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更是把小虎父亲急坏了,“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小虎母亲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丈夫,便倾身俯到他耳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你糊涂!你怎么能……”他听完,激动道。
“月小姐看来是心意已定,就算我不帮她,她也一定会悄悄离开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为她多做准备,免得她一人匆忙上路,更是前途未卜。”小虎母亲解释着,还不忘征求丈夫的意见,“你说呢?”
小虎父亲还想反驳,却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好放弃,重重道:“算了!也只能这样了!”
夜深了,倾城一直坐在床边,见萧辰逸那屋的灯一直是灭的,心想药效应该起了,必定是安睡到天亮了。
于是赶忙起身,将方才收拾好的包袱又粗略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缺漏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按着小虎母亲的交代,出了家门,就一直往东走,不远处的大树上栓着准备好的马匹,马上还有干粮和水,足够她抵达下一座城的分量了。
果然,倾城走了不远,就看到了小虎母亲所说的大树,只是奇怪的是,竟然栓了两匹马。
走近一看,两匹马上都带有干粮和水,倾城不禁有些好笑,难道有人同时同地和自己做同样的事吗?
“有什么事情很好笑吗?”树后走出一个人来,把倾城吓得不清,可这声音万分熟悉,定睛一看,竟然是萧辰逸。
“你怎么会……”倾城哑然。
萧辰逸绕了过来,将两匹马都从树上一一解下,又将其中有条缰绳给了倾城,“你忘了,我的医术是跟着神医学的,虽说不能全得他老人家真传,但也不至于差到会被药迷倒。”
倾城一听,立时发窘,一心想要不知不觉得离开,却忽略了这一点。是啊,区区的山间野草,怎么能难倒神医的徒弟呢?
“我只是……”倾城接过缰绳,却没有动,见萧辰逸准备翻身上马,连忙拦下他,“我这一去,说得直白些,是去送死。我不能连累凌云,更不能连累你。兰暗做事,全凭她高兴,说不好连无辜的人也不放过的!所以,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萧辰逸却挑眉,回头道:“谁说要和你一路的?我总不能就在人小虎家住下吧。”
倾城又是一阵语塞,原来是自己自做多情了,心中暗骂自己,人家能舍身就你一次就不错了,怎么还奢望人家再陪你去冒险?
虽是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失落,正待开口和他告别,却突然听闻萧辰逸爽朗的笑声,第一次,听他这样笑。
“我和你开玩笑的!”萧辰逸翻身上马,然后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倾城,问道:“怎么了?生气了?”
倾城低着头,不吭声,萧辰逸又唤了她一声,她还是没有应,反而猛地牵过马来,翻身上去,一鞭落下,“驾!”
“倾城!”萧辰逸见马一路狂奔着,忙也扬鞭,想要追上倾城,“太快了!会有危险的!我给道歉你还不行吗?”
倾城似乎未闻,却渐渐任马放慢了速度。
萧辰逸趁着这机会赶上,一把牵住马头,生怕倾城再一味乱冲,“倾城……”
“别跟来。”倾城下了马,一直走到河边,才停下,原地抱膝坐着。
萧辰逸哪里不会跟来,一路无声地尾随着,直到倾城坐下,他还站在一旁。
夜色里,倾城的泪水很容易就被他发现了,“倾城,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他走到她身边,并排坐下,将她的头揽到自己怀里。
这是第二次,她在他面前溃不成军,哭得一塌糊涂。
“容若…别丢下我……”倾城经萧辰逸方才那么一逗,才正视到如果没有萧辰逸在身边,自己孤身上路,会是多么满心凄然,“你别生我气…我不是有意对你下药的……”
“傻瓜……”萧辰逸沉笑一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絮絮低语着:“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倾城抓了抓他的衣角,带着鼻音道:“就算我赶你走,你也不要走…我再像今天这样想不开,跑了,你也要把我追回来……”
“好,我会的。”萧辰逸应着,抬手拂过她的睡穴,就见她安然睡去了。
睡梦里的倾城似乎很不安,还有些畏寒地往萧辰逸怀中缩。萧辰逸注意到了,便将外衣解下,包裹住她后,再拥紧她来,才见她的眉头微平。
一轮明月犹挂在空中,月色朦胧之间,方才强自让自己清醒的萧辰逸也有了些倦意,便守着倾城睡去了。
天刚刚蒙蒙亮,萧辰逸倏忽睁眼,充满戒备,尽管不忍心,却不得不唤醒怀中熟睡的人儿,“倾城,醒醒!”
