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北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医院的。
病房里挤满了医生和护士,莫小北一惊用力挤进去,才知道莫父醒了,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鼻子也止不住的酸起来,莫父已经看见她,微微动了动手指,目光望着她,一直没有移开。
莫母忙把拉到莫父手边,俯下身去和他说话,眼眶微微的发红:“老莫,小北回来了。”
莫小北眼眶一热,却及时忍住,极力扯出个笑来,叫道:“爸。”
莫父双眼眯了眯,似是在笑,氧气罩下双唇蠕动,却听不清他说什么,莫小北咬着唇俯下身子靠到他唇边,才听他在说:“雨辰……”
一刹那,莫小北眼底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眼前已经模糊,她只看得到床头柜上放着的花瓶看不出形状的用各色颜色拼在一起,用力的点头,说爸,他一会就过来。
莫母似是知道他说什么,也忙着搭腔,笑着说:“老莫,咱们的小北和雨辰结婚了,等你好了再办婚礼。”
莫父的双眼又眯起来。
莫小北跑出医院给天宇雨辰打电话,按键的手指微微发抖,极不容易才接通了,等那边传来低沉的嗓音,她说话时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喊他名字的那一刻,泪水便决了堤般的滚落下来:“天宇雨辰……”
那头的声音分明一滞,再说话时已经镇定而温暖:“小北,先别急,什么事,慢慢说。”
莫小北的情绪才慢慢镇定下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带着浓浓的鼻音,嗡嗡的说着:“我爸醒了,想见你。”
他似是松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说着:“你在医院等着我,我马上就过去。”说完挂了电话。
莫小北心头一暖,听那便没了声音才恋恋不舍的放好手机。
医院前的院子里种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一团一簇紧紧拥在一起,像是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莫小北望着那些花出神,满脑子却是那些民工的话。
她真的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对她、对她一家,可是那些民工在不认识她的情况下说出那样的话,也不得不让人相信。
站在院子里六神无主的走来走去,天宇雨辰已经赶过来,衣服还未来得及换,一身笔直考究的银色西装,像是在什么正式场合赶过来的,莫小北有些责怪自己的莽撞,呐呐的问着:“打扰你了么?”
似乎一见面,两人就立刻无形的疏远了许多,明明身在咫尺,却远的如隔天涯。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顺手解开自己袖上的扣子,淡淡道:“进去吧。”
医生已经散去,病房里莫母和莫小南坐在病床前轻声地和莫父说着话,见天宇雨辰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
莫母过去打招呼:“雨辰你来了。”
天宇雨辰轻轻点头:“妈,我爸妈过会可能也会过来看望爸。”
莫母一阵感动,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透着哽咽:“去吧。”回头看了看小南说道:“小南,你去买些水果来。小北你跟我来。”
“小北,你爸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他最愧疚的,就是雨辰这件事上,你和雨辰结婚我们真得很高兴,可我不明白的是,你们怎么会这么快,小北你实话告诉妈,小南说的事是真的么?”
“嗯。”莫小北默默点头。
莫母皱眉想了想,又问道:“之前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我说不想欠他的人情。”
“傻孩子!”
莫母忍不住笑起来,拉了她的手笑道:“哪有这样说话的,就是再亲的人说话也要讲究个方法,怪不得雨辰能一气之下说出这种话来,你们也领了证了,雨辰也能名正言顺的帮咱们,渔业局那里我倒是不担心,今天厅长打过电话来询问情况,我觉得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爸的病和你的事,小北啊,妈不想让你受委屈,你们这事妈也管不了,妈只想告诉你,再难也不要让自己受委屈,明白妈的意思么?”
“嗯,我明白。”
“妈!”
莫小北欲言又止的叫住莫母。
病房里,天宇雨辰走出来,远远的站在走廊的窗边,清亮的光打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像是篆刻的一般。
这样优秀的人,真会做出这样不近人情的事么?
莫母诧异的望着她:“小北?”
“呃,没事,妈。”
莫小北抿了抿唇,将滞留在口中的话吞了下去。
“这孩子!”
莫母一笑,进了病房。
他远远的看过来,身后光晕将他的轮廓打得模糊,神情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真地想跑到他跟前去问问他,问是不是他做的,与其伤害,也不这样无端猜测来的痛快。
“谢谢你能赶过来。”
走到他跟前,想说的话始终没有问出来,只是客气的道谢,恍若一个陌生人。
他略略低头,直直的看她,唇角勾的讽刺戏谑:“一个谢谢能做什么用。”
莫小北身体一滞,他冷哼一声,转头而去:“以后不要说这两个字,难听。”
“对了。”他突然止住脚步,微回了头,笑得嘲讽:“爸妈要我叫你一起去吃个饭,晚上我来接你。”
“哦。”
她呆呆的答了,他离开的那个地方,泄了一地的清冷日光,明明是温暖的名词,却带着那样清冷的颜色。
说起来,倒是好久没有见到他的父母了,后来两人离了婚,似乎更不好见到了。
傍晚时分,风中已没了夏日的酷热,多了几丝凉爽,不知不觉,夏天已经到了尽头。
扳着手指算算,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擦肩而过,啊,也快开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