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瞧见乎倾凡是个人才,配朕的女儿正合适。”陛下懒洋洋的靠在挂着帷幕的卧榻上,面目的笑容冲淡了他一脸的病容。
顺华正要端碗的手微微一顿,随之若无其事的含笑道:“父皇,你莫要取笑女儿了,乎公子心中已有佳人,女儿何必再去添乱呢?”
陛下皱眉:“他心中有佳人又如何?那刀绝尘是韩王的侧王妃,朕亲口下的诏书,如今将刀绝尘许配给他,岂不是君有戏言?这让天下如何看待朕?”
顺华吹了吹汤药,将碗递给陛下:“父皇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了他,让他另选所愿就成。韩王与刀绝尘半月后的元旦成婚,这……如何才好?”
陛下漱了漱口,挥手让一干等人退下,吐出胸口的闷气:“刀绝尘乃是朕的封赏的‘君翁主’,名义上来讲是一国的公主,也算是朕的女儿,虽然刀绝尘朕无能为力,可眼下朕不还是有个女儿么?”
顺华逐渐明白过来,怒道:“父皇,乎公子心中已有佳人,你为何还要添乱?要么另想法子,要么将刀绝尘嫁给他,莫要在牵扯女儿身上。”
细细打量顺华一样,陛下长叹一声:“顺华,父皇为你取名为顺华,希望你一生顺利荣华,没有想到你却受了苦,父皇心头实在疼惜你。想来这几年朕的身子越发不成了,想找个中意的人将你嫁了过去,毕竟你贵为一国公主,过去了,也不会吃苦,偏偏这样的人,朕寻也寻不着。乎倾凡到让父皇很欣赏呢。”
顺华柔柔一笑,满眼毫无怨言:“父皇,女儿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受了苦,嫁个檀将军,女儿很高兴。这些年女儿也看的淡了,这事啊,还要讲求一个缘分二字,女儿不着急,如若……真的寻不着,女儿就这么过了。”
“你啊,永远是那么懂事乖巧,身为一国的长公主,你做的很好啊。”陛下拉着她的手,眼神犀利:“这事由不得你,无论怎样,父皇一定将你嫁给乎倾凡,日久生情,他是个好男儿。”
“父皇!”顺华面色顿时又青又白,腾站起来:“父皇这么做,不是让女儿难堪么?”
说了这么多,陛下也渐渐疲倦了,摆摆手道:“这事父皇操办,你无需多费神,你是贵气的公主,怎会让你难堪?”
这难道不是让她难堪么?她顺华不愁嫁不出去,为何……乎倾凡她的确欣赏,可——人家心中有人!顺华气呼呼的看着陛下,竟然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显然对这个女儿性子很了解,淡淡道:“父皇在有生之年,为女儿办一件心事,难道不应该么?”
顺华一听‘有生之年’四字,心如刀绞,咬咬唇侧头不在看陛下,随之起身来开。陛下遥望她的背影,哀伤不已,朕总想留给你什么。
韩王府,宓怜儿神情漠然,很难见她那一张温软的笑容。也是,如今她坐镇韩王府,吩咐奴才们张灯结彩,挂上红色的喜字,只因半月以后韩王即将迎娶侧妃。这对任何女子来讲,无疑是一种伤害,尤其是想她这样的女子。
“王爷呢?”累了一天,宓怜儿从佩儿手中接过孩子,瞧见展开的面容和自己有五层相似,她的心渐渐纾缓,疲惫不见,这个孩子,好在长得像自己。
佩儿道:“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据说是一张未署名的拜帖。”
“未署名的拜帖?”宓怜儿拧眉,心思一转也不用多在意,她心思牵连着孩子和韩王,府上以外的事,也就是韩王的公事,她素来不过问的。
宁君山出名,乃是因为有一宁君的人从这里纵身跳了下去,这宁君也不是什么名人,只因这山没有名字,后来就这么唤宁君山了。
韩王跳下马,迎着寒风阵阵朝一处草棚走去,马儿嘶鸣一声,韩王安抚的拍拍它,将它栓在一树旁。
“是你?!”韩王推开草棚,有些意外的见着一黑衣俊秀的青年男子缓缓起身,朝他行礼:“草民宓关,见过王爷。”
韩王直径坐在一旁木椅,叠着双腿看向宓关,无喜无怒,直视宓关的双眸,淡淡道:“你让人拜帖,所谓何事?”
