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这一笑,又气又怒,白皙的脸上飞上几抹艳红,眼神锐利望向张烟,神色间又是气愤又是懊恼,就像,就像当年,她还是安国荣耀显贵的夜屏公主时,与东方两小无猜嫌,她做错了事情,东方便这样微微怒着将她望着,便如此时此刻一般,丝毫不差。一转眼,人生梦过五十年。
张烟脸色变了一变,苦涩笑笑,便又向着通道深处走去。这五六十载岁月,本来那些思念、眷恋、神伤、梦魇、忧伤、痛楚从来不曾放过她,经历了这么这么多,她以为这些年少的过去,早已随风,谁料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梦里醒来,那些欢笑痛楚,还清晰隽永,历历在目,一如昨日。东方这一瞥,便教她又陷入无底深渊。她这些些年,都白白活了么,所受的那些,都白白受了么?
东方冰雪聪明,察觉张烟神色有异,也不说什么,自顾先朝着洞内去了。张烟回过神来,只当东方又耍性子,无奈地笑笑,跟了上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彩隐隐透过黑暗而出,光影转换,异彩纷呈,端的是美丽得很。张烟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到了郑民泰所说的彩墙而已,那就是还有大半的路要走。只是奇怪的是,东方对隐境却已经是熟悉的很,机关暗器都难不倒他,她熟悉的安国朋友,均是无限接近政治权力中心的人物,纵然她对这些不屑一顾,不过关键时刻,还是可以排得上用场的。只是郑民泰老爷子当时怎么偏偏挑了这彩墙出来重点说明,还神情鬼祟欲言又止地望着……墙壁,在场众人都是努力隐忍着不敢笑出声来,张烟楚汉面面相觑。
过了不一会儿,东方、张烟两人来到了彩墙之前,七个方向七面墙壁,七色依次排开,那亮丽的颜色依附在根本不存在的墙壁之上,汹涌澎湃,仿佛时刻要透墙而出。张烟正待招呼东方一起走进左边的红色墙壁,只见东方呆立片刻,噌噌噌几步就朝着绿色方向墙壁而去,身手敏捷动作迅速,“砰!”的一声巨响,东方整个身子直直倒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张烟还未来得及目瞪口呆,东方已经飞身直起,“砰!砰!砰!砰!砰!”由右至左,依次将六道门都强行撞了一遍,最后从容悠哉地走进第七道红门。张烟目瞪口呆,做假死状良久后,“哈哈哈哈哈”开始捧腹大笑。
张烟沉浸在狂笑之中,那个,其实,色盲还是很多见的,在21世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但是全色色盲,很少见,哈哈哈,全色盲,那你看东西是什么颜色的……哈哈哈哈!”张狂的笑声远远传到东方括耳中,张烟疾跑跟上东方的脚步,拉着他衣袖撒娇道:“东方,你看世界是什么颜色的,黑白?”换来东方狠狠一瞥,那意思是,等出去了我再收拾你!张烟继续拉着东方衣袖:“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也许你基因突变,看到的不是黑白色呢……”
两人嬉笑间,一股力量朝着张烟方向袭来,东方伸臂搂在张烟腰间,手臂一带,将张烟远远抛了出去。张烟定睛过来时,东方已经与一个红色身影缠斗在一起。张烟找了个干净些的石阶坐了下来,右手一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包葵花籽,边嗑边悠闲地看着两人打斗。四束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东方和那红衣人双双罢手,整整衣袖,东方朝着张烟走来,那红衣人则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不去理会那两人。
张烟这才有机会看了个清楚,那红衣人也就是跟他们同龄而已,剑眉星目,坚毅的眼神,紧抿的嘴角,他没有东方的清丽倾城,反而菱角分明,看起来青涩和倔强的很,但是那容颜,那容颜深深刻在张烟心中无数载,深夜梦回无法成眠,她又怎么能,怎么舍得,怎么甘心忘记呢?
还不待东方问出来人为何要攻击张烟,张烟已然失态问道:“你是何人?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何人之后?”
一连串问题问了出来,冷陆有些不答,冷哼一声,道:“你与那画中女子神色有九成相似,你害得我师傅魂牵梦萦几十年以致相思成疾,我今日就要取了你的性命,绝了师傅的念头。”说罢飞身而起,一剑向着张烟刺来。东方含笑而立,这等雕虫小技,还难不倒张烟的,索性看着便是,却见张烟神色古怪,不闪不避,东方大惊失色,飞奔前往,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那剑尖没入张烟的胸膛,鲜红的血顺着剑尖淌了下来,落在地上,张烟脸色瞬间苍白了。东方大怒:“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黑小子,敢侵入药门隐境伤我的人??”
张烟嘴角开始抽搐了,原来东方看到的真是黑白版的世界,不过,什么叫做他的人?张烟再看看眼前这火红版的怒发冲冠少年,这这这,哪里有一点像甚么黑小子??一时间又想笑又痛楚,情绪激动间,伤口愈加痛楚了起来。冷陆则呆呆看着他剑下的张烟,不闪不避接了他一剑,那神情似曾相识,那眉眼好像在一场悠长的梦里见过,可是究竟在哪里呢?似乎日日邂逅,又似乎远在天涯。
东方又气又急冲来,一个巴掌打在冷陆头上:“你师傅现年多大年纪?”
冷陆如梦初醒,讪讪答道:“七十多岁。”
东方道:“这位何国常青侯世女今年都未及成年,她出生的时候,你师傅已经年近古稀,况且这位张烟世女自出生本次是首次离开何国,又怎么可能是你师傅的心上之人呢?”
冷陆点头,开始思考,踱来踱去,一会儿望望东方,一会儿望望张烟,神色间疑惑不已。
张烟抬起重重的眼皮将他望着,不知道放任他这样思考下去,自己会不会流血过多,气绝身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