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香港,王亚樵不轻易抛头露面,因为他知道,戴笠的特务网撒得很大,香港绝不是无风地带,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军统特务的监视范围之内。外面的行动,就交王亚瑛全盘负责。必须外出时,他都要做一些化装。王亚瑛给他派了武艺高强、枪法精准、忠心耿耿的蔡克强、张国屏当保镖。蔡克强(合肥大蔡湾人)、张国屏(肥东县梁园镇人)尽职尽责,整天与王亚樵形影不离,被战友们戏称为“哼哈二将”。
然而,王亚樵的心境,并没有就此平息。
一天,王亚樵夫妻与余立奎、金石心夫妻闲来无事,坐在一起打麻将。无意中,余立奎唠起了刚刚听说的一件凶杀案——
有个合肥老乡,名叫孙绍民。为了生计,在上海的一家工厂打工。这家工厂是一家黑工厂,由杜月笙开设,一个徒弟负责打理,专门制造吗啡,销往黑市,牟取暴利。老板本人并不吸毒,却有赌博恶习。可是,他瘾大手臭,输多赢少,又不敢挪用公款。因为挪用公款一旦被发现,轻者会被剁掉手指,重者性命不保。他见打工仔都是外地农民工,就想方设法克扣他们的工资;打工仔们背井离乡,敢怒而不敢言。只有孙绍民是个“愣头青”,去找经理论理,遭到毒打;孙绍民气不过,扬言去报官。那位经理心狠手辣,派出数名爪牙,将孙绍民捆绑手脚,口塞毛巾,装进麻袋,扔进黄浦江里“栽荷花”。孙绍民妻子多日不见丈夫回家,就去工厂要人,又被毒打身亡。留下三个幼子无依无靠,流落街头……
“现今社会,真是恶人当道,好人遭殃,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余立奎打出一张“白板”,摇头叹息。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恶鬼难逃!”王亚樵“啪”的一声,将一张“红中”打出……
当天晚上,王亚樵就交给王亚瑛一封信,让她明天派人挂号寄给上海华格臬路(今宁海西路)的杜公馆。
“九哥,这封信寄出去,是否合适?”王亚瑛提醒说。
“有什么不合适?”王亚樵反问道。
“九哥,我们现在藏身香港,戴笠到处抓我们。你知道,杜月笙与戴笠是把兄弟,好得穿一条裤子。这封信一寄出,不就暴露目标了?”
“我用的是化名,落款也是叫别人代收的。”
“你的笔迹,杜月笙一看便知……”
“我就是要他们知道,只要我王九活着,他们就不能为所欲为!”
挂号信寄出去一个多月,迟迟不见杜月笙回复。王亚樵又铺纸挥笔,给他寄去了一封措辞严厉的“通牒”:“你放任徒弟草菅人命,毫无人道,若不改过自新,吾当小试牛刀,以为惩戒。”
过了数日,王亚樵未见什么动静,就准备派朱大刚去上海走一趟,给杜月笙一个颜色。正在这个当口上,许世英却派来一个心腹,抵达香港,辗转找到郑抱真,请他向王亚樵转交了一封说情信。
原来,王亚樵给杜月笙寄去的两封信,他都收到了。第一封信,王亚樵让杜月笙通报案情,惩办凶手,厚恤受害者遗孤,杜月笙没怎么当一回事,说:“王九现在已是丧家之犬,手还伸得这么长,来管我的闲事,真是无病找灾!”接到第二封信,杜月笙看了一遍,从字里行间嗅出王亚樵暗藏杀机。他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与“王疯子”为敌呢?他去找戴笠,希望获得王亚樵的具体居所,与其当面谈谈,化解敌意,戴笠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希望他提供王亚樵的确切下落;无奈之下,杜月笙找到了在上海当寓公的许世英。在信中,许世英介绍说:杜先生手下作孽,他个人并不知道实情。现在,他已按照九哥的要求,严惩了凶手,厚恤了遗孤……
“这些王八蛋,都是软的欺、硬的怕。”王亚樵把许世英的说情信递给妻子,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