宓关起身,坐在韩王对面,既不谦卑,也不讨好。被王氏踩压的宓关,外界传言无能且风流成性,今日韩王一瞧,传言果真不能当真。如今含有这等气势的宓关,所谈之事,定非小事。
“殿下,草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告诉王爷。”宓关三分笑意,七分肃然,可看起来却十分随意。
韩王这才勾起一抹笑来,道:“何事。”
“关于韩王妃一事,草民有一事禀告。”听惯了官场上的阿谀奉承之话,献媚讨好的脸色,乍然一听,韩王不觉得突兀。
“哦?”
“殿下可知,韩王妃在嫁殿下之前,曾被歹人所袭,已失了处子之身,如今府上的小王爷,并非是殿下之子。”宓关盯着韩王的眉眼的神情,话落后,察觉韩王似乎没有半分惊讶,犹如意料之中,心头顿时失望至极,后面的话也说不出口。
韩王沉默半响后,悠悠然道:“王氏年纪大了,这偌大的宓家早该寻个主事的人,宓少既然是宓家的独脉,这宓家迟早要交给你手中,你莫要担忧……听说王氏最近收养了一个少年作为义子,所以宓少才这么急不可耐么?”
宓关心头一喜,不做声色道:“殿下,宓关愿为你效犬马之劳。”话中沉稳且铿锵有力,韩王心思一动,淡淡道:“哦,我认为,太子乃最合适人选。”
宓关瞬间迸发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那种自信在韩王面前,好似赌博,倾尽所有来赌博。
“太子,草民并不看好他。”
韩王这才朗声一笑,拍拍手道:“王氏大概没有想到,她一心栽培出来的富家大少,竟然相差甚远。”
宓关不置可否的一笑。
草棚外,寒风凛冽的刮起,简陋的棚内只剩下韩王一人,支撑着额头,似在想着心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神锐利如飞刀。
没有想到,他仅仅是一种猜测,竟然成为现实,政儿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洞房花烛夜后,他敏锐觉察同榻的女子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当得知刀绝尘和默儿的存在,他心头开始思疑,王氏到底为何这样做。
除非……
宓怜儿并非是处子!为以防事情败露,王氏方才想到这个法子!
似笑非笑,韩王缓缓起身,缓缓走出草棚,缓缓骑上马,缓缓回府。响午的天气难得出现一抹红色,虽无暖意,却看着舒心。
骑着马,韩王面色阴沉的入府,家奴瞧见原本喜庆洋洋的王爷一出门,回来就变了脸色,个个察言观色小心行事。
宓怜儿正在房中看琴谱,哐啷一声,韩王推门而入。佩儿刚哄政儿入睡,这一声响,政儿哇哇大哭起来。
略显魁梧的身躯逆光而站,宓怜儿眯眼道:“王爷,你这是怎么呢?”递眼色给佩儿,佩儿捂着哇哇大哭的政儿慌忙而去。
韩王进门,一撩袍坐了下来,宓怜儿立即满上香茗,双手奉上,不料韩王迟迟不接,宓怜儿有些尴尬的放下茶盅:“谁惹王爷生气了?”话中格外柔和,尽量不见自己满面的疲惫显露。
韩王故作喘息道:“我问你一事,你可要隐瞒?”
宓怜儿对上韩王漆黑如墨,仿佛知所有的双眸,心头霍然一惊,棉袍下面的双手浑然不觉的已握成拳。
“王爷你问。”宓怜儿淡淡一笑,仿佛此时韩王见着了另一个影子。
“政儿可真是我的孩子?”
一声惊起千层浪,宓怜儿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面容唰的苍白,就连此时一抹笑容也挤不出来,脑中回忆佩儿今日说韩王得了一封匿名拜帖!
“王爷……还不相信政儿是你的孩子么?”过了许久,宓怜儿平静自己的惊涛骇浪的心绪,勉强一笑,却不堪一击,如履薄冰。
韩王摇头:“怜儿,你不适合说谎,你一说谎,你的眼神就会闪躲,飘忽不定。”凝视宓怜儿的双眼:“你只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宓怜儿心头挣扎一番,忆起王氏再三嘱咐,咬牙道:“政儿是你的孩子。”
韩王沉默。宓怜儿小心翼翼的瞟一眼韩王,头中一阵眩晕,身子微微一晃向前倾。
“既然这样,我们不妨滴血认亲如何?”韩王似没有瞧见宓怜儿苍白若纸,一脸的震惊和不知所措:“既然你说这孩子是我的,也不用害怕。”
滴血认亲!宓怜儿转头看向韩王:“王爷为何……”
“今日有人扬言说政儿不是我的亲子,我不信,想我贵为一国王爷,这话总不能再传下去,为了你和政儿安好,我们不妨滴血认亲,断了旁人的口舌。”
说完这句话,韩王接着说了一些借词,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