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崔正瑶化名王宝珍,住进上海四川北路新亚酒店。该酒店刚刚开业,九层,距离外滩及南京路很近,抬脚就到,交通便捷,闹中取静。华克之的妻子尹彭杰(王亚樵的干闺女,1933年12月,经陈惘之介绍,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和谷梓峰,也都按照事先安排,分别住在其中。自从刺汪事件发生后,陈惘之经常来看尹彭杰,传递情报,送吃送喝,有时太晚了,出行不便,就借住在她的外间沙发上。
次日下午3时,接到秘密通知后,张玉华悄然步入崔正瑶的房间,两个人相互问候、鼓励了一番。崔正瑶说:“九爷非常关心大家的安危。要大家暂时减少外出或联系,避过特务抓捕的风头再说。”她将1000元全部给了张玉华,请他设法发放。张玉华接过钱,抽出200元,交给崔正瑶,说:“你也需要经费啊……你赶紧返回香港,告诉九爷,我们随时听候调遣,决不畏惧!”
出了新亚酒店,张玉华走向南京路,钻进先施公司,出来后,又进了永安公司,出后门,打的士在外滩绕了两圈,没有发现盯梢迹象,才放心地回到了位于湖北路的孟渊旅社。
晚上,陈惘之给尹彭杰送来一包水果,神色不安地说:“据我所知,贺坡光、李怀诚等人已被敌人逮捕。无辜人员傅耀东、郑绍成等,也被他们抓走了。戴笠就像一条疯狗,见人就咬。你也是他们搜捕的重点对象,可要多加小心啊。”
尹彭杰说:“不怕。要怕就不跟他们斗了!”
陈惘之点点头,说:“我还有一件急事,要出去一趟。今夜我还要在你这里借住一宿。如果夜里12点之前,我没有回来,你马上就走。千万不要耽搁。”
入夜,张玉华尚未睡熟,听见楼下车响人杂,急忙翻身下床,只见一辆警车停在孟渊旅社大门口,许多黑影持枪往楼内冲。他慌忙打开窗口,从三楼往黑处跳去,右脚不慎踩在一块砖头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像电流一样从脚到头,疼得他失声大叫,被警车司机发觉,当场拿下……
而尹彭杰也是坐立不安,时针已经过了12点,陈惘之还没回来。他真的出事了?走还是不走?怎么办?夜寒人静,一个女子到哪里安歇呢?她在没有灯光的房间内,从里间到外间,走了无数个来回。直到凌晨3时许,她才最后下定决心,将地灯打开,拉开里间半边窗帘,向可能登门的同伴发出事先约定的危险信号;这个时候,她担心去敲崔正瑶、谷梓峰的房间,会惊动四邻,造成危险,因此,她拎着一个小包裹,独自走出新亚酒店……
让尹彭杰没有想到的是,谷梓峰并不在酒店里,而是在看守所内。15日下午1时许,他按照事前约定,去北站接贺坡光,可是,火车到了好几趟,却不见贺坡光的影子,他不时看手表,摇头叹气,显得神情慌张,被便衣发现,带到警察所一顿恩威并施,到了夜里,他经受不住折磨,先把张玉华的住处供了出来;第二天上午,他又交代了尹彭杰、崔正瑶的住处。特务得报,立即驱车前往新亚酒店,只抓到崔正瑶一人。戴笠喜出望外,亲自审讯。“他对这个女的用尽各种酷刑,甚至叫人用藤条抽打阴户,和用小针刺奶头等办法逼供。”(沈醉:《我所知道的戴笠》)崔正瑶受辱不耻,宁死不屈,没有吐露半句真情。后来,为了不再受刑受辱,再次提审时,她高喊着:“凤鸣,我来了!”撞墙而死。
张玉华被捕后,被辗转送进南京中央医院,住在205房间。在戴笠的威逼利诱下,他交代了王亚樵授意成立晨光社、孙凤鸣行刺蒋介石不成才刺汪精卫,他还交代说:“王亚樵是安徽人,绰号老九;余立奎又化名李自安,曾结伙行刺宋子文于上海北站,毙宋之秘书及随从卫士一人,余立奎也参加了暗杀行动。”
听说孙凤鸣刺杀的第一目标是蒋介石,戴笠惊出一身冷汗。随即下令潜伏香港的特务,不惜任何代价,买通香港警务处,与他们联手抓捕王亚樵、郑抱真、余立奎等要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