“嗯?容若,怎么了?”倾城还睡眼朦胧,哭了那么久,眼睛涩得一时张不开。
耳边的脚步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粗略判断之下,怎么也有十人左右。萧辰逸等不到倾城完全清醒,抱起她就上了马,又牵着另一匹马,一路扬鞭,想甩掉身后的尾巴。
“容若,怎么回事?”倾城在马上颠簸了一段,总算是清醒过来,想着一向从容的萧辰逸会如此匆忙,一定是出了大事。
倾城没有武功,自然不知以萧辰逸的耳力已经听到了人马追来的声音。
“有一群人马追来了。”萧辰逸沉声说着,但面色比方才稍缓,显然是将他们甩开了一定的距离。
倾城兀自问着,却没有想从萧辰逸口中得到答案,“是若璃还是无情门?”
“如果是若璃,没有危险,但却必须回去。如果是无情门,却是来意不明。”萧辰逸分析着,怕倾城受不住,渐渐将马的速度放慢了下来,颠簸才没那么厉害。
倾城摸着下巴,理不出思绪来,“无情门这次的态度有些奇怪,兰血和兰夜不曾伤我半分,似乎只打算将我带回。我实在不明白我对兰暗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让她大费周章。”
萧辰逸淡淡地扫了眼她的手腕,在心中犹豫再三,最后也没有说出来,或许本能的,他只希望将倾城护在羽翼之下,不要经历太多世事的纷扰。
于是两人至此暂时无话,一路行至黄昏,两人才到了下一座城池,小虎母亲准备的干粮和水正好用罄。
“来。”萧辰逸在城门前下了马,又伸手将倾城搭下马来。
倾城冲他微微一笑,将手放于他的手中,顺势借力下了马,待站稳后才问道:“我们在城中能甩掉他们吗?”
“以后我们尽量在城中过夜,白天赶路,天黑之前一定要到达下的城池。这样才能休息得安心一些。在城中,他们尚且不便缠斗太久。”萧辰逸答着,牵着马和倾城一起入了城,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但市面上的一些小摊小贩仍然叫卖着,好不热闹。
其实若只有萧辰逸一人,那十多人根本不足为惧,但有倾城在身边,萧辰逸还是希望尽量不要与对方正面交锋。在他眼里,对方如果是无情门,那么倾城就会有危险。因为从一些眼线传来的不完成消息中隐约可知,无情门内部似乎分裂成了一大一小两派,上次的二人或许不想加害于倾城,但这次的就不好说了。
他的师父本也一身傲人的武功,就是一时疏忽,着了兰暗的道,被折磨得武功尽失,只得隐居山林,潜心研究医术。
而倾城的想法却不同,只要无情门的来人不立时要她性命,她都不会反抗。现在的她,只是一心想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凌云平安。
“掌柜的,我们要两间相邻的客房。”找了家客栈,两人就准备住进去。
掌柜显得有些为难,“这相邻的……”
他还没有说完,萧辰逸就又加了一个银锭子,“麻烦掌柜的腾两间出来吧,只住一晚,并不碍事的。”
“好,没问题!”掌柜的一脸笑盈盈地收起银子,让小二领了路,“小李,快带这二位去上好的房间。”
萧辰逸只是环视了眼房间,便去了倾城那屋,交代小二道:“一会儿晚饭时间记得送两份饭上来。”
小二哈腰应着,关门退了出去。
“容若,让你送我去还不够,还让你花这冤枉钱……”倾城当时被兰夜二人带走,就匆忙之间身上除了些不怎么值钱的首饰以外,还真没有什么傍身的钱,小虎母亲硬塞给自己的钱临走时也留在了屋子里。毕竟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拿了那钱未免心中难安。
萧辰逸知她心中过不去,于是打趣道:“我虽然多年没有回家,但还不至于穷到连这点银子都付不起的地步。”
倾城终于抛开一路的忧心忡忡,开怀一笑,“但愿能在你破产之前到达无情门总坛吧。”她不愿意辜负萧辰逸一番心意,便直到晚膳用完,都是有说有笑的样子,看不出一点思虑。
