完,许文抬步作势要走,衣袖忽被家奴拿住,睁着一双希翼的眼睛,道:“许大人会……会救爷么?”
许文点头,眼神诚恳:“自然,你去吧。”
家奴缓缓松手,看着许文的背影,又朝韩王府看去,心下一横,瞧许文不像是说谎骗人的模样,他虽然是王生的家奴,对许文还是略有所闻:为人刚正不阿,是个正直之人。
想来自己一个家奴,茫茫人海如何寻见韩王?家奴一想,心思立即无力起来,但是一转,许大人总该有法子吧,他为官,人面广,韩王在何处,他总该知晓的吧,不如——
家奴心一横:“许大人?请留步。”
许文转头,迷茫的看一眼家奴:“何事?”
家奴上前行礼:“奴才斗胆问许大人,许大人可想到法子就爷了么?”一双眼睛紧盯许文。
许文摇头,惋惜道:“许文无能,竟然想不出法子来,眼看王大人……唉!”摇头叹息道:“你放心,许文一定竭尽所能。”
家奴捏紧自己的袖子,踌躇一番,许文也不追问,只是站在那里,模样伤感悲痛惋惜,眼角余光朝家奴看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略显稚气,心思全在一双眼睛里。
“奴才知道,有一个人能救爷。”这话,终于说出口,家奴仿佛浑然一身轻松,此刻他也不用背负王生的性命之忧。
许文心中一颤,能在太子和陛下手中救人,除了顺华长公主,韩王,在无旁人!抑只心头疑惑,惊喜道:“是谁?快快告诉我,怕迟了,王大人就会比陛下问罪,一旦问罪,天皇老子也不能救不得了。”
家奴眼中,掌握生杀大权的陛下犹如鬼魅一般。
“是韩王!爷告诉奴才,韩王能就爷。”家奴一听问罪,立即全盘托出,当真怕一迟,这王生的性命就呜呼了。
许文着疑惑不假,奇道:“韩王?不可能!此事牵连到韩王的长子,怎会就王大人呢?”
家奴也不知是真是假,按理说韩王是不会救爷的,但是看爷那般笃定,应该不假。“爷说,只要韩王救了爷,就告诉爷一个秘密,一天大的秘密,关于韩王的母亲,韩王的身世。”
这话音刚落,砰一声天空乍起一多绚丽的红色烟花!
许文瞧家奴不是说假话的模样,王生更不会那自己性命开玩笑,立即整容道:“既然如此,我速速告诉韩王。”
家奴感激涕零的朝他行礼,未瞧见许文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双臂被许文拖起,道:“快回去吧,莫要在外了。”
夜色更加深了!许文伫立在树旁,稍后走上前来一中年男子,低低道:“大人!”
“处理了吧。”许文淡淡说完后转身离开,漠然的背影,漠然的声音。许文头顶是一片夺目的景色,周遭是热闹非凡的人海,唯有此处,是无人问津的黑暗角落。
“是。”
许文坐在马车内一路思索回府,直奔书房,韩王的身世,韩王的母亲!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那时他还是潦倒的书生,一直追求功名,望自己能够得到赏识,得以重用。
“韩王的身世……”
马车内,韩王抱着默儿,逗弄得开心,默儿也十分配合的咯咯直笑,只是额头上的疤痕一直未消,韩王爱怜的亲亲疤痕,对乎倾凡的不满,每每见着孩子,皆是感激。
快活娘和翠柳也是满眼笑意,趁着月色正好,朝风家走去。韩王吩咐,尽快下江南。但这也要三日的功夫,这一路颠簸下来,大人还守得住,孩子就苦了。
马车后面跟随着一队骑马的侍卫,整十人。
城阳在前面驾这车,忽然瞧见道路前方有火把,犹如星光闪烁,朝这里走来,城阳借着月色一瞧,人数不多。
“爷,前面有动静。”城阳勒住车马,压着嗓子朝车内低低道:“似是土匪。”月光下,一个个身形高大彪悍,可见手执兵刃,露出肃杀之气。
渐近,城阳又道:“似有备而来。”
侍卫立即将马车团团围住,韩王将默儿交给快活娘,快活娘接过手。她和翠柳都是一脸的惧怕,上次留下的阴影是女子一身的痛,翠柳失去的,比生命更加珍贵的东西。
“来者何人?”一侍卫手握泛冷的兵刃,唰一声一指来人。
火把被冷风吹的呼啦作响,橘色混合成阴暗让人看不见神情,为首的是个粗壮的男子,很高大。他上前一步,黝黑的面容犹如修罗。
“敢问此车驾内坐着的可是韩王?”为首声音如寺院晨钟,铮铮有声,不过听起来却十分有礼节。
城阳不知来着是否善类,低低道:“爷!”
