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我和阿克讲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说我们应该是铁哥儿们,阿克想了想,点点头说,嗯,差不多。我又说我们应该是兄妹,阿克又点点头说,差不多。我又说我们还应该是合作伙伴,阿克再一次点点头,说差不多。你看,阿克说,我们要是俩男人,弄到这程度,就该是断背,要俩女人,也该是…… 断胸,我抢着说,阿克看了看我,说,你有胸么?我怎么没有?我使劲挺了挺胸说,我只是不爱张扬。阿克说,嗯,仔细看和我的还是有区别。不过,像咱们这种一男一女能发展到这程度,是不?估计世上绝不多见,所以,得命它一下名。我说也好,我们这种关系,就叫Kapa吧。阿克说,好,简称KP。
我和阿克第一次到Kapa,阿克代我挑小弟。最后他看上一个有些纤弱的小男生。阿克点了一下小男生,对服务生说,就这个,我这姊妹刚出来混,先试试钢口。事后我和阿克坐在包间里,争论他们的LOGO,我说有明显侵权嫌疑,你看,人家是kappa,他们弄去个p,是不是?人家是两个女生背靠背,他弄一男一女,毫无创意和美感可言。
阿克想了好长时间,没说话。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深沉。
总之,阿克就是个这样的人,我也是个我这样的人。我们的共同点是都爱钱。
我为什么就这么喜欢钱呢?有次我问阿克。那次是我请阿克洗脚。阿克半卧在洗脚床上,盯着对面墙上电视里走秀的模特。我断定他没听见,就捅了捅他,他一激凌。还没等他开口,给他按脚的小弟开口了,说不喜欢钱,不喜欢钱我们也不来洗脚呀。他好像答所非问。但我没跟他计较。阿克也说,嗯,对,不喜欢钱的是猪。
后来我不但售楼,我还背着公司炒房。对这个,领导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了,因为大家都在炒。那时候我们公司也早就独立出来,已经成功开发了几个大盘。大家都从中得了好处,彼此心照不宣吧。我们手里存了部分钱,就商议着合伙去炒别家的盘,这样彼此一炒,场面更加火爆,当月房价蹿几蹿的情况常有。阿克眼红我,动了好几次跳槽的心思。最终没跳的原因是他说他已经熟通了搞股票等证券的门道,现学现卖,不靠谱。事实证明他说得对,02年他就对我说得持点股票,我不听他。到03年他又说,我还没听,到05年时他们已经仓满囤流,我终于心痒得不行想入市时,阿克说,先观看一下吧。情况不是多乐观。果然又被他说中。再后来虽然几次阿克都捞了钱,我就再没动这个心思。我想阿克说得对,我不懂这个,现学现卖,不靠谱,还是卖我的楼吧。
阿克自己对女朋友这回事儿终于没了感觉,就开始攒掇我搞男朋友,我说没时间哪。他说再没时间你也得搞,再不搞。你是朵花啊你知不知道,到了时候你得让她开,你不搞男朋友开不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瘪了,懂嘛?我说不懂,我从没感觉自己是法拉我。阿克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再后来他又说我,就算不搞朋友你也得搞一下,你这样太亏。这次我挺认真,因为他提到了亏字。这个字眼非常为我不容。我说那就说说我怎么亏吧。阿克说,你看,人生在世,两万多天儿,你长到七岁上学,小学五年中学六年大学四年,这就是二十多年,八千来天,也就是说,你为打苞花八千来天,四分之一还巴结点吧,这就你得活到八十多。这个没得说了吧!你赚钱赚了也近十年,三千多天,现在有房有车,事业小成,小命过半了,时间过半任务过半,三十而立呀,你没立起来。女人好时候二十到四十来岁呀,你已经丢了十多年,一过四十,脸也黄了身板也弯了眼角皱纹一大把了,你再有钱,也不会光鲜了。过了五十,你面临的就是退休,退休是什么呀,说好听了叫颐养天年,说白了地就是等死!你想想吧。我说你好像说的有点道理,照你说我现在还挺可怕。阿克点着头说,可怕?悲哀!
我对阿克说,你说的倒也对,我也不是没想过开花。不过那时候你知道,我家那条件,那是什么状况啊,我爸下岗摆地摊,辛辛苦苦一年下来落的钱还不够我弟弟妹妹交学费的,就甭说吃穿人情,我妈还有病,常年用药。亲戚朋友借遍了。钱是什么你知道吗?我每次回家我都恨不能拆骨头卖,是不是?欠你家的钱,还是后来我还的。我爸妈弟妹们吃了下顿没下顿哪,出门都快露屁股了我还开花,我开得起来吗我?说到此处我有点激动。阿克好一阵没说话。
我又说你可能忘了。
阿克说我没忘,哪能忘了呢。可这不一回事儿,那都过去了。现在也好了,你这么个撑法,不是事儿。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估计你家叔叔阿姨,现在住你楼里,心情比当年也好不了多少。我说哪能呢,他们还有俩孩子呢,出息着呢,老二还双胞胎呢。阿克说这不一样,一码归一码。
阿克那天说了好一通,一边说一边死命地抽烟,我们俩一会儿就罩进烟里,我突然想起来,反驳他说:你说我说得理直气壮,你自己这不也开不了么?阿克说这不一样,我早开过了。过了会儿又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到现在,我也拿不准我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