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倩如不赞同婆婆的做法,但她很清楚现在不是反对婆婆的时候,因此便什么都不说,只在一旁听婆婆的训诫。
娘儿几个说说笑笑,吃茶吃果子,不觉便到了子正时分,听着金镶珐琅落地大座钟报时,陆夫人立刻高声笑道:“快去放炮仗烟花,新年到了!”
陆书皓沈倩如陆婉婷齐齐给陆夫人行礼问新年好,陆夫人喜笑颜开的发了红包,然后母子们便出门到院中看烟花。今年是陆府出孝的头一个新年,因此陆夫人便命人准备了两大车的烟花爆竹,好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此时,陆夫人陆书皓沈倩如陆婉婷自然是欢喜的,可是陆府里的其他人就不高兴了,张氏一直在哭,而跪在陆老爷灵前,孤孤单单的陆书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初二这日陆书皓果然陪沈倩如回了娘家,并按着陆夫人的吩咐,在沈家住了一夜,到了初三陪沈伯年吃过中饭,小夫妻两个才回到陆府。沈伯年将女儿女婿送到门外,再三叮嘱陆书皓不可因为过年而荒费学业,每日必要做一篇文章,每过七日就要把所做的文章送来让他评阅过目,切不可因为前些日子文章有些长进就松懈下来。
陆书皓自是一一应下,沈伯年方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自从他回到丰宁之后,陆书皓学业上的进步当真可圈可点,做了大半辈子教书先生,沈伯年最喜欢的自然是聪明又上进的学生,何况陆书皓还是他的半子,陆书皓将来有出息,他的女儿就能终身有依,沈伯年觉得这是他对女儿最好的安排,因此在陆书皓的身上,沈伯年用足了心思。
沈倩如看着比两个月前明显清减许多的父亲,再一次不放心的说道:“爹爹不要太劳累了,要多多休息,一日三餐都要好好吃,您自从回丰宁后,清减了许多。”
沈伯年笑笑道:“小如不用担心为父,为父虽有些清减,精神却很好,你回去之后要好生孝敬婆婆照顾夫君爱护弟妹,为父这里不必挂心。”
沈倩如眼圈儿有些发红,她知道自己必得和夫君一起回婆家,可是心里却极舍不得父亲。沈家现在只有一个老仆人和一个小书童,连个老妈子都没有,这一家上下只有三个男人,一日三餐都是胡乱对付的,不比沈伯年在外坐馆,一切都是都由东主家里准备停当,这也是沈伯年为什么回到丰宁两个多月便清减许多的原因。
“女儿明白,爹爹,还是雇一个灶下婢吧,林叔有了年纪,阿星年纪又小,他们没法照顾好爹爹的。”沈倩如再一次提出这件事,希望父亲能改变想法。沈伯年并非没有雇灶下婢的能力,只是他却固执的认为沈家现在就三个男人,雇个灶下婢着实不好,因此他宁愿每日胡乱对付着吃几口,也绝不同意雇人。
沈伯年摇了摇头,对女儿笑着说道:“阿如,你不用担心为父,你过好日子为父就安心了。好了,时候不早,快些上车回去吧。”
父女两个依依惜别,陆书皓陪沈倩如上了车,车子已经走了起来,沈倩如还扭头隔着窗纱往后看,虽然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父亲那清瘦的身影。
陆书皓轻轻揽着沈倩如的肩膀,柔声说道:“阿如,岳父大人让我每七日便送文章过来,到时我与娘说,让你每次都陪我一起过来,要不然我与娘说说,干脆过来住一阵子,咱们带着下人一起过来,那样你就不用担心岳父大人了。”
沈倩如当然愿意亲自照顾父亲,可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不可能,就算是婆婆同意,她的父亲也不会答应。在她父亲的意识之中,她是嫁出门的女儿,怎么能因为担心娘家的父亲就不尽为人媳之职,丢下婆婆不照顾而跑回娘家住着。
轻轻摇了摇头,沈倩如低低说道:“爹爹不会答应的,夫君,我想以后你过来送文章请爹爹点评时,帮我带些我自己做的汤水给爹爹补养身子。”
陆书皓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行的,看你还说的这么客气,我是你的夫君,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沈倩如轻吁一口气道:“但愿爹爹能接受。”
陆书皓笑道:“是你的一片心意,岳父大人怎么会不接受,你是岳父大人的女儿,我是岳父大人的女婿,孝敬岳父大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倩如侧着看向陆书皓,见他眼中含笑,正温柔的看向自己,沈倩如笑笑,顺着陆书皓的手臂轻轻靠着他向他的肩头,轻声道:“谢谢你翰诚。”
陆书皓收紧胳膊搂紧沈倩如,他好不容易让沈倩如又对他卸下一些心防,重新得到妻子的心,这条路走起来真的很辛苦。“阿如,你我夫妻一体,再不要说什么谢谢之类的话,岳父大人和娘都希望我们两个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夫妻之间言谢太外道了。”
沈倩如虽然没有点头,可是身子却比刚才软了些,靠着陆书皓轻轻闭上了眼睛。
沈宅到陆府的距离并不远,小夫妻两个回到陆府自然先去给陆夫人请安,陆夫人见儿媳妇眼圈儿微有些发红,心知必是沈倩如舍不得老父亲,这也是人之常情,只笑着问候沈伯年几句,便让小夫妻两个回房休息,明天是陆府请陆夫人娘家亲戚吃年酒的日子,身为陆家长媳,沈倩如且有的忙呢。
次日一早,沈倩如便早早起身,她脸上羞红犹未褪去眼圈也明显发青,明显一副一夜不曾安睡的样子。原来昨夜陆书皓总算是得偿心愿,与沈倩如共享鱼水之欢。算起来陆书皓吃素也有两个多月了,因此这一夜索求无度,沈倩如可是被累惨了。
揽镜一照,沈倩如不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眼圈儿青成这样,就算是更敷再多的粉都盖不住。想到今儿要见婆婆的娘家亲戚,而她现在却是这样一付惨淡的样子,这个笑话可真是惹定了。
果然沈倩如到了慕蠡斋,陆夫人看到沈倩如的黑眼圈儿,果然皱起了眉头,可是她也不好去深管儿子媳妇的床第之事,也只能皱皱眉头算了。
跟着婆婆一起去迎客,沈倩如这才算是正式见到婆婆娘家的亲戚们,其他的亲戚都还好,对沈倩如至少能维持起码的礼貌,可是有一个瓜子脸儿,身材小巧苗条,生得一双微微上挑杏核眼的小姐对沈倩如就连基本的客气都不能维持,她冲着向她问好的沈倩如冷哼一声,神色极为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