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老了,反而不知足了。难道还想要把权势带进棺材去。楼君羽嘲讽的一笑。目光调远,从窗户的洞口,看向外面一地的雪白。这场雪,把世间那些肮脏都覆盖在了洁白的外面之下,只是那些阴秽的东西却还是藏在干净的外表下。
“烟儿也不知道,方才烟儿正好去大厅,老爷吩咐的。”
烟儿恭顺的回答,抬眸,看向小姐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对老爷的怨气有多深。
“走吧。”
紧紧握住手上的暖炉,以此来温暖冰了的手。只是手冷了,可以用暖炉来温暖,那冰冻的心,是否还可以融化。
楼君羽拢紧了狐裘,这才迈步率先走出房门。烟儿撑着油纸伞,为她挡去密集的雪花。
出了沁香院的门,楼君羽表情收敛,让精睿的光芒隐藏在懒散的表像下。
朦胧的眼眸似乎还未睡醒,醉眼惺忪透着一份懒怠的娇弱和迷茫,身子软趴趴的倚靠在烟儿肩上,脚步有些漂浮。
刚下的雪,松松软软的,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楼君羽清秀,慵懒的面容在雪地里,有一种脱尘的美。她可是楼家的瑕疵品,楼君羽自嘲的笑笑,懒散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厌的精芒。
穿过覆雪的小径,顺着回廊,楼君羽静静的前行。不去看一路上那些仆人异样的眼光,她知道在她身后,她们是怎么样指指点点,议论着她的是非。
“小姐,你上次干嘛要弄断琴弦,害得现在下人都敢取笑你,说你是……”
烟儿愤愤的开口,气不过那些人在背后议论小姐,说小姐的坏话。
回头,愤怒的眼光纷纷射向身后那些个满脸八卦的仆人,恨不能把她们大卸八块。
楼君羽好笑的看着烟儿气鼓鼓的小脸,那恶狠狠的表情,让她觉得好滑稽,也好温馨。
“说我什么了。”
楼君羽故做不知的问道,看到烟儿猛然低了头,一幅罪该万死的表情。她淡然的一笑。
“是不是说我是懒怠成性,顽劣不堪,是个无才无貌的大草包,扶不起的阿斗啊。”
楼君羽慢条斯理的说道,没有半分的着恼,好似说的不是自己。脚步沉却坚定的往前,她不是软弱之人,如果因为一些谣言就被打到,那就不是她楼君羽了。
烟儿惶恐的抬头,而后自责万分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都是自己惹小姐不高兴了,她真是笨啊。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小姐才不是草包,要是让她们听到小姐的琴声,肯定让她们五体投地,再也不敢小觑小姐了。”
虽然她只是偶尔听到小姐弹琴,虽然她不懂那样高雅的东西,可是那犹如天籁的琴声,还是让她沉醉,并认定,小姐的琴艺无人能及。
“居然这样,你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呢。”
楼君羽无所谓的说道,懒散的眼底,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
“可是,她们怎么可以这样诬蔑小姐啊。小姐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什么都懂。”
烟儿小鹿般的眼眸,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楼君羽有些气馁,看来今天要是不能让烟儿满意,她会难过一整天的。
“好,下次要是再有人上门,我一定给你挣足面子,好不好。”
楼君羽表情柔和下来,轻声说道,感觉自己好无奈啊,哪里有主子的样子。看来是自己太宠这个丫头了。
“小姐又在敷衍我。”
烟儿嘟着嘴不满的抱怨道,根本不买她的帐,一针见血的指出她的诡计。
你看,这个丫头居然当面揭穿她的谎言。太不给她面子了。虽然自己有时候为了清静,会骗骗这个忠心的丫头。
可是就算是知道是谎言,也应该给她这个主子几分面子,装装样子也可以啊。哀怨啊。楼君羽觉得自己做人太过成功了,能把这个实心眼的丫头调教的这边出色。
“你看出来了啊。”
楼君羽干笑了两声掩饰,挫败的摸摸鼻子,一幅无辜的样子。
看来自己把这丫头教导的太精明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不知道现在还可不可以挽救,也许可以想办法,让她再变回去。
明亮的秋目,闪过阴险的光芒。
从楼君羽住的最西面的沁香院,到最东面的书房要,穿过了整个府第。虽然有穿狐皮裘衣保暖,可是在这样的大雪地里走,寒意还是能沁入肌肤,只是楼君羽却好似恍若不觉,只是脸颊有些发白,泄露了那泠洌的寒意。
到了书房门前,她才停顿了一下,跺了跺脚,让冰冷的脚趾能鲜活起来,同时也把靴上沾的碎雪跺去。站在那扇门前,她平淡如雪中青松,既没有胆怯,也不会因为那个所谓的父亲的召见,而有半分的受宠若惊。
明烂的眼眸,分明闪过一丝冷厉,只是那份精锐被隐藏在懒散的表情下,她人不易察觉到。
见楼君羽点头,烟儿这才敲门回禀。
“进来。”
一个沉静有力的声音传来,她这才伸嫩白的几近透明的玉手,轻轻推开门扉。从容的走进去,再回身关上门。一切的动作都是轻柔的,带点懒散的气息。
“父亲。”
站在桌前,楼君羽的声音怯弱不安,脸上尽力掩住那份不耐烦,手中紧紧捂着那个煖炉,似乎很冷的样子,神情分明是手足无措。
抬眸看向桌前中年男子,平凡无奇的五官,他如一般中年人一样,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时间的印记,他不再年轻,眼角挂着层层的皱纹,稀疏的胡子,精瘦的脸颊。
只有那双眼睛依然精睿有神,好似可以看到人的心底,让人不敢逼视。
有时候她会怀疑,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这样一个庸俗,趋炎附势的人,怎么配得上那样温婉大方,秀美灵慧的母亲。如果母亲是鲜花,那么他就是一摊污泥。
她心里有些嫌弃的想到,虽然这样的想法,好像对所谓的父亲有些不敬,可是这是她心里实在的感受。
“坐吧。”
楼怀恒微敛着眼眸,轻声开口,却透着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