“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萧辰逸晚膳过后就要回房,嘱咐道。
倾城点点头,一直送他到门口,才道了句晚安。
关上门,收拾起一身的疲惫,吹了灯躺下,尽管很累,却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夜色中,忽然有一道如炼的箫声悠悠响起,吹的是那夜在皇宫中倾城所唱的曲子。倾城听着,轻轻地笑开来,心中的阴霾去了大半,又不禁感动于萧辰逸的心细,感觉到她并非真正放开,竟在夜里吹曲使她放松安眠。
听着这清越的箫声,睁开眼,萧辰逸的身影浮现眼前,似乎是他们初次邂逅的情景,无声却唯美。倾城自嘲地摇摇头,心随着余音的渐渐淡出而慢慢平静下来。
看向窗外,一轮明月当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爬过柳梢头了。睡意朦胧间,仿佛耳边传来一阵阵蝉声,却并没有把她的睡意躯散,反而更浓了些。
正待重新阖眼,倾城心中猛然惊觉,现在正是春天,哪里来的蝉声?!强撑着不让眼睛闭上,仔细一听,确有其声,心道不妙。婆婆曾多次警告过她,若看到与自然不符的景象,就说明是中了药,进入自己的幻觉了!
“倾城。”一个男子不知何时进的屋子,听着声音,竟然是凌云!
倾城努力想要看清楚,却怎么都是模糊不清,仿佛雾里看花,但从声音和身型来判断,确实是凌云,“凌云,是你吗?”
“是我,倾城。”他说着走近了倾城,向她伸出手,“跟我走吧。”
“去哪?”倾城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地起身,将手交于了他的手中,触手一片冰冷。似乎印象里,凌云的手很温暖很温暖,难道是夜太深了?
那人但笑不答,只说道:“跟我来吧。”
倾城见了他的笑,似乎更如着魔一般,跟着他走。阵阵蝉声还在耳边,婆婆对自己的警告一阵模糊,一阵清晰。倾城使劲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甚至不惜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找回了一些自我。
再抬头,发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凌云!
“你!”趁其不备的倾城使劲睁开了那人的手,忙退至一旁墙角,“容若!”
那人蒙着一层面纱,一双丹凤眼中笑意邪魅,却看不出一丝暖意,这刻对着倾城更是笑得毫无顾忌,有如妖孽,拍掌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培养多年的人,竟然如此警觉,能清醒过来!不过他恐怕自身难保,救不了你了。”
倾城听着,暗叫不好,兰暗必定是动用了自己的暗卫了,萧辰逸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时摆脱他们。于是权衡之下,她决定拖延尽量时间,从兰暗口中套出凌云的消息。
“兰暗,你把凌云怎么样了?!”倾城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她,“我可以跟你走,但你要放过凌云!”
兰暗此人虽然行事卑鄙,不择手段,却极为自负,凡是承诺过的话无不一一兑现,倒也是个怪人。
没想到兰暗听了这话,修眉一横,冷哼一声,“少废话!”话音未落就要上前强行带倾城走,一手伸去想要抓过倾城的肩,却不想见了血光。
倾城的右手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全无犹豫地朝兰暗平削过去,兰暗全无准备,竟然被划出了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兰暗气极,正待一掌朝倾城的肩头打下去,那掌风虽然阴柔,但其中灌注的内力总可以让倾城的右臂被废了!
