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叶埋头瞥了一眼口齿伶俐的丫鬟,心里念叨:这小奴婢是提醒姑奶奶国公府的小姐当得舒坦,但不要过分迷恋,毕竟是她是被什么大人物强硬塞进府的。
哼,姑奶奶懒得跟这丫鬟计较。
进了房门,慕容玉叶伸手在这丫鬟后背点去,封了她的昏睡穴,将阖眼睡去的丫鬟扶到床上,盖上了被褥。
她嘿嘿一笑,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夜行服穿上身,蒙了面,退出房门。她的身子轻捷得如片云般,飘过虞国公的府邸,飘过朱雀大街,敲过高高的皇城墙,然后落在东宫的一处别院里。
两个身影从院门里走来,她里面飞身跃到屋梁上。
一个手持铜盆的女子,嗔怒地说道:“那女子就是太子殿下喜欢的人?瞧她矫揉造作的模样与妓院里卖唱的女子有何区别?”
“嘘——你小声点,这话若是被其他人听到,传到太子殿下的耳中,你这条小命恐怕就要……”
“就要怎样?大不了一死,我看她就是不顺眼,让她当犬儿的娘?你愿意?”
“唉,犬儿天天念叨娘亲,那只她娘亲……”
两个女子不再吱声,唉声叹气地朝慕容玉叶身下的屋子里走进。
慕容玉叶心里琢磨这两人说的女子应该不是她,她向来就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子,她也痛恨忸怩矫情的装模作样的女子。她想起墨无殇曾经在陌生明月搀扶一个怀抱玉琵琶的女子上马车,她俩说的女子应该是那个女子。
墨无殇喜欢的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有趣!
慕容玉叶足不留声,沿着屋脊朝前走。
走了半会,见一院子里有开满一池红莲的河塘,河塘中央的凉亭里坐着一个身影娉婷的女子,眉眼如画,桃腮粉唇,宛若洛神在世。
女子怀里抱着玉琵琶,拿着象牙拨子一扫,清脆乐声幽幽飘荡。
慕容玉叶清楚她是渡红尘,陌上明月的头牌。没想到墨无殇竟然如此恶俗,居然会喜欢青楼的女子。可她深入一想,不由得想起初遇夜叉鬼时,残枝曾说罗刹女在陌上明月。她到了陌上明月,前前后后都没有遇见这个赫赫有名的奇女子,这么说眼前这个叫渡红尘的女子就是罗刹女啰?
想到这里,慕容玉叶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讹姑奶奶啊?
好个墨无殇有喜欢的人了,还口口声声说要娶她为妻。
她就知道这天上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掉馅饼,若不是她亲眼看见,恐怕她就如小绵羊般乖巧地待在国公府里寂寞到死。
等着他来娶她,这恐怕让月亮白天出来,叫太阳夜间出入还难!
慕容玉叶了解了真相不由得呵呵冷笑,今日来了可不能留下点什么就不辞而别,她两眼微阖,朝亭子里的渡红尘狡黠地笑了。
她身影一飘,飘到渡红尘的跟前。
渡红尘见一黑衣人蓦地站在跟前,吓得身子一颤,连连朝后退去。
“你……你是谁?夜闯东宫就不怕侍卫发现抓了你?”
慕容玉叶冷冷地瞟了一眼渡红尘,朝石桌上的一幅画看去,画上的男子是墨无殇。她两手捧起画,细细端详着,半响咯咯笑了起来。
渡红尘见她抢了她的画,还莫名其妙地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上前去抢那幅画。
慕容玉叶未等渡红尘的手指碰到画,立马将她的麻醉穴和哑穴封住,渡红尘的脚如踩了棉花般一软,人瘫倒在地。
“你画的是墨无殇?啧啧,这画工也忒差了,不如让姑奶奶我帮你再修改修改。”慕容玉叶说着,拾起石桌上的狼毫笔,沾了墨朝画上的俊男子画去。
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渡红尘用极为怨毒的眼神看着慕容玉叶,如果解开她的穴,说不定她会跟狼一般扑上身,狠狠咬上一口。
慕容玉叶顾不得渡红尘的感受,一边画一边缓缓念道:“这人眼角应该朝上扬,扬起来给人一种猥琐和狡猾的感觉。这眼睛下面要有眼袋,深青色的眼袋,知道为何不?当然是他纵欲过度,嘿嘿……还有这鼻子怎这么挺,这么挺很适合带个鼻环。什么样的鼻环适合他呢?让我想想……哎呀,墨用多了,这鼻环变成了……墨散开了……这鼻环成了……成了鼻屎啊!好大一坨鼻屎,呃,好恶心!”
渡红尘听了这话,玉脸涨得通红,她花费了大半日的画居然被她糟蹋成这样,想着想着眼泪水哗哗地流出了眼眶。
慕容玉叶是个心软的人,见她流泪,于心不忍。
“美女,我不是有意的,你瞧瞧你这模样怎如此不经开玩笑?你还是闻名九州的罗刹女不?罗刹女岂会同你一样哭哭啼啼?”
渡红尘一听这话,脸色变得肃冷。
慕容玉叶解开她的哑穴,渡红尘咳了一声,道:“我武功尽废,今日沦落此般实属无奈,你若杀就痛快点,何必羞辱我?”
“你……你喜欢墨无殇?”
“是的,我喜欢她。”
慕容玉叶哀声叹了口气,这墨无殇必是风流成性,见到好看的女子就骗啊诓啊,处处留情处处沾花惹草,他要让多少女子为他心焦肝裂?
“不玩了,姑奶奶累了,我走!”
慕容玉叶的身影一消失,地上躺着的还未将麻醉穴解开的渡红尘竟好端端地站起身,她眼里杀气重重,冷冷冒出一句,“哼,罗刹女,你让血莲花寻你寻得好辛苦。”
慕容玉叶第一次闯入东宫,地形不是太熟,绕了大半圈竟发现自己又绕回到原来的地方。那个红莲的河塘中央,渡红尘的身影不在,只是多了两个人。
一个青衫翩翩,温雅风仪,俊生生地立在石桌跟前,仔细地看着石桌上的画像,画上画的人正是他自己。
另一男子模样与常人有别,一头雪白长发,质若寒冰莹雪。
“公子,这画上的人可是你?”白发男子哧哧笑着问。
“白狐,你说画得可像?”
“像,很像。”
白狐看着画上男子好端端的丹凤眼被描成吊稍眼,秀挺的管鼻下挂着一大坨黑黑的,不用联想也能想到是鼻屎的东西,不由得扭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