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认亲?
佩儿搂着酣睡的政儿进屋,瞧见宓怜儿神色异样,莫大的惊慌使得宓怜儿安静的坐在一旁,神情有些呆滞。
“王妃,你、你这是怎么了?”回忆起韩王入屋时的怒气,佩儿问的格外小心:“是不是王爷。”宓怜儿侧头淡淡朝她看来,那神情霎时让佩儿噤声,仿佛头一遭见主子这样的神情。
宓怜儿的视线移向孩子,古怪一笑,接过孩子,浓眉大眼,却看上去很秀气,也不知道长大了是不是真的像自己,但是!决计不会像韩王的。
佩儿心思慧通,盯着宓怜儿的神情,犹豫道:“王妃,是不是王爷已知晓小王爷并非是王爷的亲子?”
宓怜儿手一抖,眼中闪过惊惧和不知所措。
果然是这样。
佩儿浑身一软,头一次佩服宓怜儿在此时居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慌乱,反而镇定异常。少刻,佩儿道:“王爷还说了什么么?王妃你是如何回答王爷的?夫人说莫要承认!”
“我什么也没有说,王爷说,滴血认亲。”心头越是害怕,反而面上越是平静异常。
佩儿喃喃道:“滴血认亲,这件事不久败露了么?王妃,这该如何是好?不如……”
宓怜儿霍然充满希翼的望着佩儿,佩儿沉声:“不如我们拖延时间,我去找老夫人想想法子,老夫人定会有法子的。”在佩儿眼中,王氏兴许无所不能。
宓怜儿的眸子瞬间黯然,看着怀中的孩子,眼神泛起温柔和无奈:“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事恐怕是要败露了。”
“王妃。”佩儿动动嘴唇,惊诧宓怜儿不急不躁,十分异常的举动,换作是平日,一定慌了手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拉着她嚷嚷起来。
“算了,纸包不住火!王爷知晓真相是迟早的事,你将政儿带上侧厅,我随后就到。”宓怜儿安静的一笑,将孩子递给有些愣神的佩儿,缓缓起身弹弹衣袍:“我去换一件妥帖的衣裳。”
佩儿心头异样感觉徒然升起,道:“王妃。”随后不知说什么好,看着怀中的孩子,佩儿心思复杂:“王妃,不如奴婢带小王爷一道去了吧。”
宓怜儿心头一震。
佩儿也觉得此主意可行,毅然决然道:“小王爷留着,就不能留着王妃,奴婢伺候王妃虽然时间不断,却早已下定决心服侍王妃在王府安好,如今奴婢此心意已决。”
扑通跪下,咚咚三叩头。
宓怜儿性子柔弱,和佩儿相处下来也知道她性子刚烈,忙扶起她,又急又是心疼道:“你这是做什么!王爷大不了休了我,我带孩子回宓家就成,你何必如此呢?你这样做,无非是欲盖弥彰罢了,让韩王更加起疑。再说……”移视孩子:“他是我的骨肉,我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虽然他不是韩王的亲子,虽然——可是,一年多来的相处,我怎忍心呢?”
佩儿面上一抹凄苦的笑容:“王妃,你怎么说都有理,可是,你爱着王爷,你怎么舍得离开王爷呢?离开王府,不是要你的命么?奴婢不懂什么爱呀不爱,知晓的,王妃入府受了很多委屈,王爷冷落你,连着几日不闻不问,你都能忍下,王妃你却毫无怨言。”
宓怜儿已是两行清泪,亦喜亦悲的柔声嗔道:“傻丫头。”
佩儿一抹酸涩的眼睛,站起来道:“王妃,此事发生意外,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受害人而已,王爷……王爷定会谅解你的。”
宓怜儿跨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政儿,说什么也要留下,我已无法生育,就算王爷谅解我,我也无法为王爷生儿育女!就算我能留在王府,徒增烦恼罢了,与其这样,不如让王爷休了我,让我回宓家好好的和政儿过日子。”
佩儿还想说什么,宓怜儿道:“不一定看着王爷,我心头想着他就成。”
佩儿被她退出房门,“我换一件衣裳,最后,重要体面的好。”两扇朱漆木门缓缓关上,宓怜儿靠着门,泪如雨下。