千钧一发之间,倾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门突然破开,发出巨响,一个黑衣人应声被人打飞了进屋。
兰暗一惊,回头之际,手下慢了一拍。一袭蓝衣从眼前划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倾城纤腰一搂,双脚回踏,躲过了兰暗这一击,还脱身至兰暗的身后。
“什么人?!”兰暗惊觉回身,萧辰逸带着倾城的身影已经不见踪影。
“废物!”兰暗今天带了只效忠于跟随自己的暗卫来,这五人纵使说不得天下第一,但也是江湖中难找的好手了,这次五人中出动了三人,竟然没能拿下一个萧辰逸,不由让兰暗对他另眼相看,不知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萧辰逸带着倾城夺至走廊,身影飘忽,双脚仿佛不需要着地,尚未停下,他就毫不犹豫地拥着倾城跳了下去,衣袂翩飞之间,两人都平安落到客栈的大堂。
“你们……”小二守在门口,还来不及说完话,两人就已经从眼前掠过。再一回头,寒光一闪,四个黑衣人鬼魅一般已至眼前,再低头一看,喉咙处血流不止,甚至不及凄喊一声,就一命呜呼了。
“快上马!”萧辰逸将倾城拖上马走,自己上马之间,又用手中的萧顺手划断栓绳,放了一厩的马,四散奔逃。
几人追至马厩,却是尘土飞扬,四个方向借有奔马,“门主,这……”
“往这边追!快!”兰暗果断下命,几人同时吹口哨,马不曾停下,人却已经翻身其上,扬鞭直追了。
“你可有受伤?!”萧辰逸一面赶着马,一面神情关切地低头询问。
“我没事。”倾城摇摇头,从他怀中探头向后望却,夜雾中不甚清晰的几点正往自己这边移动,急道,“糟了!兰暗好像追来了!”
萧辰逸将倾城重新带回怀中,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喝道:“坐好!”
马被萧辰逸这么一惊,一路狂奔,原本柔和的夜风变得凛冽,仿佛把把小小的尖刀划过脸颊,甚至让倾城喘不过气来。起先还能硬撑,可这风越来越冷,倾城不由瑟缩了几下。
萧辰逸察觉到她的不适,也只能将她更好的护在怀里,暗自催功,试图让她能稍感温暖。
“我没事。快跑!”倾城勉励地坐直身子,不愿意萧辰逸分心。
萧辰逸见她这样不由皱眉,才想再说什么,却突见头顶烟花绽放,显然是兰暗他们已经说好的信号。
“兰暗的暗卫一共有十个人…我刚才略微看去,似乎只有三人……难道他们现在都在附近吗?!”倾城抓着萧辰逸的衣襟,喝了几口风,勉强说完。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跟兰暗走。”萧辰逸没有接她的话,反道。
倾城担忧地望着他,神情淡淡,只是眉头紧锁着。方才他能打退三个暗卫已经让倾城很吃惊了,若真是十人围攻……
倾城无法想象,她是亲眼见过兰暗训练这些人的手段的,这些人是只要有兰暗的命令,哪怕到死都不会放弃攻击的暗卫,甚至是鬼魅!
“容若,不行的!”倾城朝他喊话,他却当做未闻。
她还想再说,萧辰逸却猛然勒马,让马掉头往右边跑。倾城定睛一眼,原来是另外的七名暗人堵住了去路,此刻兰暗的一批人马已经聚齐,正在全力追赶。
还有箭羽不断射出,都是险险地与倾城二人擦肩而过。
“小心!“萧辰逸俯下身,将倾城护在身下,一支箭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头顶掠过。
倾城喊道:“容若,这样不行!两个人一定跑不了的!”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萧辰逸说着,又回身徒手接了两箭,再反手甩出,堪堪射中其中一人的马匹。
又是一鞭抽下去,萧辰逸始终神色坚定,没有半分动摇。
倾城这才发现,萧辰逸其实看淡的只有他自己而已,而他身边的人,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来不及流泪,耳边突然传来马的嘶叫声,定然是被射中了!
萧辰逸当机立断,双脚在马背上一踏,带着倾城腾空而起,一旋身,又躲过数箭,再看倒在地上的马,已经成了箭靶子,奄奄一息。
二人失去马匹,纵使萧辰逸一路施展轻功,却仍然是敌不过快马的速度,逃出一段路以后,就被兰暗等人团团包围了。
“把人留下,去留你自便。”兰暗见二人无路可逃后,下了马,也不罗嗦,上来对着萧辰逸就是一句。
萧辰逸一手握着萧,另一只手紧紧地护着倾城,丝毫没有要丢下倾城,独自离开的意思。
“你有没想过和我作对是什么后果!”兰暗冷哼一声,威胁着。
其实若换了他人,兰暗根本不会多说一句,一声令下就要了其性命,左右不过是一条人命,在她手下的冤魂不计其数,早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方才萧辰逸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就攻破了三人的围攻,让兰暗不能不对他另眼相看。如今她的手下已然不多,若是两败俱伤……
“两个人。”萧辰逸言简意骇,“要走一起走。”这句话,并不是说给兰暗一人听,更是给倾城听的。
果然,他侧首凝望着她,清淡一笑,再无多语。
倾城只能在他的话语和眼眸中深深沦陷,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没有活路,那么能死在一起,也无憾了。
答案再明显不过,兰暗的最后一点耐心已经用尽,眼中戾气乍现,寒光突闪,“给我把那女子拿下,那男的,生死无碍!”
