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但哥哥和弟弟要念,俺也要念,就是你跟娘也要跟着认字,咱们决不能做那睁眼瞎。这书,咱们一定要念。”田敏颜一字一句地道。
几人被她说的澎湃不已,罗氏的脸溢满红光,手紧紧地抓住小五的手臂,直到他呼痛时才松开迟疑道:“可是,你阿妈不准的,哪怕咱自己供,这钱,哪藏得住?”江氏那人,是你有一分,她都要刮干刮净的。
“所以,爹爹,我们一定要分家。”田敏颜看着田怀仁一字一句地道:“只有分家另过,咱们才能当家做主,哥哥和小五,才能读书认字。”
当家做主,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农门小户,只怕是全天下女人的梦想,谁不想做当家主母,不用看婆婆脸色,不受压榨呀?
罗氏一听到这词,眼神儿又变得热烈起来了,那炙热,简直快要将田怀仁融化了。
“我……爹今晚还说大哥那边快有好消息传来,咱们……”田怀仁嗫喻着,压根不敢看罗氏。
罗氏眼神黯淡了些,抿了抿唇后道:“他爹,大伯他以后是贵人,二伯他们也铁定是跟着去享福的。俺不怕苦也不怕穷,俺从来就没想着去黏他的金糠,只想着咱一家子关起门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用看人脸色,孩子们有书念,就比啥富贵都来的安乐。”
黏金糠的意思就是依附某富贵人,巴结着他靠着他,从此也过上富贵日子。
“爹,趁着大伯这会子要去当官,咱说服阿公把家分了吧。”田敏颜一边说着,一边对小五和田敏瑞使了个眼色。
小五极其的精乖伶俐,立即走到田怀仁身旁扑进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说道:“爹,俺也想读书认字,将来当大官,让你和娘过好日子,俺会争气的。”
“好孩子!”田怀仁感动不已,看着他没几两肉的小脸,再看看自家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和孩子她娘,心一阵酸楚,想了一会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那,俺寻个机会向爹提上一提。”
田敏颜一听大喜,恨不得马上就拽着田怀仁去说,可她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要不就会弄巧反拙了。
定下这件事,一家子又开始说今儿挣的银钱。
“囡囡,这些银子是你挣的,由你收起来吧。”罗氏将那些银子推到田敏颜跟前,这算是她们三房的财产了。
田敏颜也不忸怩,从炕尾上的矮柜找出一个旧匣子,宝贝的放了进去,看到小五眼巴巴的样子,想了想,又从匣子里拿出两个铜板塞到他手里。
“小五,今天你也有付出劳动,陪着娘,这是你该得的,拿着买糖人儿吃。”
“姐,真的给我?”小五双眼亮晶晶的,紧紧捏着手中的两枚铜钱。
“嗯。”
小五爆出一声欢呼,在炕上又跳又叫的,好一会后,他才又将铜钱还给田敏颜。
“怎么了?”田敏颜不解,他不是很欢喜吗?
“姐,我这还有麻糖呢。这些钱你给我攒着,将来给我念书交束脩。”小五笑眯眯的道:“要是我拿着,说不定还没热乎就给那边拿去了。”他指了指正屋的方向。
田敏颜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好,姐给你攒着。”
罗氏笑吟吟的将他搂过来,一口一句心肝肉,还拿眼去看田怀仁,后者赤红着脸,讪讪的笑。
谁叫江氏的性子如此不讨喜,见着啥都要揣进怀里,否则,哪会连六岁的孩子都防着她?
笑过之后,田敏颜猛然想起什么,又从怀里拿出一样物件,郑重地交给罗氏。
罗氏打开帕子一看,却是自己的那根梅花簪,不由惊道:“怎么会?”不是说当了去吗?
“娘,咱现在开始挣银子了,这个念想,您还是收着吧。”田敏颜微笑着道。
是的,有了好的开始,虽然其中颇有波折,可是到底是有了第一桶金,这日子,是开始有奔头了!
夜里,又下了一场春雨。
田敏颜早早就被家里的大公鸡叫醒,昨晚就和哥哥小五约定好了,今儿他们要上山去摘野菜掰竹笋。
侍候罗氏梳洗后,田敏颜先到厨房忙活早餐,一如既往的馍馍头,一大铜盘见水不见米的白稀饭,今天咸酸菜都没有了,只到菜园子摘了大把小白菜回来炒了。
早饭时,许是昨晚给了几个铜板江氏的缘故,今日江氏对三房的脸色好了些,只寻着二房的田敏青和二郎三郎他们一顿好骂,并命令今儿不摘到野菜啥的回来不准饭吃。
于是,出门子的时候,田敏青看着她又是瞪眼又是哼鼻子的,尖酸地道:“有些个人以为挣几个臭铜板有多了不起似的,殊不知扔在乞丐锅里人家都嫌少呢。”
“二姐姐,你真有钱,不如扔几个铜板给我吧?”田敏颜拉着田敏瑞,笑眯眯地道:“扔多少我接多少,绝对一点都不嫌。”
哼,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要斗嘴?她田敏颜输过谁啊?
“你……”田敏青脸一阵红一阵青的,这死丫头掉河里捞上来以后倒是变得牙尖嘴利了,不由冷笑:“三妹妹真是活回去了,从从前的傻气掉钱堆了,弄的满身铜臭,将来到了城里,就是当个小姐也落个四不像,要丢了大伯脸面,仔细大姐姐回来收拾你。”
“我是个笨的,比不上二姐姐的精乖伶俐,讨得大姐姐她们喜欢,只好落个满身铜臭了,将来就是当不了小姐,也好买些白的黄的来装身不是?”田敏颜笑得一脸甜腻。
“你。你……”田敏青指着她直发抖,她再笨也听得出田敏颜在讽刺她巴结大姐一家。
田敏青是认定将来跟着大房去享福当官小姐的,所以一直巴结着大房的田敏庄,没少在她面前说田敏颜的坏话。
此时,小五从兜里拿出一小节麻糖含着,却被眼尖的狗剩看见了,立即巴着田敏青:“二姐,五哥有麻糖,俺也要吃麻糖。”
“吃吃,你这吃货。”田敏青正恼着,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喝道:“你有钱买不?你咋不跟你五哥要去?我哪来的钱,钱都给阿妈了,你姐是能藏钱的人吗?”她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瞥着田敏颜。
听听,这明里暗里的意思是说她偷偷藏起钱了,既怨江氏一毛不拔,又暗骂田敏颜他们奸狡。
“嗷呜,俺要吃麻糖,俺要吃麻糖啦。”狗剩被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管地上才下过雨脏不,踢着腿大哭:“俺要吃糖啦。”
“哭哭,有本事你也挣钱买去。”田敏青踢了一下他的腿。
田敏颜见了在心里冷笑一声,不怒反笑道:“是哩,狗剩,你快回去翻翻你娘那鞋子,看有没长出铜板出来,不就有钱买糖了?”
狗剩一听,眼都亮了,狠狠地吸了一下鼻涕,傻笑道:“俺这就去。”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田敏青见弟弟这蠢样,气的跳脚:“你这蠢货,你是狗吗?咋不吠两声啊,叫你去就去,有你这蠢的吗?给我回来。”
田敏颜见了暗笑,又见二郎田敏福斜睨着她,一脸的不怀好意,不由撇了撇嘴,招呼田敏瑞一声,又拉上小五,三人飞快地向后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