偏厅,坐着韩王,站着城阳和管家二人,桌上放着一碗清水,气氛有些压抑,尤其是管家复杂的神情。
佩儿抱着已醒的政儿来到偏厅,福身说:“王妃说待换一件衣裳就来。”
韩王‘嗯’一声,不再言语。
时日逐渐过去,也未瞧见宓怜儿的身影,韩王倒是不急,可佩儿已经隐约升起一股不祥之感,站在厅口展望坐落于宓怜儿的那院子,忆起宓怜儿透出古怪的神情和言语,警钟立响:“不好。”撒腿就跑。
一声‘不好’韩王也回过神来,跟在佩儿身后。佩儿怀中抱着孩子,一个娇弱的女子竟然比韩王跑的还要快许多。
哗啦搡开门,静谧无声,佩儿的声音一抖:“王妃?”抬腿就往内走,孩子依然安静的睁得大大的眼睛乱看。
“王妃——!”一声悲惨的呼唤声让已到门口的韩王身子一个不稳的扶住门,面色苍白几分,匆匆赶来的城阳听见佩儿呜咽的哭泣声。
王妃!她这是。
韩王面色微白的进屋,真丝屏风后隐约可见躺在床上的身影,佩儿跪在一旁伏在床沿哭的十分伤心,一声声异常压抑。
韩王瞟眼瞧见案几上有一张纸,用烟台镇住,韩王几步一跨就将纸张拿起,娟秀的字迹,有些匆忙,可十分好看,行如流水,工整俊美,宓怜儿是有名的才女……
城阳余光一扫:“……托孤照顾……有辱无颜……妄王爷珍重……怜儿来生……”仅一眼,城阳也明白其意。神色动容的看着床上的女子,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敬佩,这样的女子,柔弱的外表之下,有一颗刚烈的心!
韩王府,半月就将面临喜事,如今府上将火红换下苍白的白帆,婚事就这样推迟了下来,仅仅是一夜之间,韩王妃猝死的消息震惊不已。
太子妃与文武侯大夫人均率先得知消息,惊愕,讶然,震惊,怀疑,悲伤,不可置信纷纷流露眼底,太子妃逐渐转好的气色忽然再次病倒。
文武侯大夫人则跌落在椅上,许久才混过神来:“来人,备车。”
王氏最后得知消息,双儿从身后拖住她的身子,惊慌失措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
这天,宓家欢喜了蓝夫人,她抑制不住心头的颤抖:“姐姐病了?”来人还是王氏院子的丫鬟,瞧见蓝夫人声音喊颤,面色难过,低低道:“老夫人一听韩王妃走的消息,就晕了过去,倒现在还没有醒。”
蓝夫人心头欢喜,面色难过道:“我知道了,等会我就过去,现在将这一身的蓝袍换下。”
进屋,蓝夫人方才欢喜的笑起来,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儿子,道:“你可真有办法,将此事告诉韩王,没有想到居然逼死了怜儿!唉,怜儿是我看着长大,如今去了,心头也十分难过。”但是,高兴居多。
宓关放下手中的书,稳重一笑:“我也未料到柔弱的怜儿性子居然这么刚烈,可惜了我一个好妹妹。”
蓝夫人好奇问道:“关儿,你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宓关淡淡一笑:“儿只是猜测罢了。这么多年外面虽然没有什么风声,不过,前一段时日王氏暗地里杀了一个叫王霸的人,我一时好奇,便去打听,原来这王霸强抢民女,无恶不作的大淫贼,臭名远播,于是我心头思量一番,就去韩王那头吹吹风,不料果然有此事。”
蓝夫人掩嘴偷笑起来:“王氏的几个女儿虽然嫁得风风光光,但是都是吃尽了苦头,眼下的日子都不好过。”
宓关淡淡一笑:“此时,娘该打点宓府上下,如今王氏已卧病在床,你是宓府的蓝夫人,理应如此。”
蓝夫人的眼眸霍然升起幽光,点点头:“儿说的是,如今韩王妃去了,姐姐又卧病在床,我这个做妹妹的是该替姐姐分忧。”
宓关已和王家钱庄的万小姐成婚,如今万小姐在娘家安胎。王家钱庄因跟宓家结成亲家,这生意越来越火,宓关的地位也是一日高涨。
远在江南的刀绝尘听闻这个消息,只是长长一声叹,佳人魂归,韩王心头难过吧,毕竟相处一年的女子!
坐在对面的风夫人亦是惊讶。
反观这皇宫里的乎倾凡,得知此消息,更是笑容满面,至少韩王有一年的时日不能娶刀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