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黛玉梳洗完,正欲宽衣安寝之时,一阵敲门声响起。雪雁忙披了衣去开门,黛玉听见门外那小厮说是林如海有事要见她,此时约摸已是子时,黛玉料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穿了衣,随便地绾了散下来的发。急急得出了门也没要雪雁跟来就和那小厮去了林如海的书房。
原来,午饭后北静王与北静王太妃一直与他聊到晚饭十分才离开,原是朝中动荡不安,皇上欲意立储,却仍意犹未定,各皇子也为了这储君之位你争我夺,其中便有圣上最爱之子……怡亲王。圣上实在不忍,心中却已有计较,便将这样的烂摊子交到了林如海的手上。
林如海深念先帝时期六龙多珠之厮杀惨烈,如今圣上之子诸多,而他有万念俱灰只一心想顾好爱妻遗女,自不想加入这纷纷扰扰尘世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直从晚饭间在书房中坐到现在,忽想到黛玉自小聪明异常,也曾在先北静王在世时帮忙出过几次主意。于是想到不妨呼她来试试。
“父亲,玉儿来了。”
“玉儿,快这边坐。”
看见黛玉,林如海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温柔慈爱的神色。林如海招手唤她至自己身边坐下。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却掩不住他内心的焦急。
“父亲,北静王与太妃此次前来,该不仅是来吊唁母亲的吧。”
见林如海点点头,不说什么。黛玉在来的一路上便已猜到事情始末。
“是为了立王储的事情吧。父亲也知,皇上虽未明言却心中以将六子怡亲王定为最佳人选。只是因宫中觊觎太子之位的人过多,皇上忧心六皇子势弱不能力敌,就想要父亲进宫助他一臂之力是吗?”
林如海讶异得看着黛玉,他找这孩子来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希望。谁知这孩子一鸣惊人,简明扼要的说出了重点。
“那玉儿,你怎么看?”
“父亲早已厌倦了这样的宫廷斗争,因此定不想进宫,但是无奈皇命难违。依玉儿之见,父亲不妨先抱病拖怠延误,再用假死来躲过一劫。只是我林家不能无后,玉儿愿为父亲解此忧患。”
听罢,林如海的眼中早已弥漫上了一层浓雾,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只是敏儿遗愿要他好好照顾黛玉,他又怎忍心将她推进着火坑。黛玉似是猜到了林如海的忧虑,笑道。
“父亲放心,玉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更何况往后还有外祖母家庇佑,北静王爷也会助玉儿一臂之力。至于母亲,父亲放心,带到成大事之日,玉儿定和父亲团聚,到时再尊母亲遗言也不迟。”
林如海听了,愈发老泪纵横,感慨万千。但最终还是执拗不过黛玉,点头同意了。次日清晨,便见北静王于书房中,面禀昨夜之事。北静王听后感叹黛玉之孝,慰林如海曰,定照顾好玉儿,也叫他放心。
第三日,北静王携北静王太妃回金陵。黛玉代父送至渡口,方上船,在舱中一静屋,屋中只剩下北静王、太妃与黛玉三人。见太妃不舍离去,黛玉宽慰道。
“干娘放心,待玉儿到了金陵,一在外祖母家安顿下来,便去府上探望干娘。”
“乖玉儿,真是舍不得你这样的玉人儿。一定要快些来,我很想你的。可怜我那妹子死得早,否则也不会留你一人在世上孤苦伶仃。”
说着又流下泪来。黛玉忙捏了帕子给太妃拂泪。
“母亲,别哭了。玉儿身子弱,别又找了她也跟着。”
水溶见状,也劝道。听了这言,北静王太妃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
“瞧他说的,我道是关心着我这老婆子,原是怕哭伤了你的玉儿。”
如此一说,两人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黛玉低头不语,水溶则疾声答辩。
“哪有?”
看着黛玉粉面含春,又忙得转换话题。
“不早了,该开船了。”
黛玉听了,如获大赦一样,起身对着北静王、太妃行了礼。
“玉儿在此告退,不敢耽误王爷、干娘。”
“玉儿这就走了?让水溶送送你吧。”
北静王太妃紧紧握住黛玉的手,不舍得让她走。又示意水溶出去送送她,被黛玉阻止。
“看干娘说的。到时黛玉又免不得将王爷送回来。这样你送我我送你,什么时候才能开船?就到这里吧,黛玉自会回去的。”
太妃想来也是,可又怕误了航时,这得站在船头。看着船渐行渐远,黛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这才叹了口气,让侍婢打起帘子进了船中。水溶虽未出来,但一直隔着竹帘子,看着黛玉,还望时间能过的快些,他也能快些再见到她,一解相思之苦。
正道是:贤女孝解慈父忧,静王苦思林家女。
在家中又住了近半月之久,一想到林如海想到爱子爱妻相继离世,又因自身即将与爱女别离更是千般滋味在心头,到是真的郁郁病了。黛玉心中也甚是不舍便自作主张,代父修书一封。
呈父亲重病,弱女年小,还望在家中多住些时日,待来年定当亲自去往金陵,向老祖宗磕头请今日之罪。病弱贾母念其父女情深,加之黛玉又极怯弱,答应了。
期年,约定之日将到,贾母派人齐全万事从贾府中派人出来接黛玉,已是四月。林如海见黛玉的先生,即那名唤贾雨村者有意官场,又念他与荣国府一支乃是同谱,只因那等荣耀不便前去攀扯,至今故越发生疏难认了。便亲手写了一封推荐书信于贾政,让雨村携黛玉一同前往金陵,一路上也可照料黛玉周全。