“是!”十人同时领命而上,使用的武器皆是闻所未闻的奇门遁甲,连进攻也不是乌合之众那样全无章法,反而配合默契,进攻有序。
“不要离开我身边。”萧辰逸将倾城护在身后,萧中藏着的短剑在月光下反射着银芒,他随手翻腕,冷光直指来人,刀光剑影在夜色中划开一片光亮。
倾城甚至来不及回话,一场恶战就随着兵器相撞的清脆响声中展开了。
倾城虽然身在战圈中,却连他们的一招一势都看不真切。
萧辰逸有意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敢放开手脚,先在气势上胜人。于是一上来就是快招,速度之快甚至在一旁的兰暗都惊诧不已。冲在先头的两个暗卫各自拿武器抵挡,谁知萧辰逸的剑铺天盖地而来,无所不在,竟然呈天衣无缝之势。两人只得全力防守,可没有过了几招,眼前昏花一片,随着两声清响,两人手中的武器皆被萧辰逸挑飞。
血溅三尺,两人只觉眼前一亮,齐齐跪倒在地,竟然是见雪封喉,
萧辰逸的剑刃上却未染半滴血,就如同它主人一般,没有半分噬血的气息,一身的纤尘不染,清逸出世。
剩下八人见了这情景,但停下了脚步,不是惧怕,而是震惊!从来没有人能同时和两个暗卫过招而能全身而退,更不要说竟然在数招之内,同时夺了两人的性命。虽然这两人为暗卫中等级最低者,可若换做他们,方才那样出神入化的剑法,却也是同样无法抵挡。
“你们在做什么!”兰暗气急,大喝一声,掌风一送,将倒在地上的二人隔空打飞出去,“都是没用的废物!”
八人如梦初醒,这次不再两人为一组,而是八人合攻,多年的训练和默契让他们不需要任何的语言来交流!
倾城原本暂时放下的心又重新吊了起来,担忧地看着萧辰逸,见他面对八人来攻,依旧面不改色,只是握着萧的手更紧了。
八人轮番对萧辰逸展开快攻,可萧辰逸一手剑法挥洒自如,收放全不费功夫,只用一手,却能严防死守,八人短时间之内竟然奈何他不得。
八人互看了一眼,仿佛达成了共识,同时将攻击的对象改成了萧辰逸怀中护着的倾城。萧辰逸为了回护倾城,从原本的势均力敌,慢慢转到处于下风了。
萧辰逸皱眉,搂着倾城的手更紧,又周旋了几个回合,那八人逐渐占稳上风,萧辰逸却越发显得吃力。
“容若!”倾城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招势,却清楚地目睹其中一个暗卫一鞭抽在萧辰逸的左臂上,他硬是没有躲开,反是用内力震开鞭子,不让它扫到倾城身上。
那条鞭子不同平常,上面尽是倒刺,一下抽到身上,便是血肉模糊的一道。
“我没事。”萧辰逸顾不得自己受伤,回身错步,躲开了右手边两人的攻击。
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鲜血直流,倾城带着哭腔喊着,“容若…这样真的不行!我求你,先走吧!”对方人多势众,纵使能再这样战下去,也一定会力竭而亡的!
