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笑录》中,作为亲历者,陈公博回忆道:
汪先生被刺消息传出后,闹得全国风雨。上海更盛传我也在被刺之列。北四川路还有些外围报馆,把我的照片搜出来,挂在窗外来充实它的新闻。中央党部是什么地方?那天开六中全会又是一个什么日子?在军警森严之地行刺,除了蒋先生自己的特务队,还有何人?这不独大家在那里证实,而且广西的李德邻和白健生来电正式质问了。蒋先生自己也怀疑着,第二天下午找我和顾孟余、谷正纲、唐有壬,到军官学校谈话。
“我看这件事不是自己人干的,因那种子弹不是配那种的手枪,而且他们所用的手枪也不是那一种。”蒋先生解释着,他所谓自己人,自然含意甚明,实在当时他也失了自信。
“我看也不是自己人干的。因为自己人要干,随时可干,何必在中央党部,更不必在开全会那一天。在中央党部干这行刺事情,很明白要打击国民党。不过有三点要请蒋先生注意的:第一,这次行刺是有组织的阴谋,因为晨光社成立一年多,阴谋的酝酿最少也有一年之久。第二,看凶手身边仅有几块钱,可以断定这组织是没有大笔经费,大凡凶手行凶之后,没有不想脱逃,现在他的身边仅有此数,想来那组织也不见得充裕。第三,既然这次是有组织的行动,而晨光社居然在京混了一年多,那就可以判断,他们还要继续施行他们的阴谋,并且在京的组织恐怕不止一个晨光社。”我大略把这次事件从客观上分析一下。
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蒋先生对于他的特务队很怀疑,一次他召集了特务队的负责人大骂,说:“你们每月花了几十万,就干出这类好事吗?限你们三天之内,把凶手缉获,否则要你们的头。”
戴笠受到主子的臭骂,不敢怠慢,加足马力开动特务机器,进行疯狂抓捕。“事件发生当天,中央党部内立时戒严,由警察厅长陈焯、宪兵司令谷正伦亲临负责检查,至下午一时始结束,当即逮捕嫌疑数人。同时,南京全城宣布戒严,水、陆、空交通完全断绝,在水陆码头及飞机场将慌忙赶船、乘火车、坐飞机的乘客逮捕了数十人,一律关在清凉山的几间屋子里。”彭革陈回忆说。
11月2日,《中央日报》在一版以特大字体标题《汪院长昨晨被狙击,中央极度震惊》作了报道。
11月7日,华克之逃到香港。王亚樵特意把他请进自己的新住宅城和道69号。一见面,华克之惭愧地哭泣:“师傅,实在对不起你。我们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
王亚樵虽然心里不是十分满意,但依旧大度地劝慰说:“克之,你们都尽力了。这就像张良在搏浪一击一样,尽管只击中副车,秦始皇侥幸逃命,但是,从此之后,秦始皇就生活在暗杀的阴影中,生不如死。我相信,我们以后还有动手的机会!”
孙凤鸣罹难后,其他人四下躲避,最要紧的,是给他们送去经费,让他们衣食无忧,安然躲过特务的追捕。王亚樵手里没有多少现钱,就与王亚瑛商量。王亚瑛听罢,将耳钉、银簪、金戒指、玉手镯全部摘下来,塞到丈夫手里。王亚樵派人当得1000元,交给华克之,说:“你先收下,救救急。以后的,我再想办法。”
华克之深知他在香港手头紧张,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很不容易。接过现金,禁不住连声感谢。
“你现在身心疲惫,需要休养,而且,特务肯定在追捕你。你看谁去送款比较合适?”
“师傅,还是我去吧,我了解联络暗号。”
“如果你手下没有合适人选,我来派人过去,你把联络方法跟去的人仔细交代一下。”王亚樵说。
当时,王亚樵担心崔正瑶经受不住丈夫牺牲造成的精神打击,就让王亚瑛出面,把她接到家里,像亲妹妹一样对待。王亚樵与华克之协商送款人选时,她正巧在场。她等两位大哥把话说完,站起身来,说:“九爷,让我去吧!”
王亚樵一听,坚决不答应。
“九爷,你就不要劝了。我主意已定。凤鸣虽然牺牲,但他的使命还没有全部完成。你们就把这个机会给我吧!”崔正瑶掏出手帕,擦擦泪,语气果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