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皋一狠心,猛的将张氏推开,也不管张氏摔倒在地,提地刷刷的写了起来。
陆夫人只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陆书皋又写好了一张,吹干墨迹后跪呈陆夫人的跟前,极为诚恳的说道:“请母亲收下,儿子顽劣,还求母亲以后多多教导。”
张氏完全傻了,只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一切荒谬的情景。陆夫得意的淡淡一笑,接过那张文书后说道:“书皋,你既真心悔过,那这回就算了,回头去你爹爹灵前跪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其他的以后再说。”
陆书皋也不问什么以后再说,磕了个头说道:“是,儿子谨遵母亲的训诫,这就到爹爹灵前请罪。”
陆夫人点点头道:“去吧。”
陆书皋果然看也不看张氏一眼便径直走了出去。他走后,陆夫人看着张氏快意的笑道:“你生的儿子比你聪明多了!张氏,你若有你儿子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张氏仿佛被人抽去了全身的精气神,只瘫软在地上,对于陆夫人的挑衅讽刺,她好象完全听不见了。
“你们真是会挑日子,偏捡大年三十闹了这么一出。”这一局赢的实在太容易,她原本可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一场恶仗的。因此在陆书皋彻底服软认输之后,陆程氏反而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说话的语气都淡了许多。
张氏还处于对儿子的极度失望之中没有回过神来,陆夫人也难得的没有同她计较,只略提高声音唤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文妈妈忙快步走进门,陆程氏吩咐道:“着人把张氏送回去,好生看着她,这大年下的,别让她做出什么丢人败兴的事情。”
文妈妈应了一声,叫进跟着张氏的丫鬟妈妈,亲自看着张氏回房,并且在张氏院外放了人,命她们看住了张氏,不许放张氏出院子一步。
二少爷收了身边的丫鬟,还闹出了人命,这事儿已经传的阖府皆知,就算有些原本还以为二少爷能有戏唱的下人这会子也都死了心。他们深知二少爷是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回二少爷将把柄亲手送上,夫人岂会轻饶了二少爷,因此大家便打起精神,一丝不苟的看管张氏,不让张氏再生乱子。
打发了张氏,陆夫人便回到上房与儿子女儿团年,陆书皋正在陆老爷灵前跪着,自然他不能过来守岁,因此这会子慕蠡斋上房之中真正是嫡嫡亲亲的一家人。
沈倩如方才假装头疼,这会子两侧额角都贴了指甲盖儿大小的洋药膏子,头上勒了红缎抹额,倒比平日里更显俏丽。陆夫人向沈倩如笑了笑,自然只有她和沈倩如知道这笑容中含着什么意思。
“一年又要过去了,皓儿,过了年你要下场,家里的事情不论什么都不要你过问,你只好生读书,给娘争口气是正劲,你若是得了功名,娘就再不用受那些人的气了。”
陆书皓忙站起来躬身道:“是,请娘放心,儿子一定不辜负娘的希望,前儿去给岳父大人送年礼,岳父大人点评了儿子近日做的文章,还称赞儿子大有长进,今科高中的希望很大。”
陆夫人听了这话,真正高兴的笑了起来,转头对沈倩如说道:“倩如,头三年因有你公公的孝,过年之时你都没有回过娘家,今年已然出了孝,初二让皓儿陪你回娘家,亲家老爷孤身一人,过年时节必会备倍孤单,便是住上一日也使得。”
沈倩如听了这话心中暗喜,忙躬身道:“谢谢娘。”
陆夫人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好在如今婉婷没有出门子,要不然过年的时候还要同婉婷的婆家议了日子才行。”
陆婉婷本来正靠在陆夫人的身上剥松子,一听娘亲扯到自己的身上,便不依的叫道:“娘,您说什么呢,我才不嫁了,就这样陪着娘多好!”
陆夫人假意嗔道:“说什么混帐话,那有姑娘家不出门子的,再胡说看娘打不打你!也不怕你哥哥嫂子笑话你!”
陆婉婷虽然性情娇蛮,可是姑娘家听到说起自己的亲事,总是不好意思听下去的,因此只捂着耳朵飞快的跑到里间去了。
陆夫人笑笑,对沈倩如说道:“倩如,过了年也该给婉婷相人家了。”
沈倩如却轻声反对道:“娘,不如等夫君考完再相看。”
陆夫人立刻明白儿媳妇的意思,赞赏的点头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陆书皓起初没有明白过来,他看看娘又看看媳妇,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拍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我明白了,娘和阿如的意思是我若考中举人,妹妹的身份比现在高,更容易嫁个好人家。”
陆夫笑着点点头,命一旁服侍的冬雪去沏茶,今儿要守岁,不喝几杯酽酽的浓茶,只怕难消睡意。
少时,进来送茶的人竟由冬雪变成了春梅,陆夫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春梅一双眼睛一颗心都在陆书皓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夫人的不高兴,可是一直留意婆婆的沈倩如却发现了。她心中暗笑,看来春梅这个陆书皓的准小妾怕是不会有转正机会喽。
陆书皓倒完全没有在意春梅,只接了茶吃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坐直身子问道:“娘,二弟……”
陆夫人抬手止住陆书皓的问话,看向春梅淡淡问道:“冬雪呢?”她的声音虽然淡,可是却透着些寒意,服侍陆夫人多年的春梅自然立刻听出夫人的不高兴,吓的一颗心扑通乱跳,什么少女情怀旖旎春思立刻烟消云散,她忙跪下说道:“回夫人,冬雪忽然肚子疼,奴婢怕误了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用茶,这才急急的送进来。”
陆夫人沉沉嗯了一声,才没有再说什么,只命春梅退下,春梅只得乖乖儿退下,连多看陆书皓一眼都不敢了。
春梅退下后,陆夫人看着陆书皓说道:“皓儿,娘方才不是说了么,家里的事情有娘和你媳妇,你什么都不用管,只安心读书就好,别分了你的心思。”
陆书皓哦了一声,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被这么吩咐的,便也早就习惯了,果然没有再问。沈倩如在一旁看着,却觉得这样不妥,陆书皓不可能一辈子被保护的严严实实,他要参加科考,要做官,不只是要有学问,更要懂人情世事,还要会与人结交勾通,这些都是书本之外的功夫,可是缺一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