萧辰逸知她为自己受伤而哭得伤心,心中也是一痛,手下招势又凌厉了几分,兰暗睁大了眼,没想到此人竟然留有后手。
没有料到的并不止是兰暗,几个暗卫也措不及放,方才使鞭的暗卫不同于其他冷兵器,鞭长不易回收,竟然被萧辰逸的剑缠上,只听萧辰逸一声大喝,原本盘绕在剑上的鞭子顿时四分五裂。没有了武器,死亡就在面前,其他暗卫不及营救,那人就被一剑割断了气管,应声倒地。
“够了!”兰暗喊了停。
萧辰逸依旧一脸防备,直到剩下的七名暗卫退到兰暗身后,才缓缓放下握萧的手。
“容若,先止血!”倾城不懂点穴,只能干着急,眼睁睁地看着血一点点流失。
萧辰逸冲她淡笑,示意自己无事,为了不让她担心,抬手点穴止血。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走吧!”兰暗道。
倾城已经顾不得情况如何,只知此刻暂时安全,便弯身撕下一片衣料,拉过萧辰逸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着,冰冷的十指带着颤抖,生怕触痛了他。
“倾城,别这样。”萧辰逸握住她的右手,这双手还是一如初见时那样温暖。
倾城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却大滴大滴地滚落,“等等啊,很快就好了……”
萧辰逸轻叹一声,放开了她的手,为她拭泪,“似乎你每次落泪,都是在我的面前。”
“容若……”倾城再也忍不住,偏开头,背对着他掩嘴呜咽,耸动的肩头让人好不怜惜。
萧辰逸握住她的手,却并没有立时强她回头,反而对着兰暗道:“我已经杀了你三名手下,想必这些精英若都死在一人手里你必然觉得可惜,不若我们打个赌吧。”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打赌?”兰暗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杀得了三个,就能把他们都杀完吗?小伙子,不要自视太高,会吃亏的!”
若是常人听了定要取笑,兰暗从外表看去确实是妙龄少女,可她却足足活了九十个春秋!叫萧辰逸小伙子,再寻常不过。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决定鱼死网破,我可以保证你身边的人一个都不剩!”萧辰逸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不假。
“你要赌什么?”兰暗眸光一转,思量之下,不情愿地问了句。
“就你我二人对决,若我赢了,便放我二人离开,三日之内不准追来。若我输了,这条命任你处理,只是…你要送她回到天都璃王府。”萧辰逸说着,回头对上倾城惊痛的目光,清雅笑着。
“不可能!”
“不可以!”
倾城和兰暗一起开口,却是兰暗先说了下去:“这个条件怎么都是你合算的!”
倾城拉住萧辰逸的手,阻止他再说下去,萧辰逸却只是轻拍了拍她的手,对着兰暗不屑道:“难道你怕了我吗?”
这是谁都看得出的激将法,但兰暗要强了一辈子,不肯屈于人下,自然将眉一竖,一口应了下来,并且将七人挥退。
“来吧,我让你几招也无妨!”兰暗自认纵使失了一半的功力,这种黄毛小儿依旧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自负地笑着,甚至不摆出任何起手势,嚣张地笑着,“我会让你后悔的!哈哈哈!”
萧辰逸并不理会她的挑衅,见她并不拿武器,便将萧放于倾城掌中,“先替我收着吧,我一会儿来取。”说罢转身就要抬步。
“容若!”倾城喊住他,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踮起脚尖搂上了他的脖颈,一个带着泪水的吻落在萧辰逸的脸上,竟然有些烫人。这个吻,倾城没有多想,只是在这一刻,顺从自己的心意而已。
萧辰逸怔住了,“倾城……”
“要记得来拿啊!”倾城抹去泪水,冲着他一笑,俏皮道,“不然我可吞了它了!”
“呵,好,一定!”萧辰逸将她的深深眷恋藏进了眼底,留下一个潇洒的笑容,终究是放开了她的手。
倾城的手空了下来,却始终停留在半空中,怔怔地看着泪滴落在手上。
兰暗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全没有动容,她这颗心,早已经被那人伤得不懂得感动和痛了。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杀戮,就是踩在所有人的身上,不断地掠夺,再掠夺,用权势和地位,用别人的痛苦来抚慰自己空虚的心。
“来吧。”萧辰逸沉声道。
兰暗妩媚一笑,转腕用内力从地上拈起一朵落花,放于唇边,娇声问道:“你说这花配我,可好看?”可话音未甫,她就冷笑一声,眸光闪过厉色,抬手一甩,一朵残花瞬间变成了暗器,几片花瓣如飞镖一般直射萧辰逸门面。
“实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萧辰逸倒并非要惹怒兰暗,却是不愿倾城在一旁忧心伤神,才说了这么一句,希望她能稍稍开怀。
“你!”兰暗却没想过他还有这层用心,她虽然老了,却是十分爱美,练得一身不老的武功,还处处仔细,保养得和小姑娘似的,怎么能听得他人这么形容自己?!