韩王道:“无须隐瞒。”既然在这里等候,就足以证明他们早知晓身份,这么一问,也是多此一举罢了。
“正是。”城阳也不能输了气势,立即沉声道:“敢问这位英雄有何事?”何事?三更半夜,大年初一,他们放着软香枕头不抱,放着节不过,还能有什么事?
“在下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花了大价钱买韩王的性命,为此,得罪了。”为首的男子声音无波,丝毫没有将韩王放在眼中。
许久一片寂静,唯有呼呼刮起的寒风相应,韩王递给快活娘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随即撩起帘子下马。
为首的男子眼睛一瞥,韩王修长挺拔的身影拱手道:“敢问这位壮士,此人花多少钱买本王的性命,他究竟是何人?本王可以给你更多的银两,还望这位壮士放在下一条路如何?”
那壮汉沉默半响,随之道:“我虽然不曾读过书,但是守信二字我还是知道的,不可。”顿了顿:“得罪了。”
韩王王者气势瞬间迸发,喝道:“住手。”
忽然,后方不远处得儿得儿响起马蹄声,众人望去,韩王拧眉来向来人,赫然惊觉少说也有五十人,各个手持长兵器锐器,一身黑衣融为夜色,他们个个带着面纱,眼睛冰冷异常。
为首的目光在韩王和那壮汉二人来回打量一番,忽然喝道:“来人,取下韩王首级。”哗啦一声,热闹非凡——
众人一惊,韩王眯眼道:“等等,本王即便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是,到底是谁纷纷要我的性命。”两拨人,一人可以肯定,定是太子!
那其中一人!
蒙面人扬起头:“韩王不需要知道。”眼神移向马车,再看看壮汉:“将这里所有人,一个不留活口。”
一声惊吓,车内的快活娘浑身抖得更筛糠一样,翠柳已经面容吓得苍白,已经无所反应,韩王的容颜从未有过的铁青,那壮汉手握大刀,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也要韩王的人头?”
蒙面人一抬手,立即众人纷纷挥兵刃刺来,一声哇哇的叫声,让韩王一惊,车内的快活娘也是一惊,翠柳回神,呆呆得看着怀中的默儿,神志方才清醒少许。
那壮汉一听娃娃声,在马身划下一道口子,趁这会功夫,问道:“车内有娃娃?”
韩王从小练习骑射,武艺也不在话下,更何况,当年为博得陛下的青睐和另眼相看,韩王下足了功夫,挥剑道:“这位壮士,我一生从未求过任何人,但求一事。”
那壮汉现在觉得和韩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略思量,便道:“你是让我顾娃娃,带娃娃走是么?”
韩王不禁觉得此人聪慧,点头道:“不错。”
侍卫韩王和那壮汉皆守着马车,兵刃相交在即,车内的默儿更是哭得厉害,韩王闻后心焦不已,道:“壮士,求你带我儿离开,若有来日,我定会感恩戴得。”
那壮士略沉默,道:“好。”
韩王一喜:“带着孩子去江南风家,一路上,壮士多加小心。”
那壮士不吭声,撩起帘子上马,马车内有一盏烛火,翠柳‘啊’一声,来人身子健硕,高大威猛,将车内占据了一大部分。
“夫人,将孩子给我。”壮汉一张脸在烛火之下,泛着一股急躁。
快活娘已听见二人谈话,将默儿接过手,狠命的亲一口,然后递给壮汉,热泪盈盈道:“告诉尘儿,我……”
容不得快活娘多说,壮汉将默儿搂在怀中,说来也奇怪,默儿一触摸壮汉的胸膛,立即停止了哭声,壮汉大为惊讶,随之将默儿包裹在怀,跳马离去。
壮汉刀法又快又准,此时韩王才留意,壮汉一路并未受多大阻碍,这些蒙面人似有意放壮汉一条生路,或许,是有意放孩子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