兰暗怒火丛生,见萧辰逸轻易地躲过了暗器,于是双脚一蹬,掠至他身前,一记手刀就朝他的肩膀疾速劈去。
萧辰逸微微一侧身,单手接住了她的攻势,一翻手将她的手紧紧扣住,另一手则是立刻反手出招,直击兰暗的心口。兰暗暗道不好,抽不出手,无法脱身,只得一跃,从萧辰逸头顶翻到他的身后,想从他后背踢出一脚。
萧辰逸哪里看不出来她的想法,几乎和她同时一个侧身翻转,再次面对她,一手横劈过去,击中了兰暗的肩膀。兰暗闷哼一声,却突然唇启,从口中射出一跟银针,尽在咫尺的距离,躲闪不易。萧辰逸急急放手,踏步后退,一个仰身,那针正好从面上擦过,一丝血腥蔓延开来。
萧辰逸方才站直身,却痛苦地闷哼了一声,跪倒在地,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哈哈!”兰暗在针中抹了剧毒,此时得手,正是得意,放声长笑。
“容若!”倾城大喊着,想要跑过去扶起跪倒在地上的萧辰逸,却被暗卫拦下,“你们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兰暗斜睨了一眼倾城,又将注意力转回了萧辰逸身后,一步一步地走近他,掌上已经凝聚内力,足够一掌毙命了,“小伙子,你还是我出道以来第二人能够近我身,并且给我一击的人,只可惜还是嫩了点。”
“容若,你答应过我要来取这只萧的!你快起来啊!”萧辰逸只是一直低着头,倾城看不到他隐在黑暗中的表情,心中大急,“兰暗!我跟你走!不要杀他!”
兰暗冷笑一声,“晚了。”
倾城跌坐在地上,心灰意冷,是啊,和兰暗交手的人,除非杀了兰暗,否则哪个能全身而退呢?
凝望着萧辰逸,一身蓝衣一如初见,那日离别后,天下起了蒙蒙雨,难道就是老天给的预示吗?这场邂逅根本就不应该吗?
是我害了他。倾城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但她不会逃避,她猛然收起泪水,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兰暗,看她一步一步走近萧辰逸,那目光仿佛看到了死神,却全不畏惧。没有更多的哭喊,只是沉默,眼中是深沉的眷恋和可怕的执着,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萧辰逸,似乎要将他永远印刻在眼底心中。
一道雷破空而出,将空中黑色的幕布撕成了两半,随后就是大雨倾盆。春天就是娃娃脸,说变就变,全无预兆。
“兰暗,我不会让你如愿。”倾城的全身都被淋湿,电闪雷鸣竟无法压过她的声音,直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果你杀了他,我势必穷尽一生,让你生不如死。”
尽管语气是如此的平淡,可她眼中的认真却是如此骇人。一旁的暗卫忘了阻拦她,不知道是这雨太冷,还是眼前这个弱女子的目光太过凌厉,竟然不由全身一震。
“希望你说到做到!”兰暗也是一刻犹豫,随后不屑地冷冷道。
倾城不再说话,看着雨中的男子,依旧一动不动,温润如月,清雅如莲。而她的面上,竟然隐约有着淡淡笑意。容若,我的心便陪着你一起去了。来世,等我为你报了仇,便去找你。
“疯子!都是疯子!”那里面的感情兰暗看不懂,她痛恨这种眼神,那个女人也曾那样看过那个人!对!对!和那两个人太像了,太像了!
兰暗却似突然疯魔,厉声大喊着,一掌打下去,“去死吧!”
倾城强迫着自己睁眼,看着,她要看着,看着萧辰逸为她而死,唯有这样,才能点燃她一腔怒火,一辈子不忘这恨!
“啊!”却居然听得是兰暗一声惨叫,倾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辰逸在那一瞬间不仅挡住了兰暗的那一掌,还一掌正中兰暗的要害,将她击退了好几步!
“容若!”倾城喊着,原本死了的心重新燃起希望,见兰暗咳出好几口血,心中大喜。
萧辰逸远远地将目光投到她身上,任倾城打量着他,但笑不语。
还好,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却没有中毒的迹象。倾城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自己关心则乱,居然忘萧辰逸的医术师承何处了。
“倾……”萧辰逸才想开口,兰暗的声音却盖过了他,“不可能!不可能!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什么鬼链子,我不要了!不许你抢走他!”
兰暗这么喊着,却好似疯了一般,不是攻击萧辰逸,反而是朝倾城而来。
“倾城——”萧辰逸使出了浑身解数,却还是没能赶在兰暗之前。
瞳孔渐渐放大,倾城想要睁大眼,想要对着他笑,却渐渐看不清楚萧辰逸的面容,抬手想将那萧交还于他,却只能无力地垂了,向后倒去。
容若,我累了,真的累了……
“让开!”萧辰逸抱起倾城,喝退了暗卫,夺过一匹马来一路狂奔。
“倾城!你一定要撑住!”一面策马,一面不时地观察着怀中的人儿,血染红了白衣,尽管已经点了穴,却仍然不停往外流血。倾城在昏迷中也痛苦地蹙着眉,左肩上的一箭穿透了她的肩胛,看着都令人胆战心惊。
丛林深处却有一处木屋,萧辰逸大喜过望,抱起倾城一路跑去:“有人吗!有人吗!快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男人。
“什么事?”
“请让我进去,我…我妻子受了重伤!”萧辰逸红着眼道。
那男人本不想多事,却偶然瞥见来人怀中女子的颈间挂着一块玉,神色微微一变,让开身来,“进来吧!”
屋子里只有一盏老旧的油灯,光线很昏暗,小小的空间里没放什么东西,就一张简陋的小床。
萧辰逸将倾城轻放在床上,只见倾城全身都被雨水淋透,伤口处血肉模糊,不堪入目,即使在昏迷中也显得痛苦难忍。
“有没有酒和纱布?”萧辰逸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手,从怀中拿出银针,对着倾城施了几针后,才见她的神色稍缓。但箭是一定要拔出来的,唯一的难处就是这箭刺穿了倾城的肩膀,若随意拔出,恐怕伤及经脉,日后留下残疾。
“有。”那男子也不多问,转身找了找,找出一小壶酒和一捆纱布,递给萧辰逸。
萧辰逸接过它们,无心道谢,把酒先是倒在伤口的周围,做了简单的清洗,又将剩下的浇在玉萧的薄刃上。
但见他叠好纱布,左手小心地其按在倾城的伤口处,右手拿着薄刃,将刃缓缓地切入血肉之间,然后放开左手,握住箭尾,一点点地拔出。
其间倾城几次痛醒过来,之前还保持意志清醒,咬牙忍痛。可之后几次,全已经无法忍耐,不断挣扎呼喊,只靠那个男子帮忙按着不乱动。萧辰逸心中急痛,却又不得不忍耐着这缓慢的折磨人的过程。
“啊!”
终于随着倾城的一声痛呼,箭被完全地拔。萧辰逸立刻扔开萧,在放好位置的纱布上适当施力,由于处理得当,并没有导致流血不止。
萧辰逸不禁微松一口气,额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从怀中取出一小瓶伤药,好在封得好,并未渗水,便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处,又拿了一段纱布,将伤口包扎妥当。
外伤处理完毕后,萧辰逸搭了搭脉,虽然虚弱但还规则平稳,心安下大半,现在只怕伤口会因淋雨而感染,更不敢让倾城继续穿着湿衣服。
“请问可有干净的衣服?”萧辰逸的口气明显比方才缓和许多。
男子微微犹豫了片刻,沉默点头,从唯一一个不起眼的柜子中取出一套衣服,虽然并非新衣,却可见其主人将其保存得极好。
“多谢。顺便帮忙打盆水好吗?”
男子应了一声,就转身走出门,打了盆水来,又出屋,顺便就把门带上了。
萧辰逸见人出去了,望了眼昏睡过去的倾城,再三思量之下还是吹灭了灯,决定为她换衣。坐到床边,萧辰逸闭上眼,凭在记忆为倾城把湿透的衣服褪下,又拿过一旁的新衣服,为倾城换上,小心翼翼不曾牵动她的伤处。
倾城在恍惚中感觉到萧辰逸的动作,却无力开口。她并不反感萧辰逸,也知是出于无奈,但到底做为女子,还是难以完全放开,索性紧闭着眼睛,不敢吭声。
衣裳悉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萧辰逸睁开眼